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演的太投入沒注意時間,這不下一場的來催了。


    蘇合正有些焦急,恨不能鑽迴庫房的垃圾堆裏裝死時,身旁的錢綠瑤一把捉住她的手做出扶著自己的動作,同時微微側身擋在前麵,而另一邊的崔時月正恭肅立著,一副聆聽長輩訓誡的模樣。


    李嫵薑攜著烏泱泱一片命官女眷走來,看到靖安王夫婦在場、庫房又是大門洞開的樣子,表情便有些抑製不住的扭曲,然而見崔時月與蘇合還在現場沒跑,又欣慰的撫了撫鬢角走上前道:“見過叔叔、叔母,駙馬離席許久不見,侄女實在是著急,這才出來尋了。”說著好像才看到蘇合一般拉高了聲調:“呀,蘇姑娘怎麽也在?此處偏僻,若非宮人指路我都找不到,你們……是如何在這裏相遇的……”


    這可以說是明目張膽的扣屎盆子了,然而女眷們注視下的兩人卻並不驚慌,蘇合甚至有閑心想著:順柔公主生得美麗,卻實在愚蠢。


    果然,李懷悲臉色一沉喝止李嫵薑:“順柔住嘴!怎可如此誣陷朝廷官員,崔世子他還是你新婚的駙馬!”


    李嫵薑精心策劃了這一切,自然不會被三言兩語打發掉,爭辯之下聲音也更加尖利了幾分:“皇叔為什麽叫我閉嘴?明明是他二人離席私會,我出來尋自己的駙馬也有錯了嗎?”


    “公主息怒,”錢綠瑤拍了拍蘇合的胳膊開口道:“我與靈台郎乃是偶遇,見她汙了衣服不得替換,才想著去尋一件衣服給她換上,隻是行經此處聽聞駙馬喚人引路,這才上前來個究竟。王爺全程與我一道,並無公主口中男女獨處這迴事。”


    靖安王妃的大膽是蘇合萬萬沒想到的,當年兩人成婚的緣由她也清楚,還以為按李懷悲的性子必會淡著這姑娘,沒想到錢綠瑤非但出落得更加端莊穩重,甚至還敢在李懷悲麵前賣弄急智。


    這謊話編的溜圓,任誰也找不出什麽錯處來。唯一的證人——那名女官也撼動不了靖安王兩口子的證詞,反而會被即刻收押審出實情後,悄無聲息的處理掉。


    “靖安王妃果然是享了幾年皇室富貴,說起話來也頭頭是道的,”李嫵薑眼看著大勢已去,不甘的怒氣將纖細脖頸上的筋脈高高撐起,她受夠了與一個虛偽平庸的人共同生活,更看不下去一個雜種血脈在江家哥哥身邊蹦躂,最後一點理智也崩斷在一瞬間:“莫不是自己走了這樣的捷徑嫁給了我皇叔,便想著幫助……”


    “李嫵薑,你放肆!”在所有人驚愕不已的目光中,李懷悲大步踏到瘋癲的李嫵薑麵前,身形在一幹女眷眼中頓時變得異常高大,透過那攀上血色的瞳孔,人們終於透過這病弱溫潤的皮囊,窺見其與李折枝如出一轍的戾氣。


    然而經年的教養還是迫使他壓下了激動的情緒,隻是狠狠的瞪了眼李嫵薑:“公主吃醉了酒恐禦前失儀,霍傷——”老熟人霍傷應聲之後,他冷冷的下令道:“送公主迴宜蘭殿醒酒,待宴後直接送出宮去。”


    “狗奴才你敢?!宜蘭殿可是皇家後宮處,你個不幹不淨的男人也敢進?!”李嫵薑仍是一副倨傲模樣,言語之間連自家叔叔也罵了進去。


    李懷悲這個氣啊,一雙手在袖中差點抖起來,轉頭也衝霍傷怒吼道:“帶公主下去!有任何異議,都算在我頭上!”


    收了叔侄倆雙份兒閑氣的霍傷無奈應下,雙手交疊在身前先禮後兵道:“還請公主體恤。”


    皇叔身邊這個隨從李嫵薑是認得的,看著皮囊俊俏、見人帶笑,實則最是陰險狡詐,皇叔早年的許多事情都交給他辦,從沒有失手的時候。她到底金枝玉葉的也怕當眾被押走失了麵子,最終還是一跺腳自己氣鼓鼓的往舊時寢殿去了。


    帶頭唱戲的都走了,餘下的女眷們也紛紛告辭離去,最終這犄角旮旯裏又隻剩下四人麵麵相覷。


    李懷悲一肚子氣無處撒,越看崔時月越心煩,便直言道:“你也想去宜蘭殿陪她?”


    那可是天子後宮,崔世子就是再生出八百個膽子也不敢無召踏足,當即借口獻禮之事還需人主持,快步離開了此是非之地。


    這下子壓力全部給到了蘇合身上。


    “王爺王妃出手相救、仗義執言,下官感激不盡,日後定當報償,恕臣先……”


    “別日後,就現在吧。”李懷悲又恢複了那副懶洋洋、病懨懨的德性,不僅打斷了蘇合腳底抹油的施法前搖,更似笑非笑的問道:“宮宴年年都是一個樣子,不如靈台郎留下來陪王妃說說話?”


    聽到李懷悲為自己著想,錢綠瑤還小小的嬌羞了一下,看向蘇合的眼神中也帶上了期待神采。


    她區區一個七品芝麻官,能拒絕天子親弟的請求嗎?


    “王妃有需求,臣自然是義不容辭,嗬嗬……”


    殿外的這場鬧劇通過婦人之口很快在臣子間傳開,麵對皇後的詢問,崔時月也隻是淡淡的推說她醉酒被靖安王送迴去了,天知道皇後貴為後宮之主,第一怕的是自己那喜怒無常的枕邊人,第二怕的就是這個喜怒不形於色的小叔子,想著自家閨女總不會被拖出去無聲無息的打死,便息了找李懷悲要閨女的心思。


    然而正在此時,靖安王攜王妃堂皇的自正門上殿,背後跟著已然換過官服、狗狗祟祟跟著的蘇合,一路向江首輔正對麵的位置走去。


    坐在兩人身後,不遠處就是李折枝和朵青菩在膩歪著,對麵一家三口平淡、質疑乃至擔憂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蘇合這才知道李懷悲還是那個一肚子壞水的老東西。他叫自己來作陪根本不是因為心疼老婆,純粹是為了氣一氣對麵的死對頭一家!


    她剛路過的時候還聽到人嘀咕,靖安王這幾年都不太參與宮宴,隻在開宴和散宴的時候出麵坐上一小會兒,這個時候他就應該在不知道哪個殿享清淨呢!


    看這人挑釁似的慢悠悠斟酒自飲,還舉杯隔著過道遙向江逐示意,蘇合隻好在心中默默掬一把辛酸淚,一邊陪錢綠瑤閑聊,一邊盤算著過後在馬車上該如何表明自己的清白。


    也不知道李懷悲在家是不是都不陪老婆說話的,錢綠瑤矜持不久便打開了話匣子,從衣裙紋樣到胭脂成色,日常趣事到餐食口味,蘇合毫不懷疑若不是李懷悲就坐在兩人身側,自己恐怕還能聽到些隱晦而勁爆的閨中密事。


    她本就善於察言觀色,若是有意逢迎的話和誰都能聊得來,可這話越嘮她就越有負罪感,甚至想晃一晃王妃的小腦袋,告訴她自己理論上是她丈夫對頭那邊的,說得太多萬一被自己賣了可如何是好。


    李懷悲看似不動聲色的與江逐暗暗較勁,實則分出一點心神關注著兩個女人之間的談話。然而錢綠瑤表現出來活潑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在王府中、在他身邊時,她總是遷就著他喜靜、口淡、愛潔,舉止也漸漸變得穩重起來,許多時候他都感受不到,自己的妻子其實還是個小他許多的年輕女子。


    而錢綠瑤的處境呢,她在室之時父親也隻是蘇合這樣的小官,以這樣的出身、那般的因由嫁入皇室,數年來一直是京中貴婦小姐圈子中的笑柄,李懷悲不冷不熱的態度更助長了好事之徒的放肆態度,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外出交際了。


    突然意識到自己也是‘欺負’她的一員之後,李懷悲將幾欲出口的輕咳與歎息一並咽下,又為自己斟了一杯微冷的酒液。


    “好歹也是個姑娘家,這一身也太素了。”錢綠瑤這會兒已然將蘇合當做了自己失散多年的閨中密友,往自己身上看了看,要麽太正式、要麽都是婦人裝扮,便隻好褪下一枚翡翠指環往她手上套去:“你這手又細又白,戴著個再好不過。”


    觸及蘇合冰涼的雙手,錢綠瑤一下子想起自己行為有些不妥,這隨手摘下個戒指送人的架勢,與京都婦人們打賞下人的習慣無異,若是讓蘇合誤會了可怎麽好?


    她趕忙抬頭想要解釋,卻見蘇合也正盯著自己的手,眼中是不加掩飾的喜愛,從這個角度看,她的瞳孔隱隱含著與翡翠一樣清透翠綠的色澤,神采奕奕的樣子更添幾分柔光。


    “臣也不能白拿王妃的東西,這個小東西勝在精致,權當是臣的迴禮吧。”蘇合自打收到白寶匣之後,便也添了個把玩小件的愛好,這會兒正好帶著根象牙雕刻的蓮藕,藕身線條流暢、藕節處刻畫細致,兩端還鑽了大小各異的孔洞,握在手中頗為溫潤,寒冬之時也不覺刺骨冰涼。


    收到了迴禮,錢綠瑤才確認蘇合並沒有多想,而是真的很喜歡自己送出的指環,鬆了一口氣之餘心中甚是欣喜。


    終於,她也有可以閑談傾訴、互換禮物的好朋友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被宰九次後我成了女主的勸分閨蜜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薑初一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薑初一並收藏被宰九次後我成了女主的勸分閨蜜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