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墨從對方的聲音中聽出了踩在懸崖邊的搖搖欲墜,他含著眼淚磕磕巴巴的安慰:“沒事的,黎燼可是首席保鏢,身體好著呢,肯定一會就活蹦亂跳的出來了……”


    他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了江帆濕潤的眼角,那麽要強的人,竟然當著他的麵仰頭靠在椅背上哽咽著落淚,“首席保鏢又怎麽樣?他也是人,也會痛,也有害怕的東西,不過是偽裝得太好罷了。”


    江墨不知道江帆這話到底是在說黎燼還是他自己。


    他隻覺得心裏酸苦得要命,包紮好後就小心的環住了江帆,試圖傳遞一些溫度過去。


    他原本已經準備好要在這裏陪江帆度過最艱難的幾個小時,沒成想二十分鍾後黎爍澤就匆匆趕了出來,半蹲在江帆身前欲言又止。


    江帆瞬間坐起身體,繃緊了全身的肌肉直直的盯著對方的眼睛,“說。”


    黎爍澤歎聲道:“黎燼的腺體有些異常,能量補充劑打了也沒有效果,他小時候那次也有這種症狀,應該是受了強烈刺激導致的,我想讓你用安撫信息素試試,但不一定有效……”


    江帆不等聽完就起身朝著手術室走去,醫生也很少遇到這種狀況,隻好讓他穿上手術服做了消毒進了手術室。


    為了避免影響手術,江帆被安排坐在手術室門口的椅子上,麵前還被拉上了簾子,雪鬆味鋪天蓋地的散開來,好似連室溫都降了兩度。


    醫生不得不提醒道:“請控製信息素的釋放量,否則不等手術結束,您就有可能麵臨腺體受損的風險。”


    江帆於是終於收斂了些,轉而緊盯著那藍色的簾子,似乎很想將其穿透,去看一眼正在接受手術的alpha。


    大概是在報複我吧?江帆胡亂的想著。


    是不是自己在手術台上的時候,他也這樣坐立難安?


    是不是自己一心尋死的時候,他也這樣悔恨難當?


    可是黎燼,這不公平,說到底我又沒有像你傷害我一樣傷害你,你憑什麽報複我?


    趕快給我好起來聽見沒有?


    我已經給出了答案,我原諒你了,我願意跟你在一起,你能不能不要被過去束縛,你能不能迴頭看看我?


    江帆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過那幾個小時的,地上信息素補充劑的空瓶越來越多,他的眼前也越來越模糊。


    被告知手術結束的時候,嚐試著站起來的江帆險些眼前一黑暈過去,還是醫生扶了他一把。


    眼見著黎燼被推進了術後觀察室,江帆才能勉強集中精力去理解醫生話裏的意思,他說那燙傷有些嚴重,存在感染並發症的危險,所以即便手術結束,在未來的24小時裏,黎燼還是隨時都有發生危險的可能。


    加護病房不允許探視,江墨了解情況後立刻湊到了他哥身邊說:“……哥,你答應我等手術結束就去做檢查的。”


    坦白說,這樣平靜的江帆讓江墨感到很不安,他總覺得這是火山噴發前的寧靜,事實證明,他的確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江帆的人之一。


    江帆沒迴答,而是伸出了一隻纏滿紗布的手,“我的手機修好了嗎?”


    他進手術室之前把自己摔壞的手機交給了黎爍澤,讓他找人幫自己修好。


    黎爍澤跟江墨對視了一眼,見他態度堅決,隻好將修好的手機交給了他。


    江帆麵無表情的打開手機操作了幾下,隨後又將手機收好,一言不發的往外走去。


    黎爍澤全程都一頭霧水:“不是,他這是要去哪?”他扭頭問向江墨:“我們要不要攔著他?”


    江墨總覺得要出事,“我們悄悄跟上吧,你再聯係一下言輕。”


    江帆隨手攔了輛出租車,報出了一個位置。


    他麵若冰霜形容冷淡,身上又滿是血腥氣和消毒水味,司機心裏泛起了嘀咕,而江帆在瞥了眼後視鏡後說出的話更是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誤入了什麽抓捕現場:“前麵那個岔路左拐,快。”


    畢竟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司機隻好手速飛快的打著方向盤,後麵的出租車來不及變道,隻能繼續往前開去。


    江墨愕然的看著他哥這波操作,戳戳旁邊的黎爍澤問:“掉頭再追肯定趕不上了,你不也是電腦高手嗎?能不能定位我哥抄個近路?”


    黎爍澤被迫承認了自己技不如人:“祖宗,你哥有多厲害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開了反追蹤,我一個人根本破不了,要是阿燼在或許還能想想辦法……”提到生死未卜的黎燼,黎爍澤又是大大的歎了口氣,“要了命了,全是我祖宗……”


    江帆隻身一人來到了一家私人銀行。


    江謹深把他跟這裏的聯係抹除得非常幹淨,隻可惜在跟郭以祥進行交易時,因為不想留下可能被查到的銀行流水,所以就不得已動了幾次私人銀行的權限。


    這家私人銀行隱蔽性極高,取款時隻要拿出銀行提供的“信物”,銀行就不會再要求取款人出示身份信息,除此之外還提供貴重物品寄存服務,江帆之前查看過,寄存櫃采取的是很難被破解的虹膜指紋鑰匙密碼四合一的解鎖方式,而隻有當寄存者死亡的信息被上傳到雲端係統,銀行審核通過後才會取消前兩種解鎖方式。


    江謹深死後,沒有找到鑰匙的江帆隻得在寄存櫃的密碼上做了手腳,讓它永遠都無法被打開。


    他原本隻是想將這段罪惡封存,誰料卻冒出一個郭以祥,如果鑰匙不在江謹深手裏,那麽大概率就是被郭以祥要求放在了他那裏,所以江帆料定,郭以祥在逃跑前一定會冒險來取這最後的財富。


    不出他所料,當郭以祥誌得意滿的拿著鑰匙和密碼來到寄存櫃前想打開它時,卻遭遇了所謂的“係統故障”。


    他立刻找來了銀行的工作人員進行維修,然後一邊估算著警方追查的進展一邊陷入了焦灼的等待。


    他僥幸的想著,這家私人銀行隱秘性極高,背後又有大佬坐鎮,就連監控都是擺設,想要找到他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經過了幾個小時的等待,那保險櫃終於被“修好”,郭以祥如願拿到了裏麵的金條,動作迅速的將它們裝進挎包,簡單喬裝了一下匆匆撤離。


    他拎著沉甸甸的金條走出那條七拐八拐的隱秘小路,恰好遇到了一輛緩緩駛來的出租車。


    郭以祥伸手攔車,抱著挎包坐到了後座上,“去機場。”


    司機帶著口罩和鴨舌帽,聞言低低的“嗯”了聲就啟動了車子。


    不遠處的一個中年大叔坐在台階上呆愣的看著手機上剛剛收到的金額,“我不會是遇到騙子了吧?還有租出租車的?再說我那車賣了也不值這些錢啊……”


    坐在駕駛位的江帆不動聲色的將車門反鎖,而後踩著油門沉默的駛離。


    郭以祥是在行駛方向明顯偏離了機場位置時發現不對的。


    生性多疑的他仔細打量起司機瘦弱的身形,結果這一打量剛好在後視鏡裏對上了一雙陰仄的雙眸。


    兩人雖然從未真正意義上見過麵,郭以祥卻立刻認出了他,當下就心中一麻。


    江帆見狀也不再偽裝,摘了口罩和帽子露出一抹森然的笑,“百聞不如一見,你好啊,郭以祥。”


    他的神態像極了江謹深,讓郭以祥甚至懷疑他下一秒就會踩著油門衝著圍欄撞上去。


    他怎麽也想不到江帆竟然能在逃出去之後這麽快就冷靜下來追蹤到他,那種被惡魔之眼牢牢盯住的感覺讓他連牙齒都在發顫:“……瘋子!你這個瘋子!”


    江帆將他那句話原封不動的還了迴去:“是啊,我就是個瘋子,順便說一句,後備箱裏放了炸彈,不想死的話就別亂動。”


    郭以祥這才隱約聽見了那滴滴聲,他肝膽俱裂的叫道:“不!不可能!你們江家人自視甚高,怎麽可能會容忍自己跟我這種人死在一起?!”


    他猛地想到了什麽,旋即瘋瘋癲癲的笑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自己坐了消防電梯逃出來、把程耀留在火場裏了?!江帆啊江帆,程耀奮不顧身的爬了幾十層高樓救你,你卻這麽輕易就拋棄了他,讓他跟父母一樣被活活燒死!你的心可真是比你親爹還狠啊!”


    見江帆沒反駁,郭以祥自以為踩中了他的痛點,一邊狂笑一邊道:“你該不會想把我送去警局吧?可真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也好,那裏可是個好去處,不管是挨槍子還是注射毒藥,都是那麽一瞬間的事,要是運氣好判個無期,我就連下半輩子的衣食住行都不用愁了!哈哈哈哈哈!”


    他無所不用其極的想要刺激江帆以找出對方的破綻,但這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遠比他想象的更加可怕。


    他將車子停在了一處墓園前,而後踩了刹車拉開車門,手中利刃閃著寒光,直直的抵在郭以祥的頸側,“你說的沒錯,警方處置你這種人渣的方式總是過於仁慈,所以即便我把你捅上幾十刀、或是把你的腺體捅個對穿,隻要你還有一口氣,他們都會竭盡全力把你治好,然後再對你實施死刑。”


    郭以祥裝出的狂傲終於緩緩碎裂,他在江帆的逼迫下踉蹌著來到了一座墓碑前,然後被江帆一腳踢在了膝窩上。


    郭以祥被他狠厲的一腳踢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對方明明是個omega,力道之狠辣、壓迫感之強卻絲毫不輸給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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