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試吃這天，言輕按照地址摸了過來，他穿著件皮衣，長腿一邁下了機車，又摘了頭盔往把手上一掛，甩著頭發看起來格外拉風。
江帆原本一直在盯著那機車看，頗有些躍躍欲試，言輕摘了頭盔後他才注意到，對方原本染黑的頭發已經逐漸長出了些金色。
他起身去迎，江墨則一臉如臨大敵的跟在他身後狗狗祟祟。
言輕伸出雙手給了江帆一個長輩似的擁抱，欣慰道：“恭喜你找迴了自己，小江帆。”
江帆在那一瞬間感觸頗多。
上一次見麵的時候，他才剛剛逃離江謹深和鳶罌的魔爪，腺體又做了手術，連動一下都費力。
彼時言輕用了些奇奇怪怪的法子來寬慰他，現在想想，要不是那些話幫他穩住了情緒，他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來。
可言輕自己呢？他的逃離算是徹底的解脫，言輕的逃離卻是艱難的割舍和抉擇。
短暫的擁抱後，江帆看著言輕的頭發麵露不忍問:“你的頭發……？”
言輕無甚所謂的聳了聳肩，“他說想再看一次我留金發的樣子，都是要死的人了，這麽點要求我就滿足他唄。”
江墨本來還在嫉妒這個相當親昵的擁抱，聞言才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他、他跟那個鳶罌原來不是逢場作戲嗎！
不是，那、那……那他還把鳶罌抓起來？不對不對鳶罌是壞人啊必須得抓，可是……啊啊啊這一對一對的關係都好複雜啊！
在他內心驚濤駭浪的檔口，江帆又主動擁住了言輕。
他什麽都沒說，又好像什麽都說了。
言輕笑著拍了拍他的背，“所以一定要抓住幸福啊，小江帆。”
三人一起進了店，江帆講了些店麵和業務的規劃，聽得言輕頻頻點頭，“看來你養病的這段日子沒少苦修啊。”
上了二樓，言輕把暖房禮放下，又參觀了一番道：“不錯，雖然麵積不大，看著還挺有人氣兒的，噗，這個兔子桌墊是小江墨買的吧，這可不是你的風格。”
江墨“唔”了一聲，心說原來他對著誰都叫小啊。“東西都準備得差不多了，我去收個尾，你們先坐哈。”
江帆於是就跟言輕坐在餐桌旁閑聊起來，他其實之前就有想法，今天正好問了一下他們隊裏用的都是什麽係統。
言輕簡單跟他解釋了一下，又逐條將現在不便的地方提了出來，江帆點頭記下後又說：“我最近剛好在研發係統，到時候我會優先考慮這些問題，希望能幫到你們，如果有其餘技術上的困難也可以隨時來找我。”
雖然言輕後來沒再提過，但江帆卻一直將“顧問”的事掛在心上。
他做這些也不光是因為言輕的提議，他當了次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等著別人來營救的受害者，知道那滋味難熬得好像每時每刻都在被熱油煎烹一樣，所以就總是在想，如果能幫著讓他們的技術再提高一些，那其餘受害者和家屬是不是就有可能少煎熬一點？
“當然了，你們的技術專家都是國家級的人物，或許我也幫不上什麽忙，但我會盡力嚐試的。”
言輕知道他在想什麽，他喟歎了一聲，知道自己終於等到了這簇火苗徹底燃燒起來。
“相信我，隻要你想，沒什麽做不到幫不上的。”言輕的嗓音清亮而堅定，“你隻管往前走就好，我已經迫不及待的等著看你能走到哪一步了。”
“那你呢？”江帆指了指他的後頸，“沒有腺體對你的影響很大吧？真的不考慮腺體移植或是安個人工腺體？”
“考慮了。”言輕坦言：“等他的事情徹底結束，我就會去做手術。我的人生還很長，也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總不能……一直為了他而停留。”
江帆眸光微垂。
之前鳶罌的手下說他很像言輕，彼時江帆對這種話厭惡至極，可現在連他自己都覺得，雖然他跟言輕的性格截然不同，但那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狠勁的確是十分相像的，隻不過言輕走在他前麵，早就修煉得比他更加舉重若輕。
“是啊，你，還有我，我們都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江墨端著甜品出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他們倆“含情脈脈”對視的這一幕。
他湊過去疑神疑鬼的問：“你倆真的不是在眉目傳情嗎？”
江帆無語的在他後腦勺拍了一巴掌，言輕則開始了語文小課堂：“小江墨，這個叫做惺惺相惜，再亂用成語的話哥哥會把你抓進掃黃組哦。”
江墨吐了吐舌頭，把甜品擺好之後就坐在了餐桌的一角，幽幽怨怨的看著這倆人繼續旁若無人的聊天。
江帆不經意一瞥才發現這小怨婦在用皺巴巴的臉蛋唱著小白菜地裏黃，當下噗嗤一聲樂了出來。
言輕看了一眼後也哈哈笑著問：“你那是什麽捉奸在床的眼神啊？”
江墨直起腰板，綠茶本體再現，笑得那叫一個溫婉賢淑，“沒關係，言輕哥哥是客人嘛，客人當然應該被好好招待，你們繼續聊，不用管我哈。”
言輕動了動鼻尖，“是我的錯覺嗎？我怎麽好像真的聞到了綠茶味？”
“不是錯覺。”江帆略帶嫌棄的瞥了眼綠茶味的來源，“他的信息素就是綠茶味。”
“哈？竟然還有綠茶味的信息素啊？”言輕捂著肚子樂得不行，他平時紮在alpha堆裏，難得跟兩個小o待在一起，心一癢就想瞎聊閑，一邊說還一邊去勾江墨的下巴，“你別說這味兒聞起來還挺敗火的，連茶都不用喝了……哎呦呦，這怎麽還越說越可憐呢，幹嘛，怕我把你哥搶走啊？”
被直戳心窩的江墨連忙往江帆旁邊湊了湊，“沒有哇，就是看你們倆聊得挺開心的，看起來更像兄弟一點……qaq”
他越說聲音越小，惹得言輕越發想逗弄他，“你這個小沒良心的，要不是我拿著腺體捐贈書和通話錄音給你哥，你這會就算哇哇大哭也沒人理你呢。”
江墨的小臉蛋騰的一下紅透了，支吾的說了句：“唔，謝謝言輕哥哥……”
言輕逗完了又開始哄，“好啦別吃醋了，沒見你哥剛才被你逗得那麽開心麽，比剛被救出來那會有人氣兒多了，他可沒對我這麽笑過，整天就想著怎麽還人情，生分得很呢。”
原本正在看熱鬧的江帆突然無故躺槍，愕然的看向了言輕。
下一秒，三人笑作了一團。
這麽一遭之後，江墨也迅速的跟言輕熟絡起來，還把甜品都推到了兩人麵前挨個給介紹。
江帆嚐了嚐，從個人的口味上點評了一下，言輕則把他做的這些跟熱帶地區的水果甜品對比了起來，還說得頭頭是道。
江墨一邊記一邊驚歎：“言輕哥哥竟然嚐過那麽多國外的甜品啊。”
言輕舉著叉子捧著臉，用一種緬懷的口吻道：“之前跟著鳶罌在國外流竄，我看著那些被他坑害的人難受得心裏發苦，就讓他給我買甜品吃，他以為我好這口，每次遇到都會特意買迴來帶給我，久而久之就吃出經驗來了。”
江墨心裏一哽，差點就要掉眼淚。
他拙劣的顧左言他道：“那你再、再多吃點，難得來一次……”
他不知道言輕怎麽還能這麽自然的提起鳶罌，江帆倒是多少能明白。
他在脫敏，通過反複的提及讓自己盡快的接受事實，他還要繼續往前走，在沒有鳶罌的世界裏好好活下去。
言輕笑著揉了揉江墨的腦袋，他又提了些建議、說了幾種國外很受歡迎的甜品，還加了江墨的微信，說要是想到什麽再隨時告訴他。
兩人把言輕送到了門口時，江墨一改人家剛來時拈酸吃醋的樣子，不等江帆開口就脆聲道：“言輕哥再見！歡迎下次再來！”
戴好頭盔的言輕扭過頭，意有所指的對他說：“真乖，不過也別忘了，你親哥就在旁邊站著呢。”
江墨一下子卡了殼。
他迅速的偷瞄了一眼旁邊的江帆，對方顯然沒關注這些，而是終於忍不住提出哪天想騎一下言輕的機車。
言輕欣然應允，騎著車揚長而去。
江帆轉身打算迴屋，餘光一瞥才發現江墨還一臉糾結的站在原地，於是奇怪的問：“你想什麽呢？”
江墨沒好意思說自己正在嚐試克服管江帆叫哥的心理困難——他之前當著黎燼的麵一口一個哥哥的叫江帆，現在隻要一把江帆跟這個稱唿聯係在一起就會想起自己當時幹的混賬事，言輕的提醒不無道理，可對他來說簡直是對自己的公開處刑。
他於是隻好感慨起了另一件事，“我在想……跟喜歡的人在一起怎麽這麽難啊。”
言輕是礙於身份的生離死別，江帆是因為種種過往有了心結，他則是根本沒指望黎爍澤能喜歡自己。
江帆淡笑著點了點頭，“是啊，每個人的處境都不相同，心思也瞬息萬變，能夠好好走到一起、甚至走到最後的畢竟是少數。但人類這個物種也很有意思，說脆弱也脆弱，說堅強也堅強，到頭來還是要看自己。”
江墨心裏一酸，江帆是真的靠自己殺出了一條血路，可他卻要靠著對方的幫助才能勉強活出個樣來。
他羞愧的埋下了頭，用蚊子大點的聲音說：“唔，一直以來都謝謝你啊……哥……”
那些我以為早就失去了的、再也不可能擁有的東西，這雙跪久了、差點再也站不起來的膝蓋，還有這樣嶄新又發亮的人生……江帆對他伸出手，把他拉起來，背著光的身影宛若神祗，將他襯得自慚形穢。
隻可惜，他最後那聲“哥”實在是太輕了，連他自己都沒有聽清。
江帆後知後覺的察覺到了他的窘迫，他在江墨的腦袋上揉了一把，隨後又釋然的笑了笑，“你最該謝的是你自己，我可不是個會以德報怨的人，如果不是你小時候替我解圍，還有之前幫我拖延時間、捐贈腺體的事，我是不會管你的。”
江墨一邊擦著眼角的淚一邊跟著他往迴走，聞言腦洞大開的問：“那如果沒有這些事，你會報複我嗎？會把我抓起來一天打三遍不給我飯吃嗎？還是會把我的惡劣行為po到網上讓我被網暴到不敢出門啊？”
他被自己的腦補嚇得夠嗆，差點瑟縮成隻倉鼠球。
江帆頗有閑情逸致的想了想，而後悠悠的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可能會給你布置比你個子還高的報告材料讓你沒日沒夜的寫，也可能會把你綁在跑步機上讓你跑到吐血。”
被精準拿捏痛處的江墨嚇得夠直哆嗦，連忙保證自己以後一定會老老實實的做小蛋糕。
他不知道，江帆腦補的畫麵其實是一隻累癱在跑輪上的小倉鼠。
江帆原本一直在盯著那機車看，頗有些躍躍欲試，言輕摘了頭盔後他才注意到，對方原本染黑的頭發已經逐漸長出了些金色。
他起身去迎，江墨則一臉如臨大敵的跟在他身後狗狗祟祟。
言輕伸出雙手給了江帆一個長輩似的擁抱，欣慰道：“恭喜你找迴了自己，小江帆。”
江帆在那一瞬間感觸頗多。
上一次見麵的時候，他才剛剛逃離江謹深和鳶罌的魔爪，腺體又做了手術，連動一下都費力。
彼時言輕用了些奇奇怪怪的法子來寬慰他，現在想想，要不是那些話幫他穩住了情緒，他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來。
可言輕自己呢？他的逃離算是徹底的解脫，言輕的逃離卻是艱難的割舍和抉擇。
短暫的擁抱後，江帆看著言輕的頭發麵露不忍問:“你的頭發……？”
言輕無甚所謂的聳了聳肩，“他說想再看一次我留金發的樣子，都是要死的人了，這麽點要求我就滿足他唄。”
江墨本來還在嫉妒這個相當親昵的擁抱，聞言才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他、他跟那個鳶罌原來不是逢場作戲嗎！
不是，那、那……那他還把鳶罌抓起來？不對不對鳶罌是壞人啊必須得抓，可是……啊啊啊這一對一對的關係都好複雜啊！
在他內心驚濤駭浪的檔口，江帆又主動擁住了言輕。
他什麽都沒說，又好像什麽都說了。
言輕笑著拍了拍他的背，“所以一定要抓住幸福啊，小江帆。”
三人一起進了店，江帆講了些店麵和業務的規劃，聽得言輕頻頻點頭，“看來你養病的這段日子沒少苦修啊。”
上了二樓，言輕把暖房禮放下，又參觀了一番道：“不錯，雖然麵積不大，看著還挺有人氣兒的，噗，這個兔子桌墊是小江墨買的吧，這可不是你的風格。”
江墨“唔”了一聲，心說原來他對著誰都叫小啊。“東西都準備得差不多了，我去收個尾，你們先坐哈。”
江帆於是就跟言輕坐在餐桌旁閑聊起來，他其實之前就有想法，今天正好問了一下他們隊裏用的都是什麽係統。
言輕簡單跟他解釋了一下，又逐條將現在不便的地方提了出來，江帆點頭記下後又說：“我最近剛好在研發係統，到時候我會優先考慮這些問題，希望能幫到你們，如果有其餘技術上的困難也可以隨時來找我。”
雖然言輕後來沒再提過，但江帆卻一直將“顧問”的事掛在心上。
他做這些也不光是因為言輕的提議，他當了次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等著別人來營救的受害者，知道那滋味難熬得好像每時每刻都在被熱油煎烹一樣，所以就總是在想，如果能幫著讓他們的技術再提高一些，那其餘受害者和家屬是不是就有可能少煎熬一點？
“當然了，你們的技術專家都是國家級的人物，或許我也幫不上什麽忙，但我會盡力嚐試的。”
言輕知道他在想什麽，他喟歎了一聲，知道自己終於等到了這簇火苗徹底燃燒起來。
“相信我，隻要你想，沒什麽做不到幫不上的。”言輕的嗓音清亮而堅定，“你隻管往前走就好，我已經迫不及待的等著看你能走到哪一步了。”
“那你呢？”江帆指了指他的後頸，“沒有腺體對你的影響很大吧？真的不考慮腺體移植或是安個人工腺體？”
“考慮了。”言輕坦言：“等他的事情徹底結束，我就會去做手術。我的人生還很長，也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總不能……一直為了他而停留。”
江帆眸光微垂。
之前鳶罌的手下說他很像言輕，彼時江帆對這種話厭惡至極，可現在連他自己都覺得，雖然他跟言輕的性格截然不同，但那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狠勁的確是十分相像的，隻不過言輕走在他前麵，早就修煉得比他更加舉重若輕。
“是啊，你，還有我，我們都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江墨端著甜品出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他們倆“含情脈脈”對視的這一幕。
他湊過去疑神疑鬼的問：“你倆真的不是在眉目傳情嗎？”
江帆無語的在他後腦勺拍了一巴掌，言輕則開始了語文小課堂：“小江墨，這個叫做惺惺相惜，再亂用成語的話哥哥會把你抓進掃黃組哦。”
江墨吐了吐舌頭，把甜品擺好之後就坐在了餐桌的一角，幽幽怨怨的看著這倆人繼續旁若無人的聊天。
江帆不經意一瞥才發現這小怨婦在用皺巴巴的臉蛋唱著小白菜地裏黃，當下噗嗤一聲樂了出來。
言輕看了一眼後也哈哈笑著問：“你那是什麽捉奸在床的眼神啊？”
江墨直起腰板，綠茶本體再現，笑得那叫一個溫婉賢淑，“沒關係，言輕哥哥是客人嘛，客人當然應該被好好招待，你們繼續聊，不用管我哈。”
言輕動了動鼻尖，“是我的錯覺嗎？我怎麽好像真的聞到了綠茶味？”
“不是錯覺。”江帆略帶嫌棄的瞥了眼綠茶味的來源，“他的信息素就是綠茶味。”
“哈？竟然還有綠茶味的信息素啊？”言輕捂著肚子樂得不行，他平時紮在alpha堆裏，難得跟兩個小o待在一起，心一癢就想瞎聊閑，一邊說還一邊去勾江墨的下巴，“你別說這味兒聞起來還挺敗火的，連茶都不用喝了……哎呦呦，這怎麽還越說越可憐呢，幹嘛，怕我把你哥搶走啊？”
被直戳心窩的江墨連忙往江帆旁邊湊了湊，“沒有哇，就是看你們倆聊得挺開心的，看起來更像兄弟一點……qaq”
他越說聲音越小，惹得言輕越發想逗弄他，“你這個小沒良心的，要不是我拿著腺體捐贈書和通話錄音給你哥，你這會就算哇哇大哭也沒人理你呢。”
江墨的小臉蛋騰的一下紅透了，支吾的說了句：“唔，謝謝言輕哥哥……”
言輕逗完了又開始哄，“好啦別吃醋了，沒見你哥剛才被你逗得那麽開心麽，比剛被救出來那會有人氣兒多了，他可沒對我這麽笑過，整天就想著怎麽還人情，生分得很呢。”
原本正在看熱鬧的江帆突然無故躺槍，愕然的看向了言輕。
下一秒，三人笑作了一團。
這麽一遭之後，江墨也迅速的跟言輕熟絡起來，還把甜品都推到了兩人麵前挨個給介紹。
江帆嚐了嚐，從個人的口味上點評了一下，言輕則把他做的這些跟熱帶地區的水果甜品對比了起來，還說得頭頭是道。
江墨一邊記一邊驚歎：“言輕哥哥竟然嚐過那麽多國外的甜品啊。”
言輕舉著叉子捧著臉，用一種緬懷的口吻道：“之前跟著鳶罌在國外流竄，我看著那些被他坑害的人難受得心裏發苦，就讓他給我買甜品吃，他以為我好這口，每次遇到都會特意買迴來帶給我，久而久之就吃出經驗來了。”
江墨心裏一哽，差點就要掉眼淚。
他拙劣的顧左言他道：“那你再、再多吃點，難得來一次……”
他不知道言輕怎麽還能這麽自然的提起鳶罌，江帆倒是多少能明白。
他在脫敏，通過反複的提及讓自己盡快的接受事實，他還要繼續往前走，在沒有鳶罌的世界裏好好活下去。
言輕笑著揉了揉江墨的腦袋，他又提了些建議、說了幾種國外很受歡迎的甜品，還加了江墨的微信，說要是想到什麽再隨時告訴他。
兩人把言輕送到了門口時，江墨一改人家剛來時拈酸吃醋的樣子，不等江帆開口就脆聲道：“言輕哥再見！歡迎下次再來！”
戴好頭盔的言輕扭過頭，意有所指的對他說：“真乖，不過也別忘了，你親哥就在旁邊站著呢。”
江墨一下子卡了殼。
他迅速的偷瞄了一眼旁邊的江帆，對方顯然沒關注這些，而是終於忍不住提出哪天想騎一下言輕的機車。
言輕欣然應允，騎著車揚長而去。
江帆轉身打算迴屋，餘光一瞥才發現江墨還一臉糾結的站在原地，於是奇怪的問：“你想什麽呢？”
江墨沒好意思說自己正在嚐試克服管江帆叫哥的心理困難——他之前當著黎燼的麵一口一個哥哥的叫江帆，現在隻要一把江帆跟這個稱唿聯係在一起就會想起自己當時幹的混賬事，言輕的提醒不無道理，可對他來說簡直是對自己的公開處刑。
他於是隻好感慨起了另一件事，“我在想……跟喜歡的人在一起怎麽這麽難啊。”
言輕是礙於身份的生離死別，江帆是因為種種過往有了心結，他則是根本沒指望黎爍澤能喜歡自己。
江帆淡笑著點了點頭，“是啊，每個人的處境都不相同，心思也瞬息萬變，能夠好好走到一起、甚至走到最後的畢竟是少數。但人類這個物種也很有意思，說脆弱也脆弱，說堅強也堅強，到頭來還是要看自己。”
江墨心裏一酸，江帆是真的靠自己殺出了一條血路，可他卻要靠著對方的幫助才能勉強活出個樣來。
他羞愧的埋下了頭，用蚊子大點的聲音說：“唔，一直以來都謝謝你啊……哥……”
那些我以為早就失去了的、再也不可能擁有的東西，這雙跪久了、差點再也站不起來的膝蓋，還有這樣嶄新又發亮的人生……江帆對他伸出手，把他拉起來，背著光的身影宛若神祗，將他襯得自慚形穢。
隻可惜，他最後那聲“哥”實在是太輕了，連他自己都沒有聽清。
江帆後知後覺的察覺到了他的窘迫，他在江墨的腦袋上揉了一把，隨後又釋然的笑了笑，“你最該謝的是你自己，我可不是個會以德報怨的人，如果不是你小時候替我解圍，還有之前幫我拖延時間、捐贈腺體的事，我是不會管你的。”
江墨一邊擦著眼角的淚一邊跟著他往迴走，聞言腦洞大開的問：“那如果沒有這些事，你會報複我嗎？會把我抓起來一天打三遍不給我飯吃嗎？還是會把我的惡劣行為po到網上讓我被網暴到不敢出門啊？”
他被自己的腦補嚇得夠嗆，差點瑟縮成隻倉鼠球。
江帆頗有閑情逸致的想了想，而後悠悠的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可能會給你布置比你個子還高的報告材料讓你沒日沒夜的寫，也可能會把你綁在跑步機上讓你跑到吐血。”
被精準拿捏痛處的江墨嚇得夠直哆嗦，連忙保證自己以後一定會老老實實的做小蛋糕。
他不知道，江帆腦補的畫麵其實是一隻累癱在跑輪上的小倉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