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眼子方麵蘇合確實時常表現的不盡人意,但她最大的優點就是識時務、聽人勸,陸晚螢的再三叮囑她是一句不落記在了心裏,每天上值就往角落裏一縮裝深沉,要麽就推說給老大人們倒水,趁機躲在茶房裏大半天都不出來。


    總之就是想盡一切辦法躲開崔時月遠遠的。


    “小蘇啊,茶水的事情先不忙,老夫有話與你說。”年近六十歲的陳監正捉住正在茶水間摸魚的蘇合,臉上的褶子都因為局促皺緊了幾分:“聽崔官正說你近日與他鬧了些矛盾,他有心修補同僚關係卻被你有意避開,這才找到老夫從中說和說和。”


    陳監正也沒想到,自家孫輩比兩人還小上些許,也不曾叫他如此操心,如何到了宮中還要為後生拌嘴的小事出頭。


    “依老夫看,大家同為陛下分憂效力,理應上下一心、團結一致,很不該為一些無關大局的瑣事損害同僚情誼,你說是不是?”老爺子一邊說著,瞧見茶幾上蘇合帶來墊肚子的棗泥酥,微微搓了搓手指很有些意動,老婆子整日念叨著養生,已經許久不曾讓他吃過甜食了。


    枉他崔時月長著一張正氣的臉,竟然會做出背後告狀的小動作!


    蘇合眼珠子一轉,將監正扶到椅子上坐好,又殷勤的擺好香茶點心,自己則站在一旁開啟了八卦傳閑話模式:“監正您可知道崔官正放著好好的永正侯世子不做,為什麽要來欽天監?”


    “此事老夫的確略有耳聞,應當是兩人婚期將近,陛下的錦上添花之舉。”陳老爺子捋了捋胡子上的點心渣子,心情十分不錯的樣子。


    “那監正可曾想過,崔世子才學不淺,區區一個六品閑職如何配得上公主?”蘇合完全沒有自己也隻是七品官的自覺:“他若是再升上一升……這欽天監不就落到一個門外漢手中了?”


    陳監正因咀嚼而不住抖動的胡子終於停了下來,她趁熱打鐵道:“縱然這些都是猜測,可崔官正隱瞞身份與下官相交,因著下官暫居內廷、便有意無意同下官打探宮闈消息,這……實在是有些於理不合啊……所以下官一聽說其人身份,便立馬與之疏遠,這也是為了安公主和陛下之心啊……”


    話題結束在一個憂慮萬分的ending pose中,陳監正吃喝一空後心滿意足,也表示自己理解了蘇合的難處,不會再插手兩人之間的矛盾,但也希望她顧忌崔時月未來駙馬的身份,不要將麵子弄僵、到時候他也難做。


    從茶水間出來的時候,蘇合一眼便看到了以一己之力“孤立”其他大人們的崔時月,其人優哉遊哉捧著本天象時曆的書在看,任誰也不能將這樣一個好學的年輕人、同打小報告這樣的雞賊行徑聯係到一處。


    甚至在蘇合將茶水端到他身前的時候,還有閑情逸致微微頷首道謝,看起來毫不意外陳監正會向她倒戈。


    自這日之後崔時月很是沉寂了一陣子。倒不是說他有多麽消沉,他仍然會分擔許多本屬於蘇合的事務,但每每不得已交匯之時也隻是點頭即過,隻是……平靜的好似兩人從未有過交鋒。


    說實話,對於崔時月與李嫵薑的婚事蘇合深表同情,甚至大致能夠猜到他想要攪黃此事的意圖,也正因如此,他突然偃旗息鼓的做派才更叫蘇合擔心。


    像是暴風雨來臨前虛假的寧靜。


    是夜,蘇合心緒不寧的在床上翻來覆去,距離年關還有十日,而順柔公主大婚則是七日之後,崔時月白日裏名為“懇求”實則威脅的話語總在腦中晃蕩,一種強烈且晦氣的預感襲來,叫人不能成眠。


    “篤篤篤”


    “蘇大人醒,陛下召見!”


    陌生內官以皇帝的名義叫走了蘇合,青蚨與尋雪不得旨意不可跟從,隻好在兩人離開後悄悄放飛了長離。


    這鳥整日在皇城裏轉悠熟悉的很,若見情況不妙也可第一時間迴來報信。


    白日裏恢弘壯闊的殿宇如今望去隻餘下幢幢黑影,宮殿前守著的人影與雕塑無異,隻有走近了才能感受一點不同於石雕木刻的生人氣息。


    蘇合陪著小心,試圖從通傳公公口中打聽此行的緣由,無奈人家態度雖和煦恭敬、卻是半個字都不肯透露,愈發讓她心中忐忑起來。


    崔時月胸有成竹向自己揖禮的身影仿佛還在眼前,沒頭沒尾的要蘇合看準時機為他求得自由身。被她以“能力不足、難見天顏”為由拒絕了也不著惱,反而意味深長的表示此事不成,受到牽扯的絕非隻有崔某一人。


    饒是蘇合再慫,也不免被激出了火氣,當即光棍的表示自己孑然一身,並沒有什麽可怕的。


    “蘇大人說笑了,沐家軍力強盛、江氏如日中天,傍上了這樣一棵參天大樹,有何孑然一身可言?”崔時月果然並非尋常儒生學士,江雲寄與女主交往不多,竟然也被他瞧出了端倪。


    麵對聰明人,威脅也不必說的太露骨。蘇合自己是從百死千難裏過來的,縱使被押著切做兩段也不過是刪檔重來,可女主身係她逃出輪迴的全部希望,若是受到了波及……


    “蘇大人到——”


    內官略顯尖銳的通傳聲響起,蘇合恍然間抬頭,發現自己正站在李嫵薑的居所——宜蘭殿門外。


    有那麽一瞬間,她腦海中閃過李嫵薑磨刀霍霍等著自己進去受死的畫麵,兩股戰戰退後幾步就要逃開。


    “讓她進來。”


    那聲音較記憶之中添了些許歲月的痕跡,又或許是深夜少言變得有些喑啞,但蘇合很確定那是自己曾經午夜夢迴的魘神之一,她與女主共同的關底boss——李折枝。


    在身邊人的輕聲催促下,蘇合垂首躬身大步上前,走過前庭、爬上台階、跨過門檻,最後恭恭敬敬拜伏在柔軟的地毯上,單薄的身子幾乎被長長的絨毛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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