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從一開始到現在,所有人都不提俸祿呢,敢情這玩意和假的一樣!


    李墨並不在乎這仨瓜倆棗的,他真的是純好奇。


    不是說大宋官員待遇極好嗎?而且瞧瞧泉州那些大小官員,也確實活的很滋潤啊。


    如果從三品隻有這點錢,怕是連飯都吃不飽吧?還擺什麽譜,擺爛還差不多。


    “一千五百文,換成銀子還不到二兩!”


    李慶補刀:“泉州銀賤些,七百文就能換一兩,你這一千五,二兩出頭了。”


    “咱這幾天流水席花了多少錢?”


    “噢,這個啊,沒算過,東西都是酒樓那邊支的,你要真想知道,迴頭我讓他們送個清單過來。不過接旨那天撒的喜錢倒是我經手找人換的,三千貫肉好新錢。”


    所謂肉好,是最上等銅錢的稱唿。既然是灑喜錢,那當然不能拿一堆鉸邊或者灌鉛錢來糊弄人了,真要是舍不得,還不如少灑或者不灑。


    李墨搓了搓眉心:“三千貫,就是靖海侯一百六十年的俸祿!”


    陳慶笑道:“你別看這月俸隻有這麽點,可就是這個空頭爵位,多少人削尖腦袋都想撈一個。圖啥?真以為爵爺靠俸祿吃飯?”


    李墨很無語:“我能不明白這個道理?無非就是什麽千年傳承,什麽官場潛規則而已。可是潛規則這玩意,他既然能叫潛規則,那就說明擺不上台麵,就是個見光死!”


    陳慶愣神,不知說啥好。


    旁邊扮透明人的王誠,聽到這話兩眼微微一亮,若有所思。


    李墨接著道:“這說明什麽?說明朝廷明麵上的製度,對整個官僚體係的約束力,根本就沒有看上去那麽強。一但這種潛規則被所有人接受,那麽損失的是誰?那必須是朝廷啊!朝廷的損失,最終會帶來什麽後果?強漢盛唐都是例子啊。”


    陳慶嚇一跳:“我的哥!這話可不興隨便說啊。你現在也是皇宋侯爵,是勳貴一員,與國同休的!這話傳出去,保不齊被人參上一本……”


    李墨嘿然輕笑:“我也就隨便閑扯幾句,誰會傳出去?你會出去說,還是王嬤嬤會告訴別人?”


    王誠聽李墨稱自己“王嬤嬤”,一點惱火的意思都沒有,反而輕輕一笑,閉嘴不語。


    “咱自家關起門扯閑篇,要是連真話都不能說,那這個爵位也太沒用了。還不如白身道士呢。”


    陳慶咂咂嘴,想掃一眼王誠,愣是沒敢。


    王誠能感覺到他的別扭,主動開聲:“二郎放寬了心,這自家私下裏的話,就算有人聽了去也無妨。那些大頭巾都講君子之道,發人隱私之事,就算真有人拿來做文章,他本身也討不了好處。這世上損人利己的事多有人做,可這損人不利己的事,真沒幾個人願意。”


    陳慶下巴差點合不上,這話裏的意思無所謂,關鍵是這個態度是啥情況?李兄說他是自己人,他就這麽認了!?


    這王嬤嬤每迴來找李兄,我都在場的呀!


    怎麽他倆就成了自己人?


    啥時候的事呀,我咋不知道呢?


    這時,明心穿著嶄新的朝服閃亮登場。


    三人注意力馬上轉移,這麽個小不點,穿著大紅的朝服,一板一眼的走著官步,那神情,那作派,看一眼就拔不出來。


    王誠眼角都濕了,忍不住捏袖口拭了拭,意識到不對勁,趕緊假裝收拾筆墨,開始繪畫。


    李墨也及時轉移火力:“難怪說紅男綠女,這大紅的朝服往身上一套,還真是有模有樣的。來,請伏波侯往亮處站一站,讓王押班看仔細。”


    明心道:“不是都要寫朝服真形嗎,師傅你怎麽沒換朝服?”


    “我這就去換,你先在這陪著王押班寫畫。跟前學著點,感興趣的話就多請教。就王押班這丹青妙手,一副肖像真形,就得咱爺倆好幾年的俸祿。”


    王誠哈哈大笑:“若能遇到像靖海侯這樣大方的金主,還能討的更多些。”


    明心興趣大增,笑嘻嘻挨到桌旁看王誠繪畫。


    李墨扯著陳慶:“陪我去換衣服。”


    陳慶一臉不情願:“你換衣服拉我做甚?”


    “讓你和我仔細說說那潛規則的事。你不是說侯爺不靠俸祿吃飯嗎,那到底靠的啥,你給我仔細講講。”


    “哥吔,這事你能嚷的那麽大聲?”


    “在咱家,都是自己人,這怕啥?”


    “自己人你當眾不說,拉我咬耳朵?”


    “我是怕你教壞小朋友,咱們無忌還未成年呢……”


    兩人說說笑笑,漸行漸遠。書房裏,隻剩下明心和王誠。就連書房外聽差的,也是王誠拔來的內侍。擺明了就是告訴王誠,我是真拿你當自己人,並不隻是隨便那麽一說。


    王誠忍不住多看了明心幾眼,數度欲言又止,最終將千言萬語化做一個微笑,默默低頭繪畫。


    明心好奇的湊到他身邊,看著他動筆畫線稿,又換筆塗色。一個活靈活現的大宋小侯爺,一點點出現在紙上。


    看了一會畫,明心又看看王誠:“王押班,我以前……好像在哪裏見過你嘞。”


    王誠手上一頓,展顏微笑:“兩位侯爺初到泉州那一日,奴婢也在碼頭。當時奴婢隻顧著看兩位侯爺那條武德號了,倒是沒注意伏波侯的風采,說來著實慚愧。”


    明心猛然驚覺,自己爺倆可是海外歸化唐人!


    連忙道:“我那天暈船,一直被師傅抱著的,也沒顧上看人。我就說聽著王押班的聲音,有些耳熟哩。”


    王誠點點頭:“那便是了。奴婢這聲啊,早些年曾經花大力氣練過的。侯爺聽到,自然會有印象。”


    心下卻暗道,奴婢那天在碼頭上,根本就沒出聲。難為你還記得奴婢的聲音,奴婢這一場辛苦,總算沒白費!


    明心摸著下巴瞧他,過了一陣又道:“王押班,汴梁很大嗎?”


    王誠又是一愣:“那自然是很大。”


    “比泉州還大嗎?”


    “汴梁有四個泉州那麽大,要是連城外民居都算上,能勝過十個泉州!”


    “那麽大啊。我聽師傅說,官家給我們在汴梁也賜了宅子呢,也不知道大不大?”


    王誠苦笑道:“確實賜了侯府,隻不過眼下還沒開建。還要等三司幾位相公合議之後,先劃地皮,再拔銀錢,然後才能由工部開建。這一圈下來呀,至少得三五年時間。”


    “要那麽久啊?”


    “怎麽,侯爺急著去汴梁嗎?”


    “噢,師傅說過,明年帶我去汴梁玩呢。”


    “侯爺若是不嫌棄,奴婢在汴梁倒是有座宅子。大小與這裏差不多,雖然簡陋,卻比館舍廟觀住著舒適些。”


    “那等我問過師傅。”


    “不急,奴婢等著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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