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林剛食罷眼前的這碗手擀麵,申大毛很是乖巧地端著兩碗麵湯走了進來,麻利地將麵湯分別遞到薑林和申杉麵前,將二人用罷的空飯碗收走。


    “你家大毛這孩子,著實不錯。”薑林望著這個十年前自己在朝歌城就見過的小夥子的背影,端起溫熱的麵湯咂了一口,朝邊上的申杉說道。


    “首領謬讚了。說起來,幸虧當年我們一家子有幸逃到了大唐國來,否則留在朝歌城,像我那樣身份的人,孩子將來也就是國師申公豹的家奴而已。哪像現在這般,還能上學……”申杉想著自己多年前的經曆,感慨道。


    “這孩子學習如何?”薑林接著問道。


    “聽他娘說,挺好的。我這常年在外的,孩子的事都是他娘在管。這次迴來聽他娘說,大毛立下了誌向,來年的夏考,想考國立大學的機械學院(大唐國學製,七歲入學,四年小學,四年中學,十五歲高考。)……”申杉朝薑林看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哦?你是說這孩子喜歡機械?”薑林聽申杉如此說,頓時來了興趣。


    “是!聽他娘說,六年的時候,平陽城這裏開始用上了蒸汽機驅動的水泵和磨麵機。他娘帶著他去麵粉廠磨麵的時候,他見到了那蒸汽機,癡迷的都不肯迴家。當時就問那麵粉廠的管事,需不需要燒鍋爐的小工,他假期可以去那裏做工。麵粉廠的管事說燒鍋爐的工人都是技術工,是要專門去晉陽城國立大學進行培訓才能上崗的。”


    “後來他娘每次去磨麵,大毛都廝跟著去,每次去都要蹲在那蒸汽機邊上研究半天。迴來後,就在自己的本子上寫寫畫畫的,至於寫的什麽、畫的什麽,他娘看不懂,我也看不懂。”申杉紅著臉撓了撓頭。


    “嗯,不錯。下去你給大毛傳個話,就說是我說的,機械學一道不光是這蒸汽機,還有很多很多東西都涉及到機械學的,等他考上了,我定會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他。但現在呢,他要將全部精力放在備考上麵。南邊的這幾個城,按大唐國統一的教材授課本來就開始的比較晚,現在若是再將精力分散開來,萬一考不好,那就太可惜了。”薑林很是嚴肅地對申杉說道。


    “首領說的對,我一定會將首領的教誨講給他。”申杉趕忙起身朝薑林拱了拱手。


    薑林擺了擺手,示意申杉坐得近一些,壓低聲音朝申杉繼續說道:“你交給總參的地圖我已經看過了,看得出這些年你這個商人團確實辛苦了。”


    “小的當不起首領的一句辛苦,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申杉已經是三十七八歲的樣子,對於這個時代的普通人來講,已經是大半輩子過去了。夜深人靜在的時候,迴想自己這前半生的經曆,這麽多年自己的妻兒老小一家子得以在平陽城裏安然生活,所依靠的便是自己常年在外麵為大唐國做的這些工作。要知道,自己當年可是曾犯下了罪過的,麵前的這個人不但沒有追究自己的罪行,還給了自己和家人能過上好日子的機會,這樣的恩德……


    “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薑林的頭湊的更近了。


    “首領但說無妨!”申杉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你去過萊夷、淮夷、虎方,最遠已經過了大江,去了吳、越,以你的判斷,你覺得這些諸侯和方國,對我大唐國態度如何?”薑林終於問出了自己的問題來。


    “以小的之判斷,越是靠近商王之地的諸侯和方國,對我們這些大唐國的商隊也越是容易接納。原因有幾個,第一,就是語言上雖然有些差異,但靠近商王之地的諸侯和方國的語言還算能聽得懂,所以交流起來誤會很少。第二,就是習俗、風俗上的差異也比較小,加之言語接近,所以很少會觸碰到當地的禁忌。還有就是商王之威勢……我們到了各處,當地人隻要弄明白了大唐國乃是商王親封的,且你是商王之婿,所以幾乎都很熱情。”


    “但是距離較遠的虎方和過了大江的吳、越之地,那情形就有些天壤之別了。言語幾乎沒有任何相通的,隻能連說帶比劃。另外就是一些風俗習慣……讓人頗為難受。比如有些部落裏,隻許吃水煮雞蛋,但我們這些人做飯的時候,有想吃荷包蛋的,還有想吃炒雞蛋的,他們當地人就會群起而攻之。後來費了老大的勁才弄明白,他們認為雞蛋生的時候被打破,裏麵會有妖魔跑出來。”


    “至於說到商王的威勢,大江以南基本上就沒聽說過商王的名號。那再提你,更不好使了。不過有一樣,就是咱們大唐國的精鹽和高度酒,那絕對是到了哪裏都好使。隻要嚐過我們的精鹽和高度酒的,即便言語不通,對我們也是雙手歡迎。說到這,首領,我想起一件事來,想請示你一番。”申杉說的津津有味,薑林聽的頻頻點頭。可見這申杉確實在這一行裏頗有自己的見解。


    聽到最後,見申杉更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作為領導,薑林自然是很開心的。薑林一向推崇的便是要發揮部下的主觀能動性的思想:“但說無妨!”


    “就是萊夷、淮夷這兩處挨著大海,他們那裏其實也是產鹽的。但是那海鹽吧,你可能不知道,比故虞國之前產的鹽還要難以下咽。但是呢,我們每次南行,所帶的東西畢竟有限,很快就會消耗殆盡。然後又要返迴大唐國休整,整頓物資,再出發。如此時間都耗費在了路上。”


    “我是想說,我們能不能派幾名懂得精鹽技術的人去萊夷、淮夷那裏,在當地直接建立鹽廠,加工當地產的粗鹽。這一入一出,就是不小的利潤,而且還省卻了路上耗費的時間。尤其是,精鹽打的是咱們大唐國的旗號,如此還擴大了咱們大唐國在當地的影響。”


    “另外,靠近大江的地方,那裏的稻穀每年要收獲兩季,產出極其豐厚。我在想若是將那裏的稻穀收起來,然後在當地加工製造高度酒,再就地販賣,是不是也是可行的?”申杉顯然已經對這些問題思考了許久。


    “嘶……”薑林深吸了一口涼氣,與申杉拉開一些距離,開始仔細端詳起麵前這位部屬來。


    “另外,卑下還有兩處重大的發現……”申杉將自己的椅子往前拉了拉,朝薑林又湊近了些。


    “什麽發現?”薑林見申杉表情嚴肅,不像是開玩笑,趕緊也端正了自己的態度。


    “萊夷那裏,小的發現有一處儲量極其豐富的……你說的那種金礦。而過了大江的吳、越之地那裏,更是有一處儲量極其豐富的銅礦。那裏的人的冶煉技術比較落後,產量低下,目前開采的也不是很深入……總之,小的知道這金,是你非常看中的。而那銅,更是不用你說,我已經用了這麽多年的鑄幣,小的自是知道這銅在咱們大唐國的地位。現在聽說軍方對這銅的需求也很大,安邑城以東的那座銅礦都有些供應不上。所以,小的才覺得在有必要在萊夷、淮夷這兩個地方就地建鹽廠、酒廠,以此為資本,就地換取那裏的金、銅,運迴大唐國來。”申杉終於道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來。


    “你說的這兩件事當真?”薑林聽完申杉的話,確實吃了一驚。若是申杉說的準確的話,這兩個地方一個應該是後世的山東省,中國黃金儲量最大的省份,另一個,應當是後世的安徽省銅陵市,光看這名字就知道其含義……


    “小的絕不敢欺騙首領。”申杉趕忙起身,朝薑林拱了拱手。


    “我不是懷疑你的發現……若是按你所說,就地建鹽廠、酒廠,我們畢竟屬於外來人,怎麽保證和當地人能和諧、融洽地相處呢?”薑林想起大航海時期,最早的那一撥殖民者發現新大陸之後,和當地土著人確實還能和睦相處。但等殖民地發展若幹年,外來人和當地人在利益上起了衝突,漸漸地雙方的矛盾便會變得不可調和,到最後就是兵戎相見,直至最終殖民地全部得以獨立和解放。


    “前期應該還好,但就怕那些當地人迴過味來。所以建廠的同時,工廠的安保也需要同時建起來,軍隊換裝退下來的那些武器,首領看看可否運到當地,用鹽廠、酒廠的產出先換一批奴隸,將這些奴隸武裝起來。將來若是想徹底地解決咱們和當地人的衝突,最好最直接的辦法還是咱們的軍隊能早點打過去,將那裏歸入大唐國治下。”申杉不假思索地朝薑林答道,可見對這些問題已經思考許久。


    “你能有這一番見解,當個副總參謀長或者政務院副院長都綽綽有餘了……”申杉的最後一句話,觸動了薑林內心裏的那根敏感的神經。


    “小的不求能有多大的官職,隻求能報答首領當年的恩德。隻要首領開口,小的定是死不旋踵。”申杉又是起身,朝薑林拱了拱手。


    “咱倆剛說的這些事情,你先不要聲張,待我思考一番……這事也急不得,若是按你說的做,光是前期的準備工作就要至少半年。你等我從涑陽城、安邑城迴來,有機會咱倆再詳談。這段日子你就好好休整,好好歇息,爭取再給咱們大唐國增添人口。”薑林從今日和申杉的交談中得到了許多有用的信息,但這些事情不是三兩下一拍腦門就能決定的,所以決定暫時擱置。


    “唔……我和大毛他娘都一把年紀了,聽衛生院的醫生說,到了大毛他娘這個歲數,就是高齡產婦了,不能再隨隨便便懷孕,要計劃好了再……倒是你和二位夫人,聽說她們生下三郎和四郎之後,這又過去了四年了。你們還年輕,還能再多努把力!”申杉很好地將皮球又踢還給薑林,薑林不聽還罷,這一聽,臉瞬間紅到了脖頸。


    原來自唐國元年黑月和順姬二人先後誕下薑匡胤和薑世民之後,一直到唐國五年夏季,兩人就再也沒有懷上身孕。這期間但凡正常居住在一起的夫婦,哪對夫婦不是兩個三個的生孩子,可是輪到薑林一家子……時間一長,在晉陽城、在整個大唐國裏便有流言蜚語悄悄地傳了出來。好在薑林和兩位妻子此前已經各生育了一子,所以此次的謠言倒也沒帶來太過嚴重的後果。


    可是誰知道,就在唐國五年夏,因著石平失蹤的契機,大唐國將故虞國之地納入大唐國之後,薑林返迴晉陽鎮的第二日晚。那一晚薑林宿在順姬的房中,二人歡好的聲音擾了黑月的清靜,黑月前來興師問罪。加之薑林返迴的第一日晚雖然宿在黑月房中時,因勞累並未與黑月行夫妻之禮。為了撫慰黑月的醋意,薑林又和兩位妻子上演了一場別開生麵的……


    之後薑林便去了西山,這一去便是將近一個月的時間。結果等薑林再見到二位妻子的時候,二女腹中又懷有薑林骨血的消息便不脛而走。


    至此,整個晉陽城和大唐國漸漸地開始流傳起一個神秘的故事來:首領確乃神仙弟子下凡,且必須夜禦兩女,才能得以讓婦人懷孕。否則,縱使首領再努力,也是無用。


    唐國六年春夏之交,順姬、黑月二女先後兩日分別誕下三郎薑文安、四郎薑武定後,時至今日,又是四年時間過去了,二女再也沒有……


    為此薑林還專門找懼留孫和申公豹師兄弟二人給自己好好卜了卦,二人卜卦的結果出奇的一致:薑林此生無女兒命。當然這是題外話。


    夫婦三人這幾年每每談及此事,開起玩笑來講的都是若是想再生五郎、六郎,那又得讓薑林再辛苦一番,三人再共處一室……


    麵對已將誕下的四子,薑林其實已經很知足了,所以並未再實施此計劃。


    現在聽到申杉的話,想著自家事的薑林著實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就在薑林尷尬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包爽的聲音:“首領,孟津渡口急報。南邊的虎方派來使者,請求拜見大唐國首領。”


    “哦?拿進來!”薑林扭頭朝著申杉望了一眼,想著二人剛才談論的事,瞬間來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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