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白了兒子一眼, 盛了一碗佛跳牆放在王守誠麵前:“我之前隻是聽說過這道菜, 可我們淄城的飯店卻沒有一家能做出來的。要不是這個小姑娘開了個小店,今兒我還沒有這個口福呢。”


    王振和連忙站起來:“爸, 還是我來盛吧。”


    王守仁連忙擋住了他的胳膊:“別, 我怕你偷吃。”


    麵對如此實在的老爸王振和都快給他跪下了:“哎呦我的親爹呀, 我堂叔還在這呢,你說這話多讓人笑話呀。”


    想起自己兒子大小也是個官,多少也得給他留點麵子, 王守仁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把勺子遞給了他:“你自己少盛點,喝點湯就得了。”


    王振和險些沒把勺子給扔進去,不過聞著縈繞在鼻尖的香味, 他還是老老實實的閉上了嘴, 誰讓他一開始說錯話得罪了親爹呢,除了忍也沒別的辦法了。


    王振和給親爹盛了滿滿一碗佛跳牆後剛準備給自己盛,捧著碗喝了一口湯的王守仁驚訝地發現原來佛跳牆的湯居然這麽鮮美,他頓時後悔剛才不該對兒子那麽大方了:“你要不也別喝湯了, 喝點水就行了。”


    王振和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突然伸手連湯帶料的給自己盛了滿滿一碗,看的王守仁直呲牙咧嘴, 恨不得一巴掌把他給拍出去。


    那邊爺倆為了一碗佛跳牆險些斷絕父子關係,這邊王守城沉浸在佛跳牆的美味裏。他在帝都接待外賓的時候也吃過這道菜, 那樣小小的一罐裏麵放了不知多少珍貴的食材。他沒想到在小小的淄城居然也有人能做這個, 而且味道比他在帝都吃的還要香上三分。


    王守誠拿勺子在碗裏輕輕的攪了一下, 隻見碗裏湯色清亮, 還帶著悠悠的酒香。他舀了一勺清湯放在嘴裏,頓時被湯濃味美的滋味所吸引了,迫不及待地把碗裏的湯一口喝幹。


    品過了湯,王守成又夾起裏碗裏的鮑魚,經過兩天兩夜的熬煮,鮑魚吸足了香濃餡葷鬱的葷湯,卻又沒失去自己本身特有的嚼勁,每一口都能感受到軟嫩鮮醇的滋味。


    不知不覺王守誠吃光了一碗佛跳牆,他下意識伸手去摸勺子,卻正巧和王守仁、王振和的手碰到了一起。


    王守仁笑嗬嗬地拿過勺子給王守誠又盛了一碗:“這個小丫頭做的菜怎麽樣?還合你口味吧?”


    王守誠迴味起剛才品嚐到的味道,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這個小姑娘年齡看起來不大,手藝卻非常厲害,她做的佛跳牆既有幾十種食材共同燉煮出來葷味,又有每道食材保留下來的本身獨有的鮮美,吃起來軟糯脆嫩、濃葷而不膩,聞起來鮮香撲鼻、經久不散,比帝都飯店的廚師做的還要好上幾分。”


    王守仁一聽頓時樂壞了,他原本以為錢佳寧的烹飪水平也就能得堂弟一個“不錯”的字眼,卻沒想到他居然給了這麽高的評價:“我說三弟,咱這小地方的廚師真的比帝都飯店的還厲害?”


    王守成笑了:“別的菜我不敢說,但是這佛跳牆我還沒有吃過比這家做的更好的。”


    王守仁聽了這話滿麵紅光,仿佛是誇自己一般,開心的眼睛都眯起來了:“還是你見過世麵,也懂品嚐美味。不像某些人……”他斜眼瞅了眼自己兒子:“官不大吧,官威還不小,還看不起小店。小店怎麽了,不來這個小店你能吃到佛跳牆?你今天也就是沾你堂叔的光吧。”


    王振和都沒敢吭聲,自家這個老爺子一直以來都非常小心眼,一點虧都吃不得。


    兩碗佛跳牆下去,三人都有些半飽的感覺,這時錢佳寧將一盤炸的金黃的琵琶大蝦端了上來。琵琶大蝦是一道京菜,王守城在帝都也沒少吃,他夾起一隻沾了下椒鹽後放進嘴裏,驚喜的發現錢佳寧炸的琵琶蝦蝦殼酥香但不紮嘴,蝦肉嫩爽香甜,鮮美非常。


    王守成挑了挑眉頭:“剛才我收迴剛才說的那句話,除了佛跳牆以外,這道琵琶大蝦也堪稱一絕。”


    大蝦吃了一半,錢佳寧又端來了麻辣鵪鶉和扒魚肚卷,最後上了兩籠蟹黃小籠方才說道:“你們的餐齊了,請慢慢享用。”


    王守仁正在忙著啃鵪鶉,一邊打嗝一邊還不忘啃兩口肉:“小米,你這菜做的絕了。我這堂弟可是從帝都來的,他說你的手藝比帝都飯店的大廚還要好呢。”


    錢佳寧對這個說法倒不意外,她雖然學廚藝的時間短,但是架不住教她廚藝的老師厲害呀,那可是仙界的食神,這世上誰的廚藝也不可能超過他。而且在學成後,錢佳寧在夢裏跟隨食神重溫了他從學廚到成為一代名廚到最後成仙的經曆,她對食物的理解、對食材的搭配、對味道的執著、對火候的控製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也完全掌握了“食”一字的精髓。錢佳寧敢保證,這世上無論什麽菜,隻要說出來,她不管以前見沒見過、吃沒吃過,她都能烹飪出最美的味道;甚至隻給她一根大蔥當食材,她都能將這顆蔥做成美味佳肴。


    不過雖然錢佳寧在廚藝上不服任何人,但是在外人麵前該謙虛還是得謙虛,她朝王守誠微微地笑了笑,十分謙虛地說道:“這話客氣了,其實我也是自己照菜譜胡亂做做而已,難得大家都捧場。”


    王守誠臉頰上的肉跳了跳,他以為這小姑娘家學淵源,是師從自己長輩學的廚藝,這跟著菜譜學是什麽鬼?


    王守仁沒覺得有什麽不對還使勁地附和:“可不是咋地,這小姑娘第一次去我們那擺攤的時候賣的還是生土豆絲,說是剛學會切菜。”


    王守誠十分感興趣地看著她:“你現在也不大呀,學切菜的時候還挺小呢吧?”


    “不是呀,就兩個月前放暑假的時候的事。”王守仁插嘴說道:“那時候她可逗了,我們每天問她第二天賣啥,她說不知道,得迴家翻菜譜現學。”


    王守誠覺得這嗑沒法嘮了,哪家大廚是照菜譜學出來的?他覺得指定是這小姑娘逗去買她東西的大爺大媽們玩呢,結果自己這傻堂哥還當真了。不過話說迴來,這孩子無論是跟誰學的廚藝,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她的天分是真的好。要不然以她的年齡在飯店裏頂多就是切個墩,哪裏可能獨擋一麵,甚至做出比帝都飯店還美味的飯菜來。


    不過王守誠覺得這一切都和自己沒關係,自己不過是迴老家吃了一頓美味的飯菜,等過幾天迴帝都後會對老家多點念想罷了。


    摸了摸有些發脹的肚子,王守誠沉吟了下還是又夾起了一個蟹黃小籠包,撐點就撐點吧,少吃一個下次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吃到了。


    錢佳寧看著桌上的這三個人又痛苦又幸福的準備開始光盤行動,無奈地去廚房拿了一壺自己煮的冰糖山楂汁來:“一會喝點消消食吧。”


    牆上的鍾響了九下,王守仁連忙把從口袋掏出錢來準備付賬,王振和艱難地打了個嗝,和王守仁商量道:“爸,咱不急著走,先坐會說說話唄。”


    王守仁白了他一眼:“小老板規定了九點關門,她明天還得上學呢,咱不能再這耗太晚。”


    “她還是個學生?”王振和覺得自己的三觀都被重塑了,這是啥學校的學生啊,專門學廚藝的嗎?


    王振和摸著肚子站了起來,他發現來這吃飯的人都知道這個小老板的規矩,每桌都有個人出來到窗口付錢。而那個小老板接了錢也不數,直接往身後的錢箱一放便收下一個的。他見狀故意搶下了付錢這個活,準備了一把整錢給錢佳寧,錢佳寧接過來看了一眼隨手把錢丟進匣子裏,隨後又從匣子底下抓了一把錢出來遞給了他,王振和連忙數了數,居然正好是應該找零的金額。


    王振和被錢佳寧這手絕活震住了,其實他不知道錢佳寧如此放心隨手抓錢不是她有特殊本事,而是因為她隨身帶著一個聚寶盆,以聚寶盆的摳門程度,想貪汙他一分錢,門都沒有!


    ****


    把客人送走,錢佳寧把錢箱子裏的錢拿皮筋一紮放到了書包裏,轉身抱著那壇多做的佛跳牆迴了家。今天李婉珍迴來的晚一些,剛洗了手準備做飯了,就看著錢佳寧抱著一個砂鍋進了屋。


    “這是什麽呀?”李婉珍隨口一問。


    錢佳寧笑了笑:“這叫佛跳牆,做起來十分複雜,需要的食材多時間也長。今天正好有個客人點這道菜,我多做了一些給你們嚐嚐鮮。”


    錢國盛連忙把李婉珍按到椅子上:“正好你肚子餓了,就吃這個吧。”錢佳寧從廚房拿了幾個碗出來擺在桌上:“爸,你也嚐一口吧?”


    “我吃晚飯了,就不吃了,你們……”錢國盛話剛說了一半,錢佳寧掀開了蓋子,錢國盛聞著濃鬱的香味簡直覺得砂鍋裏的熱氣像是冒著銀光一樣,吸引他前來品嚐一口:“要不給我也來一碗吧,我嚐嚐到底是啥味。”


    已經躺床上準備睡覺的錢家鋒自覺地從床上爬了起來,洗幹淨手坐在李婉珍旁邊等姐姐分湯。錢佳寧先給李婉珍盛了一碗,又拿眼去看錢家鋒:“你都多胖了還吃。”


    錢家鋒吞了吞口水,可憐兮兮地伸出一個胖乎乎的食指:“就吃一碗行嗎?”


    錢佳寧就受不了他這種小眼神,隻能無奈地給他盛了半碗:“明天早上五點起床。”


    錢家鋒聞言抖了一抖:“起那麽早幹啥?”


    “練武!”錢佳寧露出潔白的牙齒,溫柔的笑容在錢家鋒眼裏宛如狼外婆一樣讓他瑟瑟發抖。


    “要是想練讓家鋒練武我就給他報一個班去,他自己能練啥?”李婉珍說了一句,又趕緊低頭猛吃。


    錢佳寧喝了口湯,朝李婉珍笑了笑:“不用出去報名學,我教他就行。”


    錢國盛聞言驚愕地抬起頭:“你是不是把書店門口賣的一毛錢一本的少林掌法大全給買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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