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許南風前腳才把陳勉勉送出來,後一秒就會有下一個病人在等她。患者準時,會讓她沒有中間休息時間。若是有人不準時,她就得協調或者加班,還有承擔其他人時間推遲可能帶來的矛盾。


    這也是康複治療師必須接受的工作安排,工作時間就是中途休息時間。一個坑對應一個點,早上僅僅八個人,就已經把上午的工作時間完全占滿。


    若是康複訓練還好,會有指導時間可以短暫調整。但若全是這樣的傳統手法,再年輕的身體也難吃消。


    林景仰抱著陳勉勉,和許南風簡短交談也是幾句話,都是患者相關的話。唯一多餘的一句是:“明天見。”


    “明天見。”許南風清楚,對她和陳勉勉來說,是明日複明日。


    許南風看不到工作的未來,陳勉勉也摸不到人生的未來。他們和許多人一樣,都在勤勤懇懇,都在堅持努力,但一切都是未知數,都是變數。


    而同樣住院的陳最也沒有閑著。她不想自己耽誤太長時間,但心急沒有用,隻能被迫靜下心來養病。


    看著孩子慢慢適應和自己短暫的分離,又邁出成長的一個腳印,她真心為孩子高興,但心裏又有種難言的滋味。


    作為母親,她看著勉勉從當初需要用吸引著才能把頭慢慢抬起來,到現在可以自如的抬手伸手去抓東西。


    從不能翻身到現在能在地毯上開心的滾了又滾,然後胳膊、腳和小肚皮一起使勁慢吞吞的爬,像在比賽裏得最後一名還在努力奔向終點線的小烏龜。


    樣子像小烏龜,速度也像小烏龜,過程很慢但在不斷的進步。孩子的每一分鍾都在努力往前跑,作為母親,她不能拖後腿。


    時間和經濟是她們必須要大筆付出的代價。


    陳最在看著住院的繳費明細單,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應該慎重考慮自己和孩子的未來,直白的說是經濟的未來。


    給孩子或其他人買東西她沒有太關注金錢,這次花在自己身上卻讓她感覺狠狠的出了一次血。


    她忽然舍不得為自己花這些錢。若是因為其他人,陳最不會這麽吝嗇,但是對自己會。


    陳最之前沒有記賬的習慣,日常開支也貌似不大。當她真的拿出紙和筆,把這個月的資金支出全部羅列出來,還沒有加上自己住院的費用,總額已經把她嚇了一跳。


    雖然現在的餘額能供養兩人生活一段時間,但以後呢?


    自己和孩子要正常生活,還要持續不斷的康複。如果勉勉以後能夠去上學,也需要大筆支出。


    陳最堅信,勉勉會好起來的。


    但經濟壓力也隨之明確起來,但她不能什麽都不做。


    要有經濟收入,要工作掙錢的念頭時隔一年在陳最的世界裏再次浮現。


    陳最知道自己清晰的定位:一年多的職業空窗期,還有不能耽誤勉勉的康複時間。


    所以她放低求職的姿態,不追求高薪假期,也不追求職業對口。隻要自己能被職場接納,自己能夠勝任,能夠與勉勉走好康複之路。


    孩子托管成了陳最求職要考慮的一大問題。


    除了準備簡曆,她這兩天開始各路摸索求職信息,把合適的崗位都羅列在紙上,最後挑出幾個工作時間可以與醫院的時間協調開,也有低齡孩子托管的。


    有的陳最自知希望不大,但還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把簡曆投遞過去。但是最後一個私企的營銷崗卻讓她猶豫了,因為這個私企正是林景仰所在的植德園藝公司。


    陳最的簡曆和能力與植德的招聘要求最匹配,招聘要求上明確寫了負責招聘的是人事科,留下的聯係方式也是她不認識的。但她還是放棄了這個崗位,轉投其他的。


    一個星期很快過去,周六早上,林景仰帶著陳勉勉先去了康複科,又把孩子送到母親身邊。


    “許老師周六休息。”林景仰對陳最說,“下周一這邊就可以辦出院。”


    陳勉勉晚上隻在視頻上看到媽媽,偶爾還是會哭鬧。昨晚睡得遲,現在看到母親,安靜的窩在陪護椅上林景仰的外套裏,捏著一顆很快就打起瞌睡。身邊有人講話也睡得很穩。


    陳最靠著搖高的病床,把手機媒體音量關小,反反複複的看了幾遍孩子和含羞草互動的視頻,最後把視頻發到自己的網絡社交賬號裏。


    以“某某媽媽”或“某某爸爸”為昵稱的賬號很快為“若菲媽媽”的新動態點讚,然後迴複暖心的文字評論:“孩子害羞,花花也害羞,所以要成為好朋友。”


    評論區裏沒有惡評或是質疑,放眼看去都是互相諮詢方法、互相祝福,還有的是感同身受的驚喜:“小植物學家厲害,以後要走遍名山大川。”


    還有一個陌生訪客,不言不語的,常常會反反複複觀看視頻。陳最點進去看他的主頁,資料不完善加一片空白。她想把這個賬號拉黑,猶豫之後還是放任不管,隻是把自己賬號的名字換成“勉勉媽媽”。


    林景仰無意瞟了一眼,陳最打開看的視頻有些是其他孩子的,她同樣為其他孩子的變化感到驚喜:“金金都會喊媽媽了。”


    陳最把手機屏幕偏過去,和林景仰分享。


    “金金?”林景仰不認識視頻裏的孩子,這種喜悅衝擊不到他的內心。


    在他看來,這就是普通的曬娃視頻。互動的應該都是孩子的家長們,昵稱很直白,頭像要麽是父母跟孩子的照片,要麽是孩子單獨的照片。


    除了視頻裏的孩子比較特殊,看起來和陳勉勉年紀相差不大,一直含糊不清的喊“媽媽”。


    “孩子很可愛,還有……”林景仰看著視頻裏的孩子,母親拉著金金的手放到自己的嘴唇前,讓他集中注意力觸摸著發聲的唇,感受嘴唇的動作和氣流,教他喊“爸爸”、“媽媽”。


    金金嘴唇學著母親的動作,發出的聲音似乎是“媽媽”,又似“爸爸”,也可能是“啊啊”。能聽得清楚的隻偶爾有幾次。


    和陳最帶著感情的眼神相比,林景仰更像是在觀察這個孩子,視頻裏的孩子聽覺障礙伴隨語言障礙,可能還有其他的功能相比同齡孩子的發育要晚一點。陳勉勉已經能說出不少長句,但是這個孩子爸爸媽媽都喊不清楚。


    林景仰補充了一句:“他戴耳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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