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大手長的玩意兒,自己家沒有咋的!”


    “成天就會瞎逼逼,他是縣長啊,還知道毛嗑啥價?”王佩看不上孫大蠻兩口子的懶,更聞不得他們的醋味。


    譚守林瞥了一眼孫大蠻,小聲說:“他愛咋說就咋說唄,他們兩口子不就那樣嘛。自己懶還總是眼饞別人的東西,這日子讓他倆過的,我前個瞅見她家孫雪還穿假鞋呢,得多凍腳啊!”


    假鞋就是單鞋,是這地方的一個叫法,進了9月,天氣轉涼,火氣重的大人還有穿假鞋的,但身體不好的小孩和老人基本上都換上了二棉鞋。孫雪跟譚敘一樣大,還是個怕涼的小姑娘,不穿棉鞋肯定是她媽又沒做好。


    “凍不凍腳能咋地,人家孩子抗造,一年到頭也沒見啥時候長病。要是換成你閨女兒子,指不定都上吐下瀉了呢。”


    倆大人在前麵你一言我一語說著屯子裏的家常理短,譚笑和譚敘背靠在西邊帳子被一堆毛嗑盤圍起來的一個漩渦裏,譚笑奮力敲打毛嗑,譚敘手中一根手臂長手指頭粗的杞柳,把幾個毛嗑盤挨個串在杞柳上,玩的不亦樂乎。


    家家戶戶都在敲毛嗑盤,起此彼伏的敲擊聲,從屯東頭傳到屯西頭,狗吠、人言、還有東邊池塘裏還沒冬眠的青蛙奏響了鄉村秋收的樂章。


    八月十五月兒圓,碩大的明月掛在頭頂,照耀著她腳下的大地。譚守林拉來的電線都沒用上,譚笑仰視蒼穹,耳聽八方,覺得自己像是在一場夢中,周圍的一切或許全是夢中的場景,唯有月亮與自己是真實的。


    前半夜的大家幹勁十足,餓了吃幾口月餅、渴了從水壺裏倒水喝,譚守林還把自家那個裝電池的小型收音機拿到了場院,曼妙的歌聲從裏麵傳來,悠遠綿長飛向遠方。


    過了十二點,譚敘困得身子直打晃,被譚守林抱迴去睡覺了。王佩讓譚笑也迴去,被她拒絕,秋收時節分秒必爭,早吧把嗑打下來晾幹,心裏也安心。


    後伴宿,能堅持的人家所剩不多,譚守林家三口人為了不至於太困,一邊幹活一邊聊天,同樣堅守的還有隔得不遠的李明家三口人,隔壁孫雪家早就迴屋睡覺了。


    李明爸爸李井學身穿破舊的棉大衣,頭戴灰色線冒,手上的白尼龍手套早已經黑的沒了模樣,循著聲音來到譚守林跟前。


    “譚守林,你說你家這閨女咋這麽招人稀罕呢!多大點的孩子,幹活跟大人似的,真有那個勁!你看看我家那小子,跟你家譚笑一樣大,一天天除了吃就是睡,啥也不懂,真愁人。”


    譚守林挪了挪屁股,讓出一塊地方讓李井學坐:“有啥愁的,閨女懂事早,你看看你家李娟那不是也幹著呢嗎。我家譚敘也是,嘛事不懂。要不怎麽說,這年頭閨女多是福氣呢!”


    “我家李娟可不能跟你家譚笑比,她比譚笑大兩歲就不說了,幹活慢騰騰,火燒眉毛也不著急,能把人氣死。”


    “氣啥氣,孩子還小,能幹點就不錯了。你看看這個點,還有幾家有人在場院的?大人能堅持的都少,更不要說孩子了,要我說,攤上咱兩家這樣的孩子,是咱的福分。”


    李井學雙手拄在棒槌上,一臉感慨地說道:“唉,你這麽一說,也還真是的。這老話說大人孩子托生一家都是命,你說像咱們這樣的父母孩子跟著也受累,大晚上的還得挨凍,有時候想一想,心裏也不落忍。”


    “四姨夫你這話說的可不對,咱大人這麽幹是為了啥?還不是為了他們小孩子。偷懶享福誰不會?可沒吃沒穿沒學上咋整?要我說咱孩子攤上咱這樣的父母,也是他們的福氣。苦點累點怕啥?世上就沒有受不了的苦,怕就怕大人奸懶饞滑,孩子跟著受罪。”坐在一旁聽了半天的王佩終於發聲,說出了自己的觀點。


    李井學點了點頭:“嗯呐,王佩說的對。都說娶媳婦得先看姑娘她媽啥樣,嫁閨女要瞅瞅小子他爹啥左派,看來這話一點都沒錯。啥大人啥孩子,咱這麽幹,以後孩子也不能是那種不上進的人。”


    他的這番話得到了王佩和譚守林的一致認可,紛紛點頭。譚笑坐在一旁,偶爾聽上一句,但從不插嘴,手上的棒槌飛快地敲打,神情專注。


    不說話的李井學盯著譚笑瞅了半天,突然冒出來一句讓譚守林和王佩都嚇了一跳的話:“王佩,你家笑笑以後給我家李明當媳婦咋樣?”


    沒等譚守林和王佩反映過來,他又補充:“倆孩子一般大,又是一個班的同學,咱兩家也都知根知底,你閨女嫁給我兒子,受不了屈。”


    “那……那個……”


    譚守林嘴裏有點苦,吧嗒吧嗒嘴半天也沒吧嗒出一個字,倒是王佩在一旁笑嗬嗬地說:“四姨夫你可得了吧,孩子才多大點你就想著娶兒媳婦的事了。等他們長大,還不知道得花多少錢呢,咱趕緊想著咋掙錢吧!”


    李井學不是很讚成:“錢是人掙的,一點點來,急不得。娶媳婦這事是大事,要是娶的媳婦不行,壞的可是祖祖輩輩的風水。咱們屯子這老些小姑娘,我就看好你家譚笑了。小姑娘懂事又能幹,真稀罕人!”


    譚守林抬起頭,向李娟家場院的方向張望著說道:“李大哥,你家李娟是不是喊你呢?我剛才好像是聽見了。”


    “啊?喊我了?是嘛?那我迴去了。有功夫咱們再嘮吧。”


    李井學前腳剛走,後腳譚守林就催王佩和譚笑迴屋睡覺去,今晚上不幹了。


    “咋的了,再幹一會兒唄,還不太困!”王佩有些不解。


    “幹啥幹!活是一天能幹完的嗎?你們娘倆趕緊迴屋,我把毛嗑用塑料布蓋一下。”譚守林一臉的黑炭色,語氣也不怎麽友好。


    王佩想了想,覺得譚守林說的也對,人是鐵飯是鋼,可睡覺比吃飯還要要緊,於是招唿譚笑一起向家的方向走去。


    院子口,譚笑似乎看見一個人的身影從小道上一閃而過,嚇得她大喊了出來。


    “咋的了?”王佩也驚了一下。


    “媽,那疙瘩好像是有人,黑乎乎的我沒看見是誰。”


    “哪兒呢?媽咋沒瞅見?誰在那邊呢?別嚇唬人!”


    “二嫂子,是我,孫大蠻,你們咋還不迴屋呢?這打算幹到啥時候去啊?”


    王佩真沒看到人,隨口一喊也不過是為了替閨女壯膽,誰知道杞柳帳子後麵還真就走出一個人,借著傾斜的月光,還真就是孫大蠻。


    “這就迴去了,你咋也沒睡呢?”王佩語氣不是很熱絡,換成誰大晚上被人嚇唬了也熱乎不起來,更不要提之前的事情。


    “睡了,這不起來上廁所嘛。我二哥呢?”


    “還幹著呢。我們先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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