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領,遵從你的指示,經過兩日的偵察,我們探察到了後麵沒有別的人馬。第一座營內的那些隨軍奴隸經過我們近距離的觀察,發現那些人並沒有唯唯諾諾之像,甚至我們發現了他們無意中還向營中的主將行軍禮,所以那些隨軍的奴隸有可能是軍士裝扮的。”


    “另外第二座的營內駛出的戰車足有五十乘,而軍士的數量卻隻有二十五乘,現在那兩座營地每日都以正常的行軍速度向晉陽鎮行進。現在周字營距此處還有兩日到三日的路程。”三日後的傍晚,唐塗派迴來的兩名偵察兵將這三日偵察的情況向薑林等人進行了匯報。


    “果然第一座營有問題,現在可以肯定,虞華和西岐這次使的便是平兄弟說的方略。”聽完偵察兵帶迴來的消息,邊上的幾人開始紛紛議論起來。


    “五十乘兵力,比我們之前預想的要多,但沒多太多。好在我們已經將戰場按照首領的方略布置完畢,撤退的路上,也已經挖了近十道陷阱。另外首領已經將庫裏的幾盒寶石取了過來,一旦撤退,便將這些寶石灑落在沿途的路上,想必西伯侯和小虞國的那些軍士會停下追趕的腳步去搶拾這些寶石,要是起了爭執,就給我們爭取到了撤退的時間。首領已經下令,這些寶石嚴禁唐方居民撿拾,一旦發現有人撿拾全家逐出晉陽鎮。”這兩日一直在負責修築撤退路線上的陷阱工事的唐亞朝著眾人說著。


    “另外,戰陣之時,除了那些強壯的婦人在後排負責投矛之外,其他婦人一律提前撤退到三公裏外。撤退的命令一下,全部以最快的速度撤退。待所有人撤退至晉陽鎮後,將晉陽鎮南邊河道上的橋以及鎮內的茅屋點燃。總之,盡一切手段阻礙敵人的追蹤。力有不逮的話,便朝沿途的森林裏跑。能躲多久便躲多久,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薑林打發兩名迴來報信的偵察兵去休息,接著唐亞的話說道。


    “訓練和武器方麵都怎麽樣了?”薑林朝邊上幾人問道。


    “三千五百多名男丁編成七個旅,每旅有二十多名軍士充當骨幹進行訓練,這幾日的訓練成果還不錯,已經能夠掌握列隊結陣時的要領,至於戰陣之時的膽氣,還需要姐夫你再進行一些動員。”紅石郊想了想,朝薑林匯報道。“另外,成年婦人中,有一千名健婦能夠熟練的拋射石矛,這幾日也已經訓練的差不多了。”


    “加上之前配備給二百名軍士的鐵質武器,還有這段時間擴兄弟那裏不斷地產出存放在庫房內的鐵質武器,經過統計,目前能夠配發的鐵質長矛有七百多支,唐刀五百多把。青銅鎧甲近二百套,皮甲一千餘套。石矛,木矛的數量充足,可以保證人手一支。至於投矛,每名健婦可以裝備兩到三支。弓除掉已經壞掉的,還有一百多把能用的,這些弓已經配發給了擅射的兄弟。擴兄弟那裏還將那兩架床弩也送了過來,說是一旦晉陽鎮失守,那兩架床弩也沒有保存的意義。”紅石洪朝眾人也匯報道。


    “是啊,一旦晉陽鎮失守,那兩架床弩如果運不走,肯定是要損毀的,不如送到這裏來試用一番。如果力有不逮,記得一定將那兩架床弩焚毀,千萬不能落在敵人的手中。”薑林對著紅石洪鄭重地說道。


    “明白,姐夫。”紅石洪嚴肅地答道。


    “青石穀那裏怎麽樣?有沒有消息傳來?”薑林又問道。


    “今日有消息傳迴來,說是青石穀南邊的牆體已經建的差不多。我妹妹說反正也是無事,會繼續帶人將青石穀南邊的牆體進行加固,如果時間富餘,會將北邊的關牆也加固一下,以後青石穀那裏就成了一個牢固的要塞。”黑石工答道。


    “好,這樣最好。亞兄弟,郊兄弟,這戰陣之事你二人比較熟悉。所以這次就拜托你們二人多費些心思了。工兄弟、洪兄弟、魁兄弟,從今日開始所有參與戰陣之人一日三餐,並且要保證有肉食。醫療隊那裏,要準備充足的草藥和擔架,屆時受傷的兄弟姐妹要盡最大的能力帶走。明日,偽裝成狩獵營的兄弟便往南行進半日駐紮,迎一迎我們的敵人。”薑林又朝眾人吩咐了一番,天色已晚,眾人便各自返迴各自的鋪位休息。


    三日後,往南推進了十五公裏的狩獵營地傳迴消息,西岐派來贖迴狐的使節隊伍已經抵達,請首領盡快前去接洽,商談交換事宜。


    使節隊伍如此說,便印證了西岐軍隊偽裝成贖狐的使節隊伍,將狐贖迴後,就地等待虞國的軍隊前來匯合,整編後進攻晉陽鎮的策略。


    與此同時,偵察隊那裏也不斷地傳迴消息,隨著周字營駐紮下來後,虞國的軍隊也駐紮在距離周字營兩日的路程之地停止不前。也就是說一旦完成狐的交換,虞國的軍隊還需至少兩日的時間才能和周字營匯合,待整編完再推進到薑林已經預設好的這處陣地還需至少兩日的時間。


    起初,能多一日的準備便能讓大家多一些信心,直至偵察隊傳迴確切的消息後,大家又開始盼望著戰陣之事能早點到來,因為等待的過程太折磨人了。


    此時的薑林聽完各處匯報來的消息,也在默默地盤算著時間。下麵的人可以盼著那一刻早點來,但對於薑林來說,還是希望時間能多一點,畢竟戰事一起,就要有所傷亡,這其實是薑林最不希望看到的場景。不過目前看來這個場麵是無法避免了,隻能盡最大可能地思考一些良方來彌補訓練和裝備的不足,盡量減少人員的傷亡。


    “按照之前提的狐的贖身條件,這次全是物品,沒有奴隸,所以隻需要派一下人去將物資運迴即可。不過派的人一定要精幹,萬一沒等物資運出他們便動起手來,派去的人恐怕就兇多吉少了。”黑石工一邊思索一邊說道。


    “那倒不用,有狐在手,就不怕他們在完成交換之前動手。明日派去傳信的人一定要給對方說清楚,必須等物資全部運出才會將狐交給他們,否則就讓他們原地返迴,這也是給前去運送物資的兄弟們一個保證。”薑林朝黑石工擺了擺手,接過話茬說道。


    “這倒也是個辦法。不過明日誰帶隊去進行交換呢?”黑石工繼續問道。


    “我親自去!”薑林斬釘截鐵地說道。


    “不可,這太冒險了。”邊上的幾人紛紛出言阻止道。


    “不親自去一趟,我不放心啊,我會注意的。明日負責押送狐的兄弟一定要交待好,全程必須對其蒙眼,塞耳,封嘴。押送之人全程噤聲,如有違反,全家趕出晉陽鎮去。”薑林朝唐亞下令道。


    “是,此事我早已交待,明日我會親自帶隊將他們送過這片區域。”唐亞俯身領命道。


    待到第二日上午,這幾個月一直在更換關押地點的狐被五花大綁,眼上蒙著黑布,耳中塞入緊實的幹草,嘴上勒了一條麻繩,扔在一輛破牛車上“吱呀吱呀”地駛過了已經布置好的陣地。


    當薑林看到押送狐的兵士走來,詢問狐路上的情況時,蜷縮在牛車上的狐聽到了仇人的聲音,幾次欲掙脫身上的繩索起身搏鬥,都被邊上的兵士死死地按住。


    “行了,不要掙紮了,贖你的人已經到了南邊半日之地。我知道你這段日子很辛苦,誰讓西伯侯這麽磨蹭不早點將你贖迴去享福呢。你以為我的日子好過啊,整天為你提心吊膽怕你死在我唐方,這日子我一天都不想過了。你死了,誰給我換這麽多糧食、物資?走,出發!”薑林大手一揮,負責運送物資的隊伍開始朝南邊走去。


    隻是聽完薑林如此說,牛車上的狐掙紮得更激烈,一度讓邊上的兵士非常狼狽,後來還是唐亞親自使用手刀在其脖頸上來了一下將其擊暈,場麵才安靜了下來。


    晚食時分,隊伍終於抵達了狩獵營前出的臨時營地,一位西岐官員早已經在狩獵營內等候多時。雙方互相見了禮,薑林便開門見山地問道:“不知我們要的東西你們都帶夠了嗎?”


    “這個……這是物品清單,請薑首領過目。”說著,便遞上一塊木板,上麵有用木炭寫就的文字。


    薑林接過一看,又是一串鬼畫符,但是當著外使的麵又不能露怯,隻能假裝看了半天,將木板遞給後麵的黑石平,然後對著西岐官員說道:“狐我們已經帶來了,你可以先去驗一下是不是他本人。明日清晨,便開始進行物資的交割,物資交付完畢,我便釋放狐。好了,你們迴去準備吧。”


    既然已經心知肚明後麵還有一場惡仗要打,就沒必要假惺惺地演戲,和申公豹的那番客套此時薑林實在是無法裝出來,所以也就微微掩飾了一下心中的怒火,冷冰冰地將西岐的使節打發走,找了一處高地開始觀察起對麵的營地來。


    “這營紮得有些講究,不但可攻可守,更是滴水不漏。看來西伯侯這次派來的帶兵之人是個行軍打仗的行家裏手。”薑林正看的入神,身後傳來了唐亞的聲音。


    “是啊,我也是深有感悟。剛才我的腦海裏已經將這次和上次虞華的營地進行了對比,可以說虞華的營紮得簡直是漏洞百出,這才給了我們偷襲的機會,而這次,我怎麽看都找不出破綻來。看來上次塗兄弟他們之所以能潛進營去,是因為距離晉陽鎮太遠,他們也想不到我們會將偵察兵放出去這麽遠,才出了岔子,若是今日這營,要想潛進去,恐怕塗兄弟他們兇多吉少啊。”薑林看了看敵營,發現再也無法查看到新情況,才轉頭悻悻地朝狩獵營臨時營地走去。


    第二日清晨,薑林命人在西岐營地門前百米的地方豎起一個木樁,狐又一次被請了出來,被牢牢地捆綁在木樁之上。昨日已經驗明正身的西岐官員看到被捆綁在木樁上的狐,氣便不打一處來。但是統軍將領呂他再三叮囑自己,無論發生什麽事情當以完成人質的交換為首要任務,否則迴到西岐,西伯侯的寵妾令姬都不會饒了這次出使之人。隻要將人贖迴去,無論遭受了多大的羞辱,後麵的大軍都會為他們洗雪前恥。


    看著被幾名手持利刃的兵士守護著的狐,西岐文官的鞭子重重地打在了往營外搬運東西的幾名仆從軍身上,再看一眼狐,鞭子揮得更加的用力。就這樣,在狐的“督促”下,不到正午時分,所有物資都已經交付完畢。


    “物資都清點完畢了嗎?”薑林看著朝自己走來的一名手持昨日那塊木板的文員問道,那文員後麵跟著前來要將狐帶迴去的西岐官員和幾名仆人。


    “稟首領,已經清點完畢了。粟,稱重後有三十萬斤,青銅鎧甲八十套,牛五十頭,羊三百隻,獸皮三百捆,寶石三十盒。和清單的數目都對上了。”文員將手中的木板遞到薑林手上,朗聲匯報道。


    “不對,怎麽差那麽多?”薑林接過木板,朝上麵看了一眼,隻見木板上每一行文字後麵都用晉陽鎮的竹筆打了一個勾,表示木板上的數和實數已經對上了。


    “這他!@#¥%……”薑林瞬間石化了。“來,來,來,你過來,這木板上的數量和我們要求的可不一樣啊。差了好多,到底怎麽迴事?”


    “昨日薑首領接過清單過目之後,並未提出異議,怎麽今日已經完成交付,卻變卦了呢?”那西岐官員朝薑林行了一禮,起身盯著薑林,義正詞嚴地說道。


    “我……”薑林準備罵人的姿勢都已經擺了出來,但是嘴巴卻遲遲未張開。這明顯就是一個套啊,自己不察之下,悄悄地鑽了進來。


    “我若記得不錯的話,狐的贖身物資我說的是要百人的青銅鎧甲,千名成人兩年的口糧,就是四十萬斤,寶石五十盒,牛百頭,羊五百隻,獸皮五百捆,你這每一條都給我打了折扣。這個……昨日這清單我沒有仔細看,算我疏忽。現在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你們帶來的物品數量和我要求的出入這麽多?”薑林瞪大眼睛,雙手叉著腰,狠狠地盯著西岐官員噴著口水問道。


    西岐官員平靜地擦了擦臉上的口水,朝薑林行了一禮道:“還請薑首領恕罪。本來昨日卑下是想實情稟報,但見薑首領接過清單後隻掃了一眼,便沒有追問,接著又讓卑下去探望狐,所以卑下真不是有意欺騙薑首領。”


    “隻因去歲我周和商起了一次戰事,損耗太大。這粟和其他物資都無法湊齊,若不是狐的姐姐催促的緊,恐怕要等今年收割之後我們才會來贖狐。加之長途跋涉運到這裏,這粟就吃掉了許多,就這還是在虞國和其他小方國補給之後的數量,在此之前,還要少的多。請薑首領看在此前狐和虞華那次的行動沒有造成唐方人員傷亡的份上,就寬恕一些數量吧。”西岐官員的姿態已經足夠低了。


    薑林望著對方彎下的身子,正要發作,隻覺得後背被人捅了一下。扭頭一看,隻見黑石平對著自己擠了擠眼睛。雖然沒明白什麽意思,但是既然黑石平這個時候捅自己,肯定是有話要說的。


    “這個……狐先不能放,我要考慮一番,晚食時分我會給你答複。”薑林指了指大門,西岐官員無奈地搖了搖頭,行了一禮後朝外麵走去。


    “在你開口說話之前,讓我先揍你一頓。”待西岐官員離開,薑林拽過翹首往外麵目送西岐官員的黑石平便準備開始動手。


    “首領為何要揍我?”黑石平一邊躲避,一邊說道。


    “你明知我不認識那些鬼畫符,昨日為何不提醒我?”薑林抬起腳,使勁地在黑石平的屁股上踹了兩腳,將黑石平踹了個趔趄。


    “首領不認識,我也不認識啊。那些鬼畫符郊兄弟從來未教授過我們。便是方才那名文員,也是在眾多已經完成學業的少年中,少數的幾個能識得那鬼畫符文字的。”黑石平一邊躲避薑林的追趕,一邊解釋道。


    薑林追得累了,心中的氣憤發泄得差不多了,便靠著一棵大樹喘著氣休息起來。見黑石平遠遠地躲著仍然在防備著自己追趕,使勁吞咽了兩口唾沫潤了潤嗓子,待氣喘勻了,便朝黑石平招了招手。


    黑石平見薑林招手,一時仍然不敢接近,薑林隻得苦笑道:“你過來,我保證不揍你了,你告訴我你剛才為何捅我就行。”


    黑石平試探著靠近薑林,待二人還有三四米的時候,便停止了腳步,悄聲地說道:“今日監督那些西岐軍士往出搬運物資的時候,好多人都在發牢騷說為了贖迴一個酒囊飯袋的狐,浪費這麽多的物資。為了籌集這次物資,已經在周國國內激發起不少的民怨,所以方才那位官員說的話很有可能是真的。如果真是如此的話,你再堅持你的條件,恐怕也沒辦法。”


    “為了不暴露我們已經發現他們後麵的籌劃,隻能勉為其難地答應他們。不過我看他們營內還有那麽多的牛車,為了盡量地減少我們的損失,首領可將那些牛車都要過來,那些牛車可以增加我們的運力,盡快地將物資運迴去,另外那些牛車橫在撤退的路上點燃,也能多一道障礙。至於那些牛,可以早點送到青石穀去。”


    不知不覺得,薑林聽著黑石平的話,找了處地方坐了下來。黑石平也順勢坐在了薑林的旁邊,繼續說著:“並且聽那些人的意思,現在周國國內恐怕有很多人對狐已經心生不滿,如果將狐放迴去,沒準他們的內部會產生一些矛盾和內訌……我們若是挺過這次,將狐放迴去,周國國內越亂,對我們越有利。沒準……今日將狐放迴去,他們的營中便會發生內訌也說不定…… ”


    “目前看來也隻能如此了,那些牛車必須要過來。我薑林逐年打雁,現在卻被大雁啄了眼,說出去有損我的威名,無論如何那些牛車必須補償給我。至於狐放迴去能不能內訌,以後再說。不過不是我說你,平時你也多學習學習,這次若不是你不識得那些鬼畫符,我也不至於丟這麽大的人。”薑林斜了一眼黑石平,起身朝外麵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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