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中,綰綰娘看到一雙羽毛鮮亮的大雁自是喜不自勝:“我們綰綰真是厲害,前幾天還說鎮子上重金求一雙聘雁呢,沒想到真的被你得了。”


    顧綰綰一路拖著兩隻雖有清減,但還是體態豐腴的大雁已經累得不行,紅撲撲的臉上倒是隻有興奮之色。


    背簍裏的雁爹還在試圖掙脫,然而網子又軟又韌,亂七八糟的纏在翅膀和腳爪上,越掙紮反而越混亂。


    蘇合此時已經感覺到命運深深的惡意,如果此時還想不明白,那多半是智力上有著極其重大的缺陷了。


    “嗬,賊老天,隻有顧綰綰是你親閨女,我們都是後娘養的對吧?”


    見往日跳脫活潑的女兒呆著不動,好像丟了魂一樣,雁爹暫且放下心中對雁媽的惦念,邊小幅度掙紮,邊安慰到“寶崽你不要怕,等到這東西解開的時候,爹就去撲他們的眼睛,你隻管飛進林子裏藏起來。”


    看了看焦急的雁爹,即使知道一切都在無形力量的操縱之中,蘇合還是乖巧的答應下來。聽這母女兩個的意思,鎮上有大戶人家要以鴻雁為聘,或許事成之後父女兩個還能有一線生機。


    起碼雁爹不該糊裏糊塗的死在這裏。


    次日一大早,顧綰綰便跟著上工的顧大一起到了鎮子上。家裏多了兩隻活物瞞不了人,母女倆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跟他說了一遍,今日便十分擔心小孩子被人糊弄的樣子一起來交差了。


    心知顧大隻是想要拿了銀子去喝酒,顧綰綰很是有些無語,也不知文質纖弱的母親,是如何嫁了這樣一個酒鬼村漢。


    一路打聽著到了趙府的角門處,顧大有些拘謹的拍了拍門,不久便有門房出來,見是對鄉下父女,雖有些不耐還是問了來意。


    “大哥,我是顧家村那邊的,聽聞主人家在找聘雁,昨日正好網住了一對,來問問還收不收了。”說著掀開了背簍的蓋子。


    門房一見“束手束腳”的蘇合父女兩個,忙不迭的叫二人稍等便關了門腳步匆匆而去。


    顧大一看有戲,也是喜滋滋的連聲道好。


    不多時便有雜亂的腳步由門內傳來,隻見門房開了門躬身閃到一邊,讓出個富態和善的中年男子來,上前兩步看向了背簍,露出些滿意的神色來。


    “顧家村我是知道的,離鎮子上並不算太遠,一大早來送喜物實在是辛苦了。隻是今日主家有貴客招待,不方便二位進門,還請四日後來喝碗喜酒。”話說到這裏才知道如此衣著光鮮之人竟然隻是府上的管事。


    顧大聽聞不僅有賞錢,還能討一碗大戶人家的喜酒喝,更是喜氣洋洋的說了好些吉利話,直到小廝上來搬走背簍合上門。


    有了錢顧大也懶得去上工,自去尋酒友消遣,打發顧綰綰自己迴家。


    門裏麵兩雁被晃晃悠悠的抬到後院,一時找不到合適大小的籠子,幹脆綁了爪栓進了雜物房裏。


    蘇合晃悠了一路正惡心著,見小廝的神操作難免沒好氣的開口吐槽:“哦呦怕不是衣服太閃晃花了眼,姑奶奶是雁是狗都看不清了。”


    可惜在場沒人聽得懂鳥語,隻當是餓了渴了,又剁了些魚蝦青菜,汲了淨水來喂。


    很好,有豬食那味兒了。


    懷著悲憤的心情,蘇合跟雁爹狠狠的啄食起來。


    管家一安頓好聘雁就向書房趕去,並不做停頓直接敲了門入內,“老爺,下麵村子裏的人剛送了一雙聘雁過來,品相完整,精神也很好。”說話時並不抬頭,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


    見管家來報,趙承文先是一喜,又偷偷鬆了口氣,轉頭向桌案後的少年躬身說道:“小侯爺見諒,犬子婚事隻欠這份聘禮了,小人得先去安排一二,您舟車勞頓早些休息。”


    案後侍立著的年輕男子略微皺了皺眉,端正坐著的少年倒是不甚在意,隻嗯了一聲以示應允。


    “這趙承文跑的如此之快,想必是主子要尋的人一點眉目也無。”


    “無妨,父親給的線索本就不甚明晰,連我也不清楚所尋之人的確切身份,確實有些難為了。”


    混吃等死的日子過的飛快,蘇合跟雁爹在雜物間裏很是養出了一些肥肉來,例行尋找房間漏洞時,門又被打開了。


    “這也不是飯點啊,你們來幹啥唔唔唔?”蘇合話說一半就被紅綢綁住了嘴巴。


    “把翅膀和爪子也都綁的結實漂亮些,別出什麽簍子耽誤了大少爺的昏禮。”管家指使著紅衣小廝將兩雁捆紮的十分藝術後,捧著走進了迎親隊伍,向著新娘子家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不能開口的話癆蘇合隻能瞪著一雙豆豆眼,在內心熱烈的飄起彈幕。


    “上來就整繩藝,你們古人玩的挺花呀~”


    “看那絢麗的霞光,夕陽下的遊街,是我逝去的青春。”


    “哇塞,大手筆啊,喜錢灑了一路,這要是兩家住的遠點趙家得破產啊哈哈哈哈。”


    “小哥要不你放我下去下唄,那邊賣胡餅的好香啊,我也想撿兩個銅板買餅吃。”


    直到隊伍漸漸停下,趙家少爺從小廝手中抱過一對雁,有些不太合規矩的塞進含羞帶怯的新娘子懷裏,倒墜得新娘子險些身形不穩,引得周圍調笑著趙家少爺急於聘得新婦。


    “少年人不是我說你,你這個心是好的,但是吧,我倆其實是父女你知道嗎?抱我倆舉行婚禮不太吉利呀······”


    絮絮叨叨間來到了趙府正堂,燭火跳動,賓客盈門,蘇合父女作為新娘子很是滿意的聘禮被帶迴了男方家,此時和其他嫁妝一並停在正院直到昏禮結束。


    遠遠的看見堂上二位新人再三叩拜,高堂下首一側倒有位座上賓,看起來年紀不大氣勢倒很是雍容,隻是距離太遠,麵貌如何倒看不真切。


    拜堂結束後聘禮便被抬進了庫房收拾妥當,而原本以為能討個吉利被就地放生的蘇合,被提到了廚房?!


    沒有時間痛罵趙家昏禮當日竟然就急於宰了聘雁補身子,綁縛的紅綢一散開雁爹跟蘇合就不約而同的在廚房裏撲騰起來,一時間雞飛狗跳幾個廚子竟也奈何不得兩雁。


    蘇合跟雁爹高高的蹲在梁角,廚子搬來梯子便挪上一挪,兩方僵持間,一陰險之廚抄起根大蘿卜投擲過去,梁上位置稍顯局促,雁爹隻來得及像從網下推開雁媽一樣推開蘇合,便被砸落地上。


    眾人一擁而上,壓著雁爹就地如宰雞一般割開了它的脖子放血,很快便再沒有了掙紮的跡象。


    蘇合一雙紅褐眼睛裏幾乎要瞪出血來,高聲叫罵著向持刀人俯衝下來:“你tm的還我雁爹命來!”


    那廚子舉起菜刀,寒刃向外一擋,蘇合的視線猛地落地滾了幾滾——是被順勢切斷了脖頸。


    團子蘇合蹦躂在半空中四處亂竄,對著廚子們拳打腳踢,甚至不斷穿進穿出他們的身體,用最惡毒的話咒罵在場的每一個人。沒有實體落不下淚來,隻有越發稀薄的魂體散發著不詳的灰黑色。


    最終鮮嫩的蘇合被煲了湯留給主家及親眷享用,健碩的雁爹成了鐵鍋燉大雁作為喜宴的壓軸菜。


    蘇合再看不下去眼前眾人大快朵頤的場景,高高的飄在趙府上空,最終看到外圍不起眼的幾桌酒菜。


    找到你了,顧 氏 父 女。


    乘著月色,顧大腳步淩亂的往村裏趕路,口舌不清的對著身後的顧綰綰抱怨:“你娘也是死心眼,趙府那麽熱鬧的喜宴,多好的酒菜,她偏不肯來。當年我倆擺酒,都湊不齊其中今日一桌的菜色,倒是便宜了你個小丫頭來見了世麵。”


    因著參加喜宴不能失禮,顧綰綰今日洗濯的很是幹淨,終於吃上了一次像樣的飯菜,讓她恍惚間迴憶起前世的種種來,倒也沒有在意醉鬼自言自語。


    明月高懸,二人誰也沒有看見身後墜著的灰黑色霧氣。


    許是醉的厲害,顧大走到半路就直嚷嚷口渴,非繞路到了村子附近的河邊,蹲下正掬一捧水喝,不料腳底濕滑,一頭紮進河水中。


    顧綰綰本來就在旁邊的土路上等待,見情況不好趕忙跑過去,可顧大手腳不聽使喚,胡亂撲騰著竟漸漸到了河心的位置。


    這下顧綰綰不敢去了,自己這小豆丁身體下到河心有去無迴,咬咬牙扭頭向村裏跑去,但也知道此時叫人來也不過是給他收屍罷了。


    蘇合懸在河心靜靜的看著顧大沒了聲息,不多時遠遠的有火把和人影靠近。


    “顧綰綰,今日我死了爹你也死了爹。


    但這算不上什麽公平,


    因為你沒有我痛苦,你爹也比不上我爹。”


    來人漸漸靠近,也看見了已經恢複平靜的河麵,綰綰娘身形一晃流下淚來,顧綰綰扶住她,神色隻有驚慌卻不見哀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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