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見到了被捉的人,此時一臉油滑相,滿臉寫著不服氣,似乎對這麽多人圍毆自己完全無所謂。


    “確定他是拐子嗎?”


    無憂解釋:“是永興軍的石兄弟認出來的,他和這貨有親。當年就是這貨拐了他家小弟,從家鄉逃走沒了音訊。黃昏時,石兄弟看到他覺得像,就喊了幾個兄弟綴著他。沒想到這貨惡習未改,剛才就在街角擄了個孩子,被兄弟們捉了現行。”


    “這事歸誰管,開封府?”


    “侯爺!”有人急道:“這壞慫今天拐了好幾個娃娃了,咱們就攔住一個。他說要拿那幾個娃娃,換他一條生路,小的們這陣吃不準呢。交給官府,又是小懲大戒,不痛不癢,娃娃們都不一定贖的迴來。”


    難怪這貨這神情,看來是有恃無恐啊。


    李墨翻手就是一支吐真劑,揪著頭發往外輕輕一撕拉,露出脖子,一針攮進去。


    幾個唿吸之後,這貨表情漸漸呆滯,眼神也變的空洞。


    李墨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哎,呃,唔……我叫石大力。”


    “你是哪裏人?”


    “華陰人。”


    “哪個華陰?”


    “華州華陰。”


    “為啥來的汴梁?”


    “我在華陰犯了事,投了大哥落草,大哥帶我到汴梁來賺大錢……”


    “大哥是誰?”


    ……


    隨著訊問深入,一條清晰的人口拐賣網絡浮現在眾人眼前。


    幕後老板是誰還不能確定,但是條條線索,都指向一個神奇的所在:無憂洞!


    所謂無憂洞,是指汴梁城下的地下城池。


    由於汴梁城位置優越,從古到今,曾經數度建城。隻是此地緊挨著黃河,黃河的獨特環境,注定需要極大的人力物力去維護。每逢改朝換代,黃河無人監理,必然失控。第一個倒黴的,就是近在咫尺的汴梁城。


    戰亂之年,雄城被水淹沒。戰後重建,人們又在廢墟上開建新城。這種演變,已經成為汴梁的宿命。


    數百上千年過去,汴梁城地下,已經湮滅了數座曾經輝煌一時的雄城。


    對於普通人來說,掩埋在地下的東西,最多就是個念想。可對那些城狐社鼠來說,像這樣現成的地下城池,簡直就是天堂。


    久而久之,在很多有心人的操持下,汴梁城地下,就多了個黑暗世界。裏麵大大小小,生活了上萬人之多!


    由於地下城池環境複雜,外人根本弄不清楚其中道路、布局,很自然變成罪犯溫床。


    尤其是大大小小的人販子組織,無憂洞簡直就是給他們量身打造的基地。


    早前皇帝借著翻建皇宮那事,就對無憂洞進行過一次清理。隻是實力有限,最終也不過雷聲大,雨點小,沒幾天就不了了之。


    如今的無憂洞,氣勢甚至還要強過往年。畢竟有靖海侯的強力注資,不隻是地上百姓得了好處,地下生活這幫人,也不可避免的沾到些光。


    石大力之前拐走的幾個孩子,這時候也已經通過人員傳遞,被送進了無憂洞中。


    方法很傳統,就是人傳人,然後通過隱藏在民房裏的地下入口,送入地下世界。


    根據石大力的說法,人販子們也有一套約定俗成的規矩。一般拐迴去的孩子,要先在手裏捂上十天半個月,看看有沒有關係找上門。


    如果有關係,通過熟人活動,交納一筆贖金可以把人接走。


    等到有錢有勢的人,把孩子贖走之後。剩下那些沒門路、沒錢的,他們就要進行各種調教,或是賣給權貴人家做奴仆,或是采生折割,送去各地做乞兒。


    聽到這裏,隨從中衝出一人,扯著石大力吼道:“你把俺兄弟拐哪裏去了?”


    石大力奮力看他,擠出個古怪笑容:“鐵牛啊,你不是瞧不起你叔麽?現下不牛啦?嘿嘿……”


    石鐵牛氣的兩眼通紅,掄拳就想揍,被後麵幾人死命攔住。打之前,你倒是先問話啊!


    “你那兄弟,和你一樣的強種!叫他跟著叔混,吃香的喝辣的,他偏不。俺把他腿敲斷,眼揉瞎,他還不是得乖乖去討飯?”


    石鐵牛聽到這話,嗝兒一聲癱倒在地,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你就是個畜牲啊!俺爹為了救你,把俺姐賣了給你抓藥啊。倒把你養出仇了!你賣了家裏地,賣了屋俺爹都不舍得與你斷親。可你連俺弟都拐了去……你就不是個人!”


    好家夥,倫理大劇啊。


    石鐵牛的爹,真心扶弟魔,扶出了個魔!也不知道,他後來悔不悔。


    李墨沒管這邊倫理大劇,直接安排人手。


    “如意你進宮一趟,把這事和老王說一聲,讓他去討個旨意來。中旨就行,不要經前朝,我懷疑那些相公和這事有瓜葛。”


    如意領命,帶了幾個人手匆匆入宮。


    “盧方、韓彰,迴營地去打個招唿。至少準備一萬人手,帶齊家夥什,隨時等候命令。”


    “是!”


    “蔣平、徐慶。點一隊人手,先把石大力說的宅子圍了。守著那處入口,先不要下去。下麵的人,出來一個捉一個。等我命令。”


    “是!”


    “無憂、山君,你倆負責看家。咱們在前麵捅蜂窩,別被蜂蜇了後麵自家人。”


    “是!”


    趙清這時候才走過來,看著那邊猛捶他叔的石鐵牛,滿臉的不可思議:“怎麽會有這麽狠毒的人?親侄子都下得去這樣重手!他還是兄長養大的呢,這恩情沒記半點,倒像是記成了仇。”


    李墨沒向她解釋什麽叫縱子如殺子,扶弟魔罕有好結果之類,隻拿比較符合大宋價值觀的話解釋。


    “一樣水養百樣人。有些天生壞種,隻記仇,不記恩,怎麽養都養不熟的。”


    “那些孩子,還救得迴來嗎?”


    “放心吧,以前是不知道。現在我知道了,一定救得迴來。你也不要擔心,沒聽那拐子說嗎?他們拐迴去的娃娃,要先捂一陣子看風向的。可見,他們這些人,也是借這事,在走關係呢。”


    趙清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關連:“這麽一來,豈不是在縱容他們坐大?”


    “可以肯定,這些人已經編織出一張巨大的利益網絡,牽一發而動全身。隻要在這張網上的,驚動任何一個,都會導致打草驚蛇。所以,越是打擊,他們反而越是強大。”


    李墨神情堅毅:“這一次,我要把他們連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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