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衍看著情意綿綿的兩人,心痛如刀絞,終於忍不住打破了這令他窒息的氛圍。


    “敢問,沈兄的手腳經筋最後是怎麽接上的?”


    君天瑤、沈周聞言齊齊看向他。


    他覺得自己仿佛一個醜角。


    那些齷齪的心思,在那人的審視下,被公之於眾。


    他想奪門而出,逃離這目光,但最終卻隻是垂了眼簾,遮住了眸中的難堪與心痛。


    “是師傅幫我接上的,倒也不難,隻需挑開皮肉,用針線將斷了的筋連在一起,之後再將皮肉縫上即可。”


    他說的語氣輕鬆,但其他人聞言皆倒吸了一口涼氣。


    挑開皮肉再用針線縫上,這種疼痛怕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那之後還需取出縫線嗎?”


    “線是用特殊材料製作而成,最終會與皮肉融合,勿需拆取。”他想了想又補充道,“可以用麻沸散使病人麻醉,免受這份罪。你們也不用太擔心了。”


    “你那時用藥了嗎?”君天瑤聞言問道。


    “用了一半,當時師傅的麻沸散並沒有研製成功,所以,隻感受到了一半的疼痛。”沈周微笑著說道。


    “有多痛?”君天瑤問道。


    “太久了,已經忘了。反正,現在不疼了。”


    沈周說完,安撫性地揉了揉君天瑤的腦袋,一如少時一般。


    “那我也用一半的麻沸散。我...…”


    “不行!我不準。”


    這次說話的是莫衍。


    他知道,君天瑤是想對沈周的痛感同身受,但他怎麽忍心再讓他受這種痛。


    “總不會,比手腳經筋被生生挑斷時痛吧!”君天瑤看著莫衍,一字一句地說道。


    莫衍聽得他語氣裏的痛恨與決絕,心一陣一陣地抽痛,身體仿佛都麻木了,良久他才吐出一個字:“好!”


    然後轉身,落荒而逃。


    “你不要太過自責了,我從來沒有怪過你。而且,我也不會讓你受這種罪的。”沈周說道。


    君天瑤看著門口的方向微微皺了眉,沒有再說些什麽。


    莫殷來到院子裏時,看見莫衍正在逗那兩條狗。


    他走過去看了一會兒,方道:“我剛問了沈周,他也可以替人接筋,我們就不用等鬼醫迴來了。”


    “嗯。”莫衍隻是輕聲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他說,需連續七日用銀針過穴,打通全身筋脈,才能剜肉接筋。”他見莫衍沒有反應,繼續說道,“筋接好後,頭十五日會將病人手腳固定住,防止無意間扯到筋脈,十五日之後,線會融入血肉,筋也初步接上,但依舊不能太使力,直至百天後才可讓病人行走,大約半年左右,便可如普通人般行動自如了。”


    “與常人無異嗎?”莫衍聽到此處忍不住問道。


    “還是有差別的。他日後……不能提太重的東西,否則可能會手筋再次斷裂。”


    “也不能練武了嗎?”


    “也不是全然不能,隻是不能練那種太過依靠力量的武功,隻能借助巧力或者其他外物輔助,比如說,藥物、氣味等。


    “君天瑤之前練的武功應都屬於依靠力量的,”他頓了頓,接著道,“若他日後想練武,便相當於完全從頭開始,縱使他天賦異稟,此生也難有太高的成就,想要再次擁有深厚的內力那就更不可能了。”


    “江湖上使毒的人一般都會遭受反噬,常年累月,身體裏會殘留很多毒素,我是不會允許他煉毒的。”莫衍說道,他語氣裏聽不出任何情緒。


    莫殷歎了口氣,道:“但願,能如你所願吧!”


    “我跟他...…真的很像嗎?”莫衍有些猶豫地開口問道。


    “你是說沈周?”見莫衍沒有反駁,莫殷接著說道,“也許不熟悉你的人會覺得像,但,我覺得不像,僅衣著跟身量相近而已。”


    莫衍聞言沉默了一會兒,道:“你問過他的身世了嗎?”


    “還沒有,我...…我不知從何問起。”莫殷思忖了會兒,又說道,“若真是他,他為何會去到偃月穀?”


    “他當時年紀還那麽小,隻怕早已記不得了。”


    “他應該吃了不少苦。”莫殷說著,歎了口氣。


    莫衍聞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他雖吃了些苦,但卻因緣巧合,繼承了鬼醫的衣缽,那些苦頭也算沒白吃。”


    他從小便不知自己有這麽個哥哥,所以對他感情也要淡很多,說出的話裏,安慰的意思多些。


    莫殷沒有說話。


    莫衍想起那幅畫像,問道:“我記得畫像裏的人是右側眉頭長痣,而沈周時左側眉頭,很有可能不是他。”


    “嗯。不過也有可能是我自己記錯了。”莫殷長出了口氣,“等以後有機會問問他吧。我們在這裏至少要呆月餘,你覺得有必要在山下租個房子嗎?”


    “我們如果都呆在這裏的話,每日所需的食物不少,而這裏去山下又得一兩天的時間,怕是沒那麽方便。”


    “我剛問過沈周,他說從這裏到山下有一條近路,僅需一個多時辰便可。但他並沒有表明是否要留我們在這裏,我也沒好意思問。”


    “沈周說給天...君天瑤治病需要至少兩個幫手,此外,還需要有人采購或挖取藥材,準備食物等,所以希望我們留在藥廬。”莫行之走過來說道。


    他之前並不知君天瑤是偃月穀穀主,以為他就姓天,這下知道了,心裏總感覺怪怪的,便改了稱唿。


    他行醫多年,以治病救人為己任,而君天瑤曾經燒殺搶掠無所不為,更是視人命為草芥,在這一點上,說他們是敵人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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