魏氏好不容易溜進了看守森嚴的魏府。


    魏氏的女眷正守著老太太的遺體,抱著年幼的孩子默默垂淚。她們深知流放的這一路還有許多的艱難等著她們,有那稍微堅強些的還能繃住情緒,但年輕些的女孩子們就沒有這樣的心理素質了,又害怕大聲哭泣引來守衛責罵,隻能壓抑著嗓音啜泣。


    作為女子,她們這一路的結局似乎已經注定了。


    “嫂子?”


    魏氏躡手躡腳的扒著門縫鑽了進去,換了從前她是絕對幹不出來這麽沒有體麵的事情來的,但是如今她也管不了這麽多了。


    “嫂子,你們還好嗎?”


    無人應聲,大家都目光幽幽的盯著鑽進來的魏氏。


    魏氏覺得魏府女眷的反應有些奇怪,她們一個個的為什麽都麵無表情盯著她看呢,這時候難道不應該撲上來請她救救她們嗎。


    魏氏來的時候,已經想好了,如果娘家的人逼著自己救人,她應該如何應對了,但是現在這滿屋子的女眷都這樣冷冷的盯著她,還怪滲人的。


    就在這時,魏府的大夫人幽幽開口:“三妹妹啊,既然來了還不過來看看娘,她老人家一直到死都還在念叨你呢。”


    魏氏被她這幽靈一樣的聲音嚇了一跳,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向大夫人身後,隻見自己的老娘麵色青白的躺在床上,像是個死人一般。


    “啊啊啊啊!娘,您怎麽了?”


    魏氏撲到床前,看著已然死去多時的自家老娘,不可置信的問道。


    “怎麽了,死了啊!三妹沒見過死人嗎?”


    說話的是二夫人,因為魏林海貪汙的罪責,她這一房的男丁,哪怕是十歲以下的也沒能留下性命,如今隻剩幾個女眷了。


    “二嫂,你這是怎麽了,你們怎麽都奇奇怪怪的。”


    魏氏還是被這詭異的氛圍嚇得不輕,恍惚還以為自己是不是進了什麽陰曹地府,魏家闔府上下是不是都已經死光了。


    “我怎麽了,你還有臉問我怎麽了,我們變成今天這樣還不都是被你那好女兒害的,如果不是她,我們魏府會被人這麽報複,我們用的著遭這樣的罪嗎?”


    二夫人因為連日來的刺激,早就有些神誌不清,如今看著魏琳琅竟然還能滿身富貴出現在她們眼前,用一副無辜至極的語氣說著毫不知情的話,她簡直快要被心裏的怒火撕扯開了。


    “二嫂,你這說的什麽話,家裏這些事情還不都是因為大哥和二哥,誰讓你們那麽貪心,管不好自己的手腳,如今害了一家人,倒好意將責怪到我的姝兒身上來,這是什麽道理。虧我還因為放心不下偷偷過來看看。”


    “嗬嗬嗬,你還不知道吧,我們魏家的罪證是被誰挖出來的,我也不會告訴你,反正魏家的人死光了,最後就輪到你們承恩侯府了,那人既然已經朝著我們出手了,你以為還能留著你們在這世上享清福,我呸,你想的美。”


    二夫人朝著魏氏啐了一口,哈哈哈瘋癲的笑了起來。好在這幾日關押她們的這處屋子時常有這樣的動靜,官差們早就見怪不怪,也不會隨時過來查看。


    “三妹,我們如今先走一步,不管是無間地獄還是流放之地,我們總會再見麵的。你可一定要好好保重啊。”


    大夫人也嗬嗬嗬嗬的笑著,魏氏感覺這群人像是索命的惡鬼,她不敢再這裏多待,也不敢多看一眼自己老娘的屍體,扔下手裏的包裹,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魏府女眷看著她狼狽逃竄的模樣,並不動作,直到魏氏走遠之後,才有壓抑不住的哀戚哭聲傳出來。


    “娘,我害怕,我們以後怎麽辦啊?”


    一個幼小的女孩嗚嗚哭著,將自己的小身子使勁的往年輕婦人的懷裏拱。


    年輕婦人正是大房的長媳,她真的是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相公雖然平日裏好色成性,府上已經有好多個姨娘,他竟然還要出去亂搞,還禍害良家婦女,可憐她的兒子最後連個全屍都留不下,她的女兒今年才八九歲,流放路上可怎麽受得了。


    魏府這一處愁雲慘淡,卻沒人關心,以往和魏府交好的人家都大門緊閉,生怕魏府的事情牽連到他們府上。


    魏府女眷被押解出城那一日,中央大街的熱鬧程度堪比節日。


    囚車路過的地方被圍得水泄不通。


    “這就是那喪盡天良魏府的家眷了。”


    “就是有了這些蛀蟲,咱們百姓的日子才過得這麽難,這些人就應該都砍頭。”


    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等魏府的人反應過來,她們身上就全都是爛菜葉和臭雞蛋了,甚至還有人提了泔水,直接往她們身上潑。


    十月的天氣已經冷了下來,身上都是水,風一吹,凍得眾人瑟瑟發抖。


    緣記酒樓,元薇帶著碧桃坐在二樓窗邊,靜靜的看著下麵魏府的一行人。


    碧桃指著人群裏一個像是行屍走肉一般的婦人對元薇說道:“姑娘,那婦人就是魏府的大房夫人了,當初咱們剛剛迴到承恩侯府,這位大夫人還向老夫人建議,想要將您許給她娘家一個侄兒呢。當初多囂張,目中無人的人,如今成了階下囚。哼,隻可惜了這些還沒長大的女孩子,這一路怕是要遭不少罪了。”


    碧桃歎息著說道。


    “有什麽可可惜的,她們往日享受的都是些民脂民膏,一切不過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怪隻怪,她們生在了魏家。


    碧桃沒在開口,她敏銳的覺得,自家姑娘自從那日昏迷醒來之後就有哪裏不太一樣了。


    但又具體的說不上來,以前的姑娘雖然也不喜歡多管閑事,但是看到這些被家族連累的女孩,還是會有一些憐惜,是決計不會說她們罪有應得這樣的話的,但如今的姑娘外表看起來和從前沒什麽兩樣,眼神裏卻少了那種佛寺裏養出來的悲天憫人。


    這樣也不知道是好是壞,碧桃怔愣的想了一會兒,沒發現元薇已經看夠了熱鬧,起身招唿她迴去了。


    “嗯,姑娘咱們迴去了嗎?”


    “迴去吧,今日百草師傅會迴來,我們一起給師傅洗塵。”


    碧桃迴過神來,暗自好笑自己想的太多了,不管姑娘變成什麽樣,她始終都會和姑娘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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