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唐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姐姐,還有月夫人要生了,這消息得趕緊傳給首領才是。”紅石郊已經急得大喊大叫起來。


    “好,好,好。我這就派五人折迴去通知首領。哦,兩人改步行,再騰出兩匹馬來,首領得到消息要騎馬……其他人……給郊兄弟騰出一匹馬來,我們這就返迴晉陽鎮。”唐塗對紅石郊說道,說到最後便朝著後麵的騎兵下達起命令來。


    “好,好,好。不要慌,不要慌。”紅石郊一邊給自己打氣,同時也是幫唐塗理順思緒。


    片刻功夫後,唐塗終於將事情安排妥當,便護衛著紅石郊朝晉陽鎮進發。


    五名騎兵牽著兩匹空馬趕到林邊之時,恰逢唐亞率步兵剛剛鑽出密林,正在林邊短暫休息補充體力。聽到騎兵傳過來的消息,眾人是既歡喜又有些擔心。歡喜的是首領後繼有人,唐方未來可期,擔心的是這個時代的女人生孩子確實如同鬼門關走一遭。


    近一年來,兩位夫人的產期早就成了唐方公開的秘密。薑林一日之內讓兩女受孕的故事早就成了晉陽內的一件趣事。現在產期一下提前不少日子,自然是讓眾人心裏擔心不已。


    “再留下一小隊人,在此處護衛首領。逢此唐方之大事,首領切不可再出現任何差池。其他人隨我急行軍返迴晉陽鎮,兩位夫人的安全也容不得一點馬虎。”唐亞將手中最後一點肉幹塞入口中,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朝眾人下令道。


    片刻功夫後,唐亞手下的步兵除留下了一個小隊守在林子的出口處外,其他人馬紛紛開拔朝晉陽鎮疾馳而去。


    “唔?怎麽這麽多人?”薑林剛被抬出林子,見到楊戩、胥郊以及五名騎兵還有唐亞留下來的一隊步兵守在林外,有些詫異地問道。


    “首領,剛剛從晉陽鎮內傳來的消息,二位夫人正在生產,情況有些不大好。郊兄弟前來報信,於途中遇到了唐塗部長。所以唐塗部長派了幾名騎兵前來送信,還有你乘坐的馬匹,請首領盡快返迴晉陽鎮。”楊戩上前對薑林行了一禮,將事情簡單地講述了一遍。


    “什麽?”薑林聽罷,愣了愣神。


    “你是說我妹妹要生了?”一直陪同在擔架一側的黑石工聽完楊戩的話,也有些不敢相信。


    “不僅僅是月夫人,連順姬夫人也要生了。”楊戩看了看還在愣神的薑林,又看了看黑石工,開口說道。


    “你還愣著幹啥,趕緊上馬往迴趕,孩子的事要緊。”黑石工扭過頭,踢了踢還坐在擔架上掰著手指計算早產了多少時間的薑林,這個時候也顧不上尊卑,完全就是一副兄長教育不懂事的弟弟的口吻。


    “啊,對。事情來的突然,有些恍惚了。楊戩兄弟,這裏便交給你了,我與工兄這就返迴晉陽鎮。”薑林迴頭指了指陸續從林中鑽出來的押解著十名俘虜的兵士,抱拳對楊戩說道。


    “請首領放心,這裏我會照應好的。”楊戩趕忙還了一禮,與邊上的眾人將身上有傷的薑林攙扶起來,扶上了馬。


    薑林忍痛爬上馬背,接過邊上騎兵遞上的馬鞭,又朝楊戩叮囑了幾句,便打馬朝晉陽鎮馳去。


    由於黑石工馬術不精,加之薑林身上有傷,所以這支隊伍一路上並沒有行進得太快,僅僅是比走路快了一些而已。傍晚時分,這支隊伍終於迴到了已經被先期抵達的騎兵、步兵嚴密保護起來的二位夫人居住的廂房。


    “姐夫,你可算是迴來了。”廂房外的廣場上,紅石郊和紅石洪已經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來迴踱著步子。遠處唐亞、唐塗二人手握兵刃巡視著廂房四周的防衛,生怕在兩位夫人這生死關頭,被那未知的危險所幹擾。


    “你姐姐他們情況如何?”薑林三步並做兩步,強忍著身上的傷痛,朝二人快步走了過去。


    “孩子還沒生出來。你聽,還叫喊著呢。老爺子說閑雜人不讓靠近,怕驚擾了姐姐他們,具體情況如何,已經半天了,也沒人過來說一聲。”紅石郊扭頭朝不遠處的廂房看了看,對薑林說道。


    薑林朝前走了兩步,廂房內卻也傳出了順姬和黑石月二人的哀嚎聲來。


    “夫君,你怎麽還不迴來?我可能是不行了……”這是略微有些柔弱的順姬喊的。


    “薑林,你個混蛋。你要死在了外麵,我和孩子該怎麽辦?”這是一向比較暴力的黑石月喊的。


    “我平安無事的消息你沒對她們講嗎?”薑林迴過頭瞪了一眼紅石郊,問道。


    “我迴來就對她們說你平安無事,可她們不信啊。老爺子說她們一邊擔心你的安危,一邊生孩子,有些分心,所以就拖得時間有點長了……”紅石郊無不擔心地答道。


    “好吧。你二人不要亂跑,不要脫離眾兄弟的保護,我先去看看你姐姐他們。”薑林想著那未曾露麵的申三,叮囑了紅石郊、紅石洪二人一番,便朝著廂房走去。


    聽到腳步聲,正躺在走廊上的躺椅上假寐的懼留孫睜開眼看了一眼薑林,又閉上了眼睛,幽幽地說道:“你可算是迴來了,兩位夫人擔心著你的安危,力氣無法往一處使……你在門口對她倆說上兩句話,比我們這些外人說什麽都管用。”


    “多謝老丈!”薑林朝懼留孫鄭重地行了一禮,踱到屋門前,清了清嗓子,朝屋裏朗聲說道:“二位賢妻,我已經安全地迴來了,你二人再加把勁啊……”


    “哇……”


    “哇……”


    不待薑林說完,屋內便傳來了幾聲清脆的嬰兒啼聲,屋中忙碌的婦人也紛紛發出了陣陣歡喜的聲音。


    “生了,生了,終於生下來了,終於都生下來了。”巫紮煞著一雙血手,撩起了屋門上掛起的簾子走了出來,出門來瞅了一眼薑林,又快步走到懼留孫身邊笑眯眯地彎下腰,對懼留孫說道:“老爺子,二位夫人都生下來了,多虧了您剛才傳授的那些方法,真管用哪,您真是活神仙哪!”


    “啊哈哈哈哈,言重了,言重了。生下來就好,生下來就好。好了,後麵的事就不消我再理會了,有你們在就行,我該迴去歇息歇息了。”懼留孫喜笑顏開地從躺椅上站起來,撫了撫長須,起身朝薑林看了看,又扭頭望了一眼自己剛才坐著的、屬於薑林的躺椅說道:“椅子不錯,讓人再打製一把送到我的居處去。”說罷,便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首領,二位夫人生了……唉,你還不能進去,屋內還沒收拾好,這場麵你們男人不能看……”走廊上的薑林和巫目送懼留孫離開,薑林便要撩開門簾進入屋中看看自己的妻子和剛出生的孩子,卻被巫叫住。


    “二位夫人情況如何?可有生命危險?”薑林趕忙問道。


    “二位夫人就是生孩子時有些分心,所以時間有些長。現在孩子生下來了,二人的身體慢慢調理些時日便會好起來。現在麽,二人身體極端虛弱,我已經提前命人去熬煮魚湯,待會收拾好了給二位夫人喂些魚湯,身體很快就會恢複的。”巫說著,便要朝屋中走去。


    “那孩子情況如何?”聽了巫的一番話,薑林懸著的心微微有些放下,但一想到在自己那早產了十多日的孩子,又有些擔心。


    “二位夫人母子平安。”巫不耐煩地迴了一句,便用胳膊肘撩起門簾走了進去。屋內婦人們忙碌的聲音不絕於耳,加上嬰兒啼哭的聲音,頓時讓整個廂房變得熱鬧無比。


    薑林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扭頭一瘸一拐地朝著因為暈馬,自打下馬後便一直蹲在地上迴血的黑石工走了過去。


    “工兄,生了,月和順姬他們都生了。”薑林說著,便上前將黑石工攙扶了起來。


    “我妹妹狀況如何?”黑石工無不擔心地問道。


    “母子平安。”薑林答道。


    “那我姐姐呢?”聞訊趕來的紅石郊兄弟倆聽罷薑林的迴答,也趕忙開口問道。


    “母子平安。”薑林扭頭對身後的二人也迴答道。


    “恭喜首領,賀喜首領。”唐亞、唐塗二人聽罷薑林的話,紛紛興奮地手握雙拳,大聲朝薑林道起喜來。


    “恭喜妹夫,賀喜妹夫。”“恭喜姐夫,賀喜姐夫。”黑石工與紅石郊二人聽罷薑林的答複,對自己姐妹的擔心總算是煙消雲散,再聽到自己的姐妹還都生下了男孩,心中的興奮之情自然是無法壓抑,循著唐亞、唐塗等人的賀喜聲也朝薑林道起賀來。


    “同喜同喜,我升級當了父親,你們也當上了舅父,大家同喜。”兩世為人第一次當上父親的薑林此時的心情大好,拱著手朝邊上的眾人一一還起禮。


    大家對薑林道喜完畢,唐亞、唐塗二人重新整頓完隊伍,安排好輪值的順序。除了留守的兵士外,其他兵士被安置到了附近空著的民居當中休息用飯,廂房前的空地上便漸漸地恢複了平靜。


    紅石郊、紅石洪二人已經在兵士的護衛下返迴自己居住的民居。楊戩、胥郊等人押著虎子、狗子等十人返迴晉陽鎮,將一幹俘虜關押進了一處偏僻的民居後,特意前來向薑林匯報了消息。聽聞黑石月與順姬二人已經順利地為薑林產下兩子,也紛紛向薑林道起了賀來。


    薑林與眾人還了禮,便囑咐眾人早早休息。迴到廂房外的躺椅邊時,看到附近還在巡視的兵士,薑林知道這些兵士為了救自己,自打昨夜便沒有很好的休息,心有不忍。


    但是一想到那一直沒有露麵的申三,薑林的後背便生出陣陣寒意來,這申三潛入到晉陽鎮之中的目的雖不得而知,但事情沒弄明白之前終究是不安心,所以有這些兵士守在外麵還是很有必要的。尤其是自己的兩個孩子剛出生,容不得一點閃失。好在這些兵士每一班崗隻有一個小時,很快便能去休息,薑林也沒有再過多地去關注。


    當巫和嬤姆等一幹婦人從屋內忙碌完走出來時,夜色已經很晚。薑林正要詢問能否進屋中探視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時,巫開口說道:“首領,二位夫人還有孩子都已經睡著了,此前首領傳授的那些產婦需要注意的事項,老爺子和我們這些穩婆均覺得非常有道理,所以請首領先將自己身上的傷療養好了,身體清洗幹淨了再進屋探視他們,否則很有可能將不幹淨的東西帶進去……”


    “這個……”薑林一時語塞。


    此前薑林確實給巫等這些從事醫療的人,還有那些醫務兵,以及懼留孫傳授過後世關於細菌、病毒的知識。自己昨日被擒,身上受了些傷,被營救之後莫禮紅隻是給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傷口。浸有血漬和沾滿泥土的衣服尚未來得及更換,現在這番模樣確實不適合進屋內探視產婦和新生兒。


    “首領不必擔心,二位王子還有王女自打出生便是我照顧的。現在有我和幾名保姆盯著,二位夫人這裏不會有事的。首領還是先將自己的身體將息好。二位夫人說了,你是唐方首領,身上幹係著整個唐方,不要太牽掛她們和孩子。”嬤姆對薑林微微行了一禮說道。


    “好,好,好。你們說的有道理,我這個樣子的確對產婦和新生兒不好,我這就去清洗自己,隻是你們這一眾人辛苦了些。”薑林撓了撓頭,滿懷歉意地對巫和嬤姆說道。


    “首領既然知道我們辛苦,就別囉嗦了,讓我們也去吃口飯,喘口氣。”巫說著,便拉著嬤姆朝遠處走去。


    “自己的妻子都要生孩子了,還往外跑,還在外麵受了傷,害得兩位夫人擔心的早產,還差點難產……真是……”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巫的話傳到了薑林的耳朵裏。


    薑林一屁股坐在躺椅上,也開始迴憶起這兩日的經曆來。昨日要前往去歲自己穿越而來的地方的念頭是臨時起意,當時也沒想到會有危險。


    在這件事上犯了兩個錯誤,第一便是此行是否有必要,是否必須去,這些都是當時沒有過多地去考慮的。第二便是直至被虎子、狗子等十人圍住之前,薑林從未想過自身安全的問題,不但薑林沒想到,便是連老成的黑石工也沒有想到。再往前推,往日裏薑林的身邊除了一個黑石平外,沒有配備任何的保衛人員。便是連黑石平也隻是充當一個隨從、秘書的角色,一旦遇到危險,二人恐怕很難保全自身。


    這裏其實是一個觀念的問題。薑林從後世而來,雖然已經當了足有一年的首領,但是薑林其實一直都沒有習慣自己的身份,說是方國首領,充其量也就是後世的村長、鎮長,村長、鎮長出去一趟整那麽大的陣仗有何意義?加之後世的社會治安是那麽的良好,來到這個世界也沒遇到什麽危險的狀況,心思麻痹大意了。


    黑石月、順姬二人的產期算起來還有十餘日,怎麽就提前了這麽多?薑林反思完自己,又嘀咕起二位妻子早產的事情來,這事日後還得細細地問問黑石月和順姬二人。


    還有自己一下子有了兩個兒子,該取什麽名字好呢?想起後世那些即將為人父母的年輕人,早早地便為自己未出生的子女取好名字備用,和他們比起來自己這個當父親的還真是有些不合格。


    可是沒辦法啊,太忙了。細算起來,自打黑石月和順姬懷有身孕,自己能陪伴在身邊的日子都能數得過來,更不說能像後世那些準爸爸一般早早地便參與到胎兒的孕育期當中來,此時的薑林對自己兩個剛剛降生的兒子、對兩位剛剛經曆了生死的妻子充滿了無限的愧意。


    隻是這股愧疚感沒持續多久,遠處便響起了一陣狗叫聲,將薑林的思緒打斷。這狗叫聲薑林還是比較熟悉的,第一次到莫莊那晚,便是這狗叫聲將薑林、馬六和民三人實實在在地嚇了一跳。


    說起楊戩的這三條狗,黑虎、蠻狼和嘯天,確如懼留孫所說好像能聽得懂楊戩說話一般,往日裏被楊戩調教得非常聰明。當然這樣的事情對於從後世來的薑林來說並不稀奇,後世那些警犬、軍犬被專業的人士訓練得能擒敵、能排爆、能緝毒,更不用說一些簡單的指令。


    隻是往日裏這黑虎被楊戩教導得斷然不會在這夜晚如此狂吠不已,今日卻是為何?並且楊戩知道黑石月和順姬今日剛生產完,怎麽能縱容自己的黑虎狂吠個不停,難道就不怕驚擾了產婦和嬰兒?


    薑林心中犯起了嘀咕,加之此時自己確實需要找一個地方好好清洗清洗,而且自打昨日被擒後直至現在,就上午吃了一頓早食,兩碗粟米粥而已,現在早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現在是要找個地方好好地休整休整。


    薑林循著狗叫聲走了過去,這個方向也是楊戩等人住所的方向,搞清楚了狗叫的原因,正好在他們那湊合一晚,薑林想著,便加快了腳下的速度,隻是半道上幾個人打著火把漸漸地朝廂房這邊走了過來。


    “什麽人?”薑林喝住了來人。


    “我是楊戩。首領,是你嗎?”楊戩的聲音從十多米外傳了過來。


    “是我。黑虎在那裏亂叫個什麽?大半夜的。”不等楊戩等人走近,薑林便問道。


    “首領,我們抓住了一個人。呃……確切地說是黑虎發現了一個人,不是咱們晉陽鎮的人……”楊戩一邊說著,一邊朝薑林走了過來。


    “什麽情況?”薑林聽罷楊戩的話,瞬間來了興致。


    “我從你這裏迴去之後,想著晉陽鎮目前的情況,心中有些擔憂。便對黑虎念叨了一番,念叨完,便打算將黑虎送到巡夜的兵士那裏,有黑虎跟著,會提前發現一些危險。可是不待我們找到巡夜的兵士,剛剛走到郊弟他們的院子前,黑虎便對著院中狂吠不已。我納悶之餘,便鬆開了黑虎頸部的繩子,黑虎一路循著味道繞到郊弟他們的院子後麵,開始嗚咽起來,這樣的表現肯定是發現了什麽。”


    “黑虎的叫聲將巡夜的兵士吸引了過來,我們眾人這一搜不要緊,在郊弟他們院子與隔壁院子屋頂之上發現了一個已經奄奄一息的人,原來是腿卡在了山牆牆縫之間不得動彈。並且此人想必不想驚擾別人,想靠自己的力量掙紮出來,可是越掙紮這腿便陷得越深,現在已經整個腿都卡了進去。聽到動靜後大家紛紛前來想將此人救出來,可是要想將人救出來,就必須將一家的屋頂拆掉一截才行。正在協商之餘,幾名好事的年輕人架起梯子上去一看,發現此人並不是我唐方之人,這才不得不來驚動你。”楊戩將事情對薑林講述了一邊。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走,去看看。”薑林說著,朝遠處指了指,楊戩後麵的幾名年輕人趕忙掉頭走在前麵帶起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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