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石中玉家中出來,夜風帶著一絲涼意輕輕拂過。


    柳青青臉上帶著幾分微醺,轉身向一旁的花正芳好奇地詢問:“花正芳,你表姐是否已經喜結良緣了呢?”


    花正芳聽了,眼中閃過一絲戲謔,她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戳了戳柳青青的鼻尖,略帶責備地說道:“柳青青,你今兒個可是喝了幾口小酒,就敢來套我話了?說,你是不是對我那貌若天仙的表姐動了心思?”


    柳青青打了個酒嗝,臉上故意浮現出幾分狡黠的笑容,他故意拉長聲音迴答道:“那又怎樣?我看上她,難道不行麽?”


    花正芳聞言,臉色微變,她的手微微揚起,作勢欲打,但終究還是放了下來,轉身欲走。


    柳青青見狀,急忙伸手抓住了花正芳的手腕,臉上恢複了正經的神色,解釋道:“花正芳,我是開玩笑的,你別介意。我隻是覺得,那供銷社主任範國法,他看你表姐的眼神,似乎對你表姐有那麽點意思……”


    花正芳的步伐戛然而止,她嘴角微翹,露出一絲苦澀:“其實,我早就有所耳聞,但又能如何?”


    她長歎一聲,向柳青青透露,表姐石中玉已經結婚兩年,丈夫遠在部隊擔任排長,每年隻有一個月的假期,兩人尚未有子女。


    新婚燕爾,卻常常獨守空房,而範國法仗著些許職權,早已暗中與表姐發生了不倫的關係。


    柳青青聽到這裏,不禁驚愕萬分,破壞軍婚是嚴重的違法行為,無異於觸碰了高壓線!


    他萬萬沒想到,範國法竟如此膽大妄為,而石中玉,一個外表光鮮的女子,竟也如此失去底線。


    然而,他很快意識到,世間百態,人心難測,除了道德廉恥,更多的是生存的壓力和現實的無奈。


    從石中玉的軍婚悲劇中,柳青青不禁想起了鄭花花。


    在他內心深處,他對鄭花花有著深深的愛意,但那道軍婚的鴻溝始終橫亙在他們之間,讓他望而卻步。


    他感到一陣莫名的悲哀,或許,範國法的所作所為確實為人所不齒,但他敢於向石中玉表達情感,敢於挑戰軍婚的高壓線,從某種角度看,這個外表猥瑣的供銷社主任卻也展現了一種別樣的勇氣。


    這種複雜的情感讓柳青青陷入了沉思,他開始重新審視自己對愛情、道德和勇氣的理解。


    或許,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和堅持,而真正重要的是如何麵對自己的內心和選擇。


    ……


    在金門小學校內,時間仿佛被凝固,盡管外界的“貧司”與“工農聯合派”的衝突愈演愈烈,但在這個小小的校園裏,柳青青、賈仁慈以及四分部其他九個姑娘的生活卻顯得異常寧靜。


    他們像往常一樣,按時吃飯,按時休息,而在閑暇之餘,他們用各種方式充實自己的生活。


    除了玩撲克牌這種傳統的娛樂方式,他們還有一種共同熱愛的體育活動——打籃球。


    正月二十的早晨,天氣異常陰冷,凜冽的寒風如刀割般刮在臉上,讓人不禁瑟瑟發抖。


    然而,在學校後麵的操場上,班長賈仁慈和柳青青正帶領著幾個姑娘打籃球,他們盡情享受著運動帶來的快樂。


    就在大家玩得興高采烈之際,薛金鳳突然衝進了操場,她隻穿了一件褲衩和背心,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在大家還未完全反應過來的瞬間,她迅速抱起了籃球,轉身就往宿舍跑去。


    賈仁慈很快意識到了薛金鳳的意圖,他急忙向柳青青喊道:“柳青青,你還不快追,她要把球用刀劃了。”


    聽到班長的提醒,柳青青毫不猶豫地追進了薛金鳳的宿舍。


    隻見薛金鳳抱著籃球和自己一起裹進了被窩,柳青青正準備掀開被子搶迴籃球,薛金鳳卻突然大聲尖叫起來:“qj啊,qj!柳青青qj……”


    她的聲音尖銳而刺耳,在安靜的宿舍裏迴蕩。


    柳青青被薛金鳳的尖叫聲鎮住了,他呆呆地站在床前,不知所措。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過神來,用略顯無奈的語氣說道:“大家正玩得高興,你這樣把球拿走,多掃興啊。”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對薛金鳳行為的不滿和無奈,但在這個特殊時期,他們也隻能選擇相互理解和包容。


    \"你們當然可以盡情享受歡樂,盡情狂歡,但為何從未考慮過我的感受?我隻是年長了一些,實際上並未與你們相差甚遠。\" 薛金鳳突然爆發出怨恨的情緒,她咬牙切齒地說道:


    \"那賈仁慈,簡直是個無恥之徒。他與我共度了幾個夜晚,我從未嫌棄過他身體上的不足,但他卻因為我臉上的這塊疤痕而嫌棄我。這疤痕並非天生,而是我為了革命,為了正義的事業而留下的痕跡,是我造反曆程中最光榮的印記。\"


    薛金鳳,曾經是一個美麗動人的女人,她在縣城“工農聯合造反派”總部擔任胡副司令的衛生員。


    那時的她,是胡副司令的得力助手,兩人關係甚密,幾乎形影不離。


    然而,命運多舛,一次意外中,一顆流彈劃破了薛金鳳的臉龐,留下了深深的疤痕。


    自此,她逐漸失去了胡副司令的寵愛,被遺忘在了角落裏。


    就在前些日子,賈仁慈,這個平日裏對她冷若冰霜的男人,卻突然對她產生了欲望。


    他強行將薛金鳳帶到了床上,試圖用自己的“手槍”在革命的名義下滿足自己的私欲。


    但薛金鳳心中的痛苦和無奈,又有誰能理解呢?


    她為了革命付出了太多,但最終卻落得如此下場,真是令人唏噓不已。


    \"你是說他的……身體部分比較嬌小?” 柳青青被這突如其來的提問驚得微微一怔,但瞬間便領會了薛金鳳話中的隱晦含義,她指的是賈仁慈的功能。


    關於賈仁慈的這一特點,在圈子裏早已不是秘密,柳青青也早有耳聞。


    此刻,他心中對薛金鳳的陳述深信不疑,確定她確實與賈仁慈有了親密接觸。在了解了這一切的背景之後,柳青青感到無言以對,他默默地退出了對話,沒有再去操場,也沒有心情去洗手,而是徑直迴到了自己的寢室,躺在床上,試圖用睡眠來逃避這突如其來的尷尬。


    操場上的眾人,在寒風中等候了許久仍不見柳青青的身影,漸漸地也忍受不住嚴寒。


    毛小莉,性格直率且急性子的她,第一個衝迴了宿舍,走進柳青青的寢室,看到他竟如此安逸地躺在床上,一股無名之火油然而生,她憤怒地掀起他的被子,質問道:


    “你倒是舒坦,自己躺在這裏享清福,讓我們在操場上挨凍受餓,還要喝那刺骨的西北風!”她的聲音充滿了不滿和責問,仿佛要宣泄出所有等待的疲憊與寒意。


    柳青青此刻陷入了沉默,沒理會他,恰在此時,賈仁慈也走進了房間。


    柳青青見狀,緩緩地從床上坐起,對賈仁慈說:“賈班長,那籃球,恐怕還得麻煩你去取迴。從目前的情形看,其他人恐怕是拿不迴來了。”


    賈仁慈微微眯起眼睛,不解地問:“為何這麽說?”


    一旁的張多芬聽後,不禁嘿嘿一笑,帶著幾分戲謔的口吻道:“賈班長,你這是在跟我們玩‘半空中扯口袋——裝瘋’的把戲嗎?誰不知道薛金鳳與你關係匪淺,她的事,你不該是最上心的嗎?”


    賈仁慈被張多芬的話激得惱羞成怒,臉色漲紅,指著張多芬的鼻子怒斥道:“你胡言亂語些什麽!再敢亂說,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張多芬被賈仁慈的威脅激怒,頓時火冒三丈,她叉著腰,指著賈仁慈的鼻子迴擊道:


    “賈仁慈,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底細!你平日裏裝得一本正經,實際上卻是個嫖客!嫖情賭義,你既然嫖了人家,就該有點擔當,對人家負點責任,不是嗎?”


    賈仁慈突然像被馬蜂猛烈蟄了一下,臉色瞬間變得青紫,他壓低了聲音,語氣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憤怒:“張多芬,你給我記住了,不要在這裏胡言亂語。如果今後還有誰敢在這裏信口雌黃,就別怪我不顧情麵,翻臉不認人。”


    話畢,他怒氣衝衝地轉身離去,每一步都顯得那麽沉重。


    毛小莉輕輕搖頭,轉向張多芬,語重心長地說:


    “男人嘛,總是把麵子看得比什麽都重要。你不該這麽直接地揭賈班長的短……說到金鳳,她也是個命苦的女人。


    “早些年,她也算是個美人,給胡司令當衛生員時,左手提著短槍,右手挎著藥箱,英姿颯爽,引得許多男人都羨慕不已。然而,龍溪那一仗,敵人的機槍子彈無情地劃破了她的臉龐,醫生費盡心思才勉強縫合。”


    “可就在一個晚上,當她走進胡司令臥室,卻意外地發現那城東暗橋豆腐店的女子,膚膚嫩白如水,正赤身裸體地和胡司令緊緊相擁……”


    李玉珍在一旁聽得咬牙切齒,憤憤不平地說:“男人啊,就沒有一個好東西!就拿賈班長來說吧,他就像個貪婪的獵人,打獵時把獵物帶迴去下酒是理所當然的,但過了槍癮後,連那些落地的鳥毛都懶得去撿,真是沒良心到了極點!”


    柳青青在一旁默默無言,他從褲兜裏掏出一支煙,悄悄地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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