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入這一片廢棄院落,牛犢子大小的鐵血古獸就瞬間暴動,雙眸頓時赤紅,似是動用了某種天賦法術。


    這是一種探查類的天賦法術,比其嗅覺還要靠譜許多,足以揪出大部分練氣期的修士,令其無法掩藏。


    鐵血古獸的這等動靜立刻引起了血袍修士的警覺,隻見他們的雙目血光一閃,一道道法力波動就打入了鐵血古獸身體中。


    吼!


    “去探路!”


    隻聽鐵血古獸的主人命令道,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那隻鐵血古獸眼中露出人性化的恐懼之色,四蹄一蹬,宛若莽牛衝撞,全身上下的血色紋路亮起,猶如岩漿湧流,霎時間衝進一處廢棄院落。


    五位血袍人互相對視一眼,也跟了進去。


    畢竟,鐵血古獸隻是身體硬度達到一階上品罷了,但論其實力,恐怕還不是練氣中階修士的對手。


    讓其撞擊大陣,搜捕修士還好,但讓其與修士鬥法,衝鋒陷陣,那完全是在為難了。


    但是要血袍修士衝在前麵進入院落,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所以,為了自身安全,還是讓鐵血古獸一頭撞進去吧。


    轟!


    鐵血古獸莽牛衝撞,眨眼間便推倒了數個院落,紅牆綠瓦轟然崩塌,塵土飛揚四濺,斷壁殘垣。


    “爾等劫修欺人太甚!”


    頃刻間,就有一柄飛劍從一處即將被掃蕩的院落飛出,鋒芒畢露,殺向一個血袍人。


    “藏頭露尾之輩,有何資格評判他人。”


    一位血袍老者站了出來,背上背著一柄血色巨斧,右手一輪,向前猛衝過去,一身肌肉宛若要爆炸一般,青筋與血管暴起,霸道的力量擴散開來,震撼人心。


    砰的一聲,隻看到一陣火花滋蔓,耀眼奪目。


    飛劍被直接彈開,震蕩不已,鏗鏘作響,如同一道閃電,倒飛出十幾丈之遠。


    “你竟是體修!”


    隻見那人從院落中走了出來,一身法力波動顯露無疑,是一名練氣中階的修士。


    他咬牙切齒,目光掃過數個血袍修士,最終在一位肌肉虯紮的老者身上停留了數息。


    體修不同於現在大行其道的法修。


    除一些特殊體質外,人族的體質在萬千種族中都排名不高的,因此走體修這一道的人是極少的。


    要走體修一道,資源的耗費是少不了的,平均每培養一位體修,其消耗的資源就大抵能培養兩名同階法修的。


    並且,體修一道在低階修士鬥法中並不占占優,最多有所增益罷了。


    所以一般的修士要麽不修體質,要麽兼修一些體修之道,不會深入太多的。


    如今那血袍老者以體修之道對敵,大概率是一名法體兼修的練氣中階修士,絕對難纏的緊的。


    “諸位,難道還要躲起來嗎?這些劫修已經將我等逼入絕境!”


    見五位血袍人合圍一處,那人麵色一變,立刻後退幾丈,用擴音法術陰沉的說道。


    那頭鐵血古獸居然識相的跑開,果斷的向其他院落衝撞而去,所過之處建築一片片倒塌,煙塵彌漫。


    嗡!


    幾種不同的法器衝天而起,威勢無量,殺向鐵血古獸,氣勢如虹。


    吼!


    鐵血古獸嘶鳴一聲,通體赤紅的眼珠子中恐懼之色一閃而過,被直接擊中,彈開出十幾丈之遠。


    其踉蹌的站了起來,周身血色的紋路閃閃發光,墨色的鱗片起起伏伏,被映照的熠熠生輝。


    它四蹄踏地,宛若被激怒了一般,死死地盯著那些法器飛出的地方,但也不敢再去探查了。


    視野中,三位衣著各異的修士迎麵走來,麵沉如水,各自抓著一兩種法器。


    一位老者,兩位青年,一位練氣中階,兩位練氣低階。


    “諸位血衣門的道友,不如大開方便之門容我等退去,我等散修在仙途上蹣跚前進本就艱難,那裏會有什麽值靈石的東西可劫?”


    那老著語氣平和的說道,麵露苦笑。


    對於絕大多數散修而言,仙途難修,不過掙紮著死中求活罷了,又哪裏會有多少法器、符籙、丹藥、靈石?


    如今城破被清算,簡直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完全是無妄之災!


    “去死吧!”


    血袍老者根本不與談判,當即輪動血色巨斧,衝撞過來,一斧子砍過,速度快到極致,氣勢洶洶,引動風力獵獵作響。


    “道友非要敢盡殺絕了?難道不怕魚死網破!”


    老者以靈盾術套在身上,立刻後退幾丈之遠,連連躲避,急得亡魂大冒。


    以他的目力,自然看出了血袍老者的一些底細,此人果然是法體雙修的修士,一身實力恐怕遠遠在自己之上!


    畢竟他一個散修,論功法秘術肯定是比不過對方的。


    “既然道友如此咄咄逼人,那麽貧道今日也將毫無保留!”


    另一個散修開口說道,大手一招,一頭火鳥便被其以法力凝聚,振翅衝了過去。


    被鐵血古獸以天賦法術嗅到氣味後,若無特殊秘術,哪怕逃走了,依舊會被追蹤。


    如今之際,唯有滅殺此獸,絕以後患,才能安然逃脫。


    “已經打起來了!跑!”


    廢棄院落中,三道靠後默默觀察的人影撒腿就跑,其中一位身上點了斂息術的修士直接穿牆而出,向城外飛奔而去。


    李岩也在三道人影其中,小短腿跑的飛快,穿過一個個巷道。


    他當然沒敢再穿李家的青袍,而是隨意扒拉了一件別的衣服套在身上,盡管局勢混亂到了這個地步,他也沒有忘記那些人是來幹嘛的。


    穿李家青袍,不是明晃晃的告訴人斬草除根就在此刻嗎?


    “看來那些人還是很有用的嘛。”


    李岩多次迴頭,皆沒有見到追兵,不由得心中一喜。


    這等境況的話,他逃出生天的幾率就大了很多,隻要找到一處無人看守的城牆即可。


    畢竟以城牆之廣之長,是很難全部鎮守著的。


    “這等空子還是比較好鑽的。”


    若是陣法還在的話,隻有一麵城牆現世,倒還十分麻煩,但現在?


    以李岩的目力,自然不難看到天邊高高的城牆,他已經與那裏很近了。


    一旦保證那裏沒有修士,那怕李岩隻有練氣二層的修為,也是可以輕輕鬆鬆的以禦風術飛過去的。


    就在李岩欣喜之際,一道強大的鬥法波動在其右邊的院牆彌漫開來,兩道強橫的氣息升騰而起,不斷糾纏。


    “轟”


    院落直接炸開,塵土四濺。


    李岩勃然變色,立刻後退,同時掐訣為自己套了個金盾術。


    “該死,就不能消停點嗎?”


    李岩在心底破口大罵,立刻後退出幾十丈,盡量掩蓋自身的存在。


    他剛來修仙界三個月,就被抓去種田;


    還沒賺到幾顆靈石,就被一隻攔路的癩蛤蟆打傷修養了十幾天;


    海潮來了,修仙界戰爭也來了。


    躲在廢棄院子裏人家一個鐵血古獸聞著味就撞過來了;


    還沒逃出去呢,就能遇到修士鬥法!


    李岩欲哭無淚,怎麽一天天的這麽多事情……還偏偏都讓他撞到了?


    “大哥,你要幹什麽!”


    就在李岩心思百轉之際,那方院落的塵土都落地,煙塵皆被吹散,顯露出兩道佝僂的身影。


    李岩頭皮發麻,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因為兩道身影他都認識、熟悉。


    一道佝僂的老頭子是老鬼,另一道……也是老鬼?


    靈目術!


    李岩立刻動用了這一法術,一雙眼珠子冒金光,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他確信自己不會看錯人,兩個老鬼出現在此地,還打了起來!


    “天方夜譚啊!”


    李岩撒腿就跑,準備換一條道,換一處城牆。


    他沒有觀看修士大戰的念頭,尤其是連鬥法的餘威都如此之大的情況下,李岩更是沒有觀看的心思。


    這等境況下,他連哪個是老鬼都分不清楚,又豈敢湊上去找死?


    ……


    廢棄院落。


    手住竹杖的老鬼指著對麵的陰翳老鬼,吹胡子急切道:


    “大哥,你糊塗啊!”


    住著竹杖的老鬼頭發披散著,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右手叩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唿吸著新鮮的空氣,似是受了嚴重的內傷。


    他心痛不已,不知為何親兄弟要偷襲他。


    “哼哼!”


    “我等攀登仙途,就是為博那一線築基希望,我勸你不要自誤!”


    陰翳老鬼麵上猶豫之色一閃而過,立刻咬牙切齒的道。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本以為城破之後,此生再難見到築基靈物,隻有逃出去苟且偷生了。


    但沒想到的是,家主竟也在此城,召集長老,宣告“火種計劃”。


    “狗屁的‘火種計劃’!”


    這一場短暫的會議,他親眼目睹家主將幾口花紋密布的瓶子遞給了弟弟還有幾位長老。


    那東西,他日思夜想,為之轉轉反側,夜不能寐,垂涎三尺而不可得。


    冰火玄氣!


    為了築基大計,他甚至能忍耐搶奪自己築基機緣,卻築基失敗的二弟幾十年!


    又怎會放棄!


    “二弟,你知道哥哥所求,唯有築基而已。”


    他激動不已,雙目直欲噴火,直勾勾的盯著老鬼。


    大雨滂沱,落在李廆身上,卻澆不滅他心中的火熱。


    “休要執迷不悟!”


    他不認為大哥能憑借一道冰火玄氣築基,因為他太老了。


    築基一道,是修真路上的第一個大關卡,但也猶如一道天塹,斷絕了九成九修士的希望。


    哪怕是練氣大圓滿之修,七十歲之後氣血也會下降,從此築基之路幾乎中斷。


    而他們也許在年輕之時還有築基的希望,但如今快要入土的年紀,幾乎不可能了。


    “不要逼本人兄弟相殘、親自去奪此寶!”


    李廆開口質問道,一身煞氣顯露而出,就要繼續動手。


    此刻天上的築基修士仍在交戰,但誰知什麽時候會結束?無論哪一方贏了,都沒有他好果子吃!


    老鬼目光閃爍,心下一狠。


    被大哥偷襲震碎心脈,他已油盡燈枯、時日無多。


    但也絕不會束手就擒,任大哥奪走築基靈物的!


    大雨如注。


    氣氛瞬間凝重,陷入某種寂靜。


    “我絕對可以築基!”


    李廆目視沒有多少妥協之意的老鬼,心下一狠,就要動手。


    驀地。


    李廆神情一震,看到了老鬼淒慘的笑容。


    如同遲暮之花,無物與其爭奇鬥豔。


    老鬼宛如枯木逢春,臉上的皺紋在飛速的消退,雪白的鬢發退迴原本的墨黑。


    在李廆眼中,老鬼的身材漸漸高大起來,迴到了中年……而後是少年。


    一個五六歲的稚童站在那裏,笑嘻嘻的看著他。


    “哥哥!”


    他又看到一位俊美修長的青年笑意滿盈的看著他,很是開心。


    “哥哥我築基失敗了,對不起你。”


    一位中年大漢走了過來,滿麵憂傷,帶著愧疚。


    李廆伸出手,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哥哥,你為何要殺我,我做錯了什麽!”


    他揉了揉眼睛,看到一位老者迎麵走來,麵色陰翳惡毒。


    “本人隻是想要築基而已!”


    “誰也不能阻攔我!”


    他取出一柄匕首,插向那老者,卻不想自己的喉嚨一痛,言語不得,眼珠子瞬間瞪大。


    他動用了右手摸了一下脖子,抬起來,看到鮮紅的血液,如同盛開的牡丹花。


    “你……什麽時候修習的幻術?”


    李廆的眼睛被那人蒙住,身子抽搐了幾下,再也動彈不得。


    臨死前,他睜開眼睛,仿佛看道了兩個容貌一模一樣的稚童走在絕頂山脈上,攜手進入門戶。


    “從今日起,就踏入仙途了!”


    “我們一定能築基!”


    老鬼摘下親哥哥的儲物袋,將其屍體收了進去,心裏五味雜陳。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塵歸塵,土歸土。”


    老鬼捂住心脈,忍住陣痛,再次開啟神識,掃遍全場。


    這神識是他衝擊築基期失敗的產物,也是修習幻術的基礎。


    ……


    李岩接近城牆後,便見到一道身影如雨落下,重重的摔在地麵上。


    老鬼!


    “幸運的小子……振興李家……複仇。”


    傳音入密……老鬼他難道是築基期修士?


    李岩腦袋嗡嗡的,接受了一大波信息。


    他收起老鬼的屍體和兩個儲物袋,好像升起了一股淡淡的責任感……振興李家?


    老鬼……你醒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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