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挽歌說的隱晦, 此次連靈璧也猜不到她的心思,莫要說非語了。


    “夫人,咱們是直接帶人上風家堡去搶人麽?”非語眼中是藏不住的興奮。


    這種事,與夫人一起做, 定然是很刺激的。


    其實她最羨慕的便是靈璧能時常隨侍夫人左右, 做許多有趣之事,如今她終於有機會了。


    慕挽歌笑了笑, 搖頭, “隻你我前去,不帶別人。”


    聞言, 靈璧一愣, 而非語則更興奮了。


    非語搓著手,蠢蠢欲試, “夫人,何時動手?”


    “……”


    靈璧忽然有些不放心了,非語這丫頭瞧著怎就這般不讓人安心呢。


    “主子, 我覺得您還是別帶非語了。”


    此言一出,靈璧便收到了非語哀怨的目光,譴責她竟然這樣扯後腿。


    靈璧輕歎,“就你這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如何能保護好主子,倒是怕是會給主子添亂的。”


    這下非語不依了,“夫人,您聽聽, 靈璧姐當著我的麵便這樣說,背地裏指不定日日給我穿小鞋呢……”


    慕挽歌自是瞧得出她們二人是感情好,並非針鋒相對,不過是逗趣罷了。


    “行了行了,你倆消停些,真是可憐了非言了,在木屋的那一年也不知他耳朵可是被你倆吵起繭子了,偏幫誰也不敢,隻能受那夾板氣。”


    靈璧與非語相視一笑,相處融洽,瞧不出半分不睦,她們時常鬥嘴,卻不曾紅過臉。


    “主子您可別可憐他了,他哪有那麽慘,不信你問非語。”


    聽靈璧所言,非語忙不迭點頭,“哥哥他不慘,我們並未欺負他。”


    慕挽歌搖頭失笑,未再拿她們逗趣。


    非言夾在中間,不偏幫誰,隻顧自個兒樂了。


    一邊是親妹妹,一邊是心儀的姑娘,非言自然是樂在其中。


    慕挽歌揉眉笑道,“行了,夜深了,你們也迴屋歇著罷,明日有得忙了。”


    靈璧與非語應聲退下。


    慕挽歌獨自坐著發了片刻愣,醒神後又躺迴床上。


    先前睡了一覺,此刻躺著也睡不著了,感覺這屋子裏滿是那人的影子,似是連熟悉氣息也能感覺得到。


    身為醫者,她清楚自個兒是病了。


    相思成疾?


    她望著帳頂,悵然一歎,自言自語道,“真是病得不輕呢……”


    數日不見而已,竟到了孤枕難眠的境地變得不像她了。


    也不知他此時在做什麽,是否也如她這般念著他。


    亦或是如他所言那般,她不在時,他會對月寄相思。


    這麽想著,慕挽歌屋子失笑,果真是動了情了,連她亦無法免俗,成了這副模樣。


    患得患失,夜不能寐。


    而慕挽歌不知的是,此刻她思念的人正連夜趕路,趕著來與她相見。


    相思成疾的豈止她一人,他的相思之疾比她更久更重。


    那日目送她離開時,洛辰脩便後悔了,想要不顧一切追上去,終是被暗中跟著他們的慕征攔下。


    慕征道,“少主,小不忍則亂大謀,來日方長……”


    他與她來日方長,可他難以忍受分離相思之苦。


    嚐過甜頭,再也吃不得苦了。


    是以,他隻用四日部署好一切,而後馬不停蹄趕迴京。


    趕迴來見她。


    而這一切,慕挽歌並不知道,她隻是每夜的夢裏能見到他。


    ……


    翌日,慕挽歌隻帶著非語便趕往風家堡,而一早,非語便得到消息說九皇子慕容諶也要去風家堡。


    估摸著慕容諶快到風家堡了,慕挽歌才帶著非語出發。


    半個時辰後,她們在風家堡大門外下馬。


    風家堡外看守之人認出是她,急忙迎上前。


    “慕姑娘,您來了……”


    慕挽歌於風家堡有大恩,風家堡上下無人不認識她,對她極為尊敬。


    慕挽歌淡笑,問,“你們少主可迴來了?”


    來人恭敬答,“少主迴來有幾日了,並未外出。”


    聽完,慕挽歌點頭道,“勞煩引路,帶我去見你們少主。”


    “慕姑娘客氣了,此乃小人分內之事,請隨小人來。”


    慕挽歌帶著非語進了風家堡,直往風辭所在的東園而去。


    一路順暢,無人阻攔。


    風辭早在園中候著她了,梨花樹下悠然煮茶,一旁的小案上放著一把古琴及一柄寶劍,香爐嫋嫋,頗為風雅。


    風辭抬眼,溫雅一笑。


    “今日為你煮了新茶,嚐嚐看。”


    說話間,他將手上的精致瓷杯遞給她。


    慕挽歌接過他遞來的茶杯,隨意在他身旁的蒲團上坐下,而後輕抿了一口,露出嫌棄之色。


    “還新茶呢,難喝死了……”


    風辭失笑搖頭,自行斟了一杯,優雅品著,怡然自得。


    麵前的案上擺著的皆是她平日裏喜愛的吃食,她也不矜持,兀自拿了吃了。


    “晤,這個倒是不錯,比你那破茶好多了,這往後招待我你隨意些,這些附庸風雅的我可賞不來,你的知音啊還得是惜緣大美人兒那樣的……”她吃得津津有味。


    她確實是餓了。


    邊吃,她不忘問,“你將小七藏在何處去了?”


    此時慕容諶並未在風辭這裏,她已然猜到慕容諶怕是去見七公主了,能否將七公主帶走,全看風辭是否點頭應允。


    聽她問起七公主,風辭動作微頓,一瞬又恢複如常,輕啄一口後將茶杯放下。


    “她……出了點意外……”


    聞言,慕挽歌臉上的小漸漸斂去,方拿起的糕點又放了迴去。


    隨手拿過一旁小案上的寶劍,站起身。


    劍出鞘時‘噌’的一聲響,劍鞘落在地上,梨花紛飛,幾瓣落在劍鞘上。


    慕挽歌耍出一招試劍,劍鳴聲清脆,她甚是滿意。


    風辭笑看著她,眼中盛滿了溫和,將要溢出來了。


    “偶然覓得此劍,想著你會喜歡,便買下了,果真與你極配。”


    慕挽歌看了看他,又看看手中的劍,麵露猶豫。


    風辭笑道,“怎的,不喜?”


    慕挽歌搖頭,目光又迴到寶劍上,淡淡道,“無功不受祿,且我答應他……”


    答應了誰,答應了什麽,她未明說,卻令風辭變了臉色,黯然垂眸。


    “他就這般好,叫你這樣遷就,甚至不惜放棄自我成全她他。”


    慕挽歌並未看風辭,注意力隻在劍上,良久才道,“並非遷就,心甘情願罷了,比起他為我付出的,我為他所做不及三分。”


    “你……鬼迷心竅!”


    風辭氣得失了風度,俊顏鐵青,眼底卻一派淒涼。


    慕挽歌終於側目,不解地看著他,“兩情相悅到了你嘴裏怎就成鬼迷心竅了?”


    “……”


    風辭無力接話,拿起方才的茶杯,仰頭一飲而盡。


    仍澆不滅心底裏那股火氣。


    一時之間,相對無言。


    慕挽歌彎腰撿迴劍鞘,再瞧了一眼寶劍,而後將劍歸鞘,放迴了小案上。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此劍我不能收,也用不著。”


    “嗬……”風辭自嘲笑了笑,怒極之下,一把抓起那柄劍,欲揚手拋出去。


    前方是池塘。


    慕挽歌眼疾手快攔住了。


    “風少主財大氣粗,但也不該這樣敗家,此劍一看便知非凡品,這樣扔進淤泥裏,你就不心疼?”


    風辭抿唇不言。


    慕挽歌聽到身後又雜亂的腳步聲傳來,手一揚,寶劍再度出鞘發出幽鳴,直指風辭。


    她冷聲道,“我再問你一遍,你將小七藏在何處了?你知道的,我耐心並不好!”


    她忽然這樣,風辭卻無半分驚愕意外,掃了眼前方後定定看著她。


    “七公主金枝玉葉,身嬌體貴,長途奔波,病倒了……”


    慕挽歌手上的劍又近了一寸,搭在風辭肩上,似是怒極,拔高聲音道,“你以為我還會信你的花言巧語,定是你害了小七。”


    便在此時,風辭給她遞了個眼色,慕挽歌毫不猶豫,劍鋒一轉,刺在他肩上幾乎,風辭眉頭一皺,悶哼一聲。


    “慕姑娘莫要傷了風少主!”


    與此同時,身後傳來九皇子慕容諶的急唿。


    然而,為時已晚。


    慕挽歌抽迴劍,麵色冷然轉過身,染了血的劍尖指在了慕容諶脖頸處。


    “你們將小七如何了?今日若見不到小七安然無恙,我便叫你們有來無迴,九殿下可要試一試?”


    “慕姑娘,有話好好說……”


    慕容諶麵色難看至極,欲抬手將鋒利的劍從頸邊移開,手還未碰到劍,隻覺一股殺意襲來,眼前一晃,還未反應過來時,頭上玉冠碎了,掉在地上,他的頭發散開了。


    “殿下!”


    慕容諶身後的侍衛驚唿一聲,還未拔劍,便覺脖頸一涼。


    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非語,手持長劍架在了那年輕護衛的身上。


    見主子被挾持,慕容諶身後的那些護衛不敢亂動,緊張兮兮地盯著前方。


    此時慕容諶笑了笑,道,“慕姑娘想來是誤會了,小七也是本王的皇妹,本王豈會害她,風少主所言非虛,小七她確實病了,她……”


    慕挽歌厲聲打斷,“廢話少說,將小七交出開,若是一炷香之內我見不到她,九殿下便莫要怪我劍下無情了。”


    慕容諶不緊不慢道,“既是慕姑娘要見小七,本王豈有阻攔之禮。”


    “來人,速去將七公主帶來。”他一聲令下,身後有護衛應聲離去。


    不多時,麵色蒼白,虛弱無力,行走要靠人攙扶的七公主幾乎是被人架著來到慕挽歌麵前的。


    “嫂嫂……”


    見到慕挽歌那一刻,七公主紅了眼眶,卻是滿眼驚喜。


    非語收迴手,急忙上前扶住七公主,來到慕挽歌身後。


    此時風辭捂著傷口站起身,來到慕挽歌身旁,輕聲勸,“你放了九殿下,七公主你帶走。”


    七公主目光複雜看了眼風辭,而後別開眼。


    慕挽歌並未看風辭一眼,收了劍。


    慕容諶急忙後退,被侍衛扶住,他一把揮開,怒道,“將她們抓……嘔……”


    言未盡,嘔出一口黑血。


    這便是慕挽歌昨夜叫非語辦的事,便是為了今日。


    風辭蹙眉道,“殿下,我早提醒過,她醫術精湛,毒術亦高明,叫您不要接近她的……”


    被侍衛扶著的慕容諶雙目圓睜望著慕挽歌,眼露驚恐。


    “你……給本王下了毒……”


    慕挽歌扔了手中的劍,冷冷一笑,“生性多疑,你該聽風辭的勸的,莫要惹我。”


    “將解藥交出……本王放你們走便是。”毒發的慕容諶嘴唇已烏紫,渾身乏力。


    慕挽歌淡淡道,“解藥會給你一半,待我們安全出了風家堡,會給你另一半。”


    言畢,慕挽歌自非語手上接過七公主扶著,非語自袖中掏出一個小瓶,倒出一粒藥丸遞出。


    慕容諶立馬搶過,一口吞下。


    片刻後,稍有好轉,他揚手叫護衛退開。


    非語背起七公主走在前,慕挽歌走在後,頭也不迴往外走了。


    風辭捂著傷口,目送她們走遠,待慕容諶急忙帶人追出去後,他才彎腰將腳邊那把劍拾起。


    她對他下手時真的不曾猶豫……


    慕挽歌三人出了風家堡,此時急促的馬蹄聲傳來,不止一匹馬,而是很多馬。


    抬眼看去,非語喜出望外。


    “夫人,是爺……爺來了!”


    追出來的慕容諶見到前方策馬而來的男子及男子身後浩浩蕩蕩的人馬時,驀然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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