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頭賊腦的許青衫從門外探出頭,看見林芊不出意料地解決完了便大搖大擺的進來,分明有點窩裏橫的意思。


    林芊倒是沒有看他,目光冰冷的盯著被她拿劍指著的男人,偶爾露出森然殺機看向厚皮沙發上躺著的幾個衣衫不整的女孩。


    “這裏邊味道可真難聞,這兩個就是?這沙發上的……”許青衫皺皺眉頭看向前邊的幾人。


    “嗯。”林芊點點頭,扭向男子,男子被她瞪的一顫,這才看清林芊麵貌,眼前這個暴起製服了他的姑娘看起來不算大,長的也就一般,樸素中帶點缺陷,純純的路人甲。


    當然,林芊本身還是比現在清秀的,不過她又怎麽可能讓他們看到她的真實麵貌呢?出手前她自然有自信不讓他們碰到她。


    “喂,你們為什麽要看他?”林芊指指許青衫。


    許青衫嘴角一抽,這不是明知故問嘛?林芊早就隱身觀察好久了,隻是懷疑根本沒必要暴起殺人鬧事。


    “這位姑娘,你可冤枉我了啊!我們這生意雖說你情我願,各取所需,但是畢竟明麵上見不得,自然是要多加小心才是了。何況我們兄弟手段著實不光彩,您大人有大量,求求您,放我一馬,我可以給您一筆錢,很大一筆!”


    林芊心裏樂了,這麽慫?還敢漫天要價,落地還錢?她表麵上可不動聲色,明眸微動看向許青衫,同時道:“是嗎?你剛才要幹嘛來著?保留我的意識?接下來準備幹嘛呀。”


    許青衫會意開始翻查起來房間,嚇得男子麵色慘白:“不不不,我隻是想要讓您失去意識,然後,然後給您送出去!”男子慌不著調,想到什麽扯什麽。


    “哦,那你還真好,可惜我手重了,不小心殺你同伴,這可怎麽辦呢?”林芊嘴上輕飄飄的,心裏已經無語了,這身體構造以及出招一看都訓練過,隻是實在太慫了,心理防線極其脆弱。


    “沒關係,沒關係,額,額,這樣,我可以把我身上錢都給您,您現在放我走可以嗎?您大人大量,大人大量……”男子在極端迅疾的應激下漸漸迴過神,眼角似乎有意無意的瞥了旁邊的許青衫一下。


    “這當然可以,我也畢竟是個弱女子,剛才也隻是失誤了,誰知道他那麽脆弱呢?等我同伴搜完錢就可以放你。”林芊點點頭,刀還是抵在它該在的位置。


    “你們這同伴不對吧?”許青衫笑眯眯的看向男子。


    “他,之前生過病,體寒。”男子心中大亂。


    “是嗎?”許青衫拿出狼爪截下來一塊屍體,靈力灌輸進去,屍體頃刻間幻化成了深綠色的皮膚,變得膨脹起來。


    “這個物種,是一種亡靈吧?似乎是叫僵屍王的僵屍白銀血脈的一種?”林芊看向男子。


    白銀血脈就相當於第二等級的血脈,黃金自然是最尊貴的貴族才有的最高級血脈,往下還有黑銅級和雜級。


    “你們才不是什麽劫財或者自保的,你們必定有目的是吧?還敢耍我?”男子大怒,但是他依舊不敢動。


    “安靜點,沒人能幫你,迴答我幾個問題,交完錢就可以走了。”既然攤牌了,林芊也就麵色不善的直簡的指出來自己的目的了。


    男子陰晴不定的目光下,細劍緩緩上移,剛好卡在喉嚨下方,保證了男子既可以說話,又隨時能感到生命受到了嚴重威脅。


    “名字?”林芊眸光冰冷平靜,許青衫至少從未見過她這種狀態。


    “牧原甘。”


    “等級?”


    “靈士中境級。”


    “靈心力?”


    “靈入境。”


    “證件?”


    “嗯?”男子一驚。


    “怎麽?軍隊能沒身份證明?”林芊麵無表情的看向許青衫,示意他伸手去要。


    男子緩緩抬起手遞給許青衫。現在他才明白,先前的提問不過是對他忠誠的試探,證件上自然造不了假。


    “我不知道二位是何方神聖,更不知道哪個家族膽敢冒如此風險接納二人進城,但是我沒有騙二位,你們要知道一切我全都可以真實無誤的告訴你們。”男子企圖跟對方談判起來,這兩個年紀看起來比他低不少的人分明很老道。


    這就是職業和業餘的區別了,既然他們有易容的本事,怎麽可能沒跟穆華學過審查犯人的手法呢?


    “牧原甘,人類,來自南方雪衛兵團,三十歲,職務參謀長親衛兵,少校,出身東海要塞。他的呢?”林芊暗暗感歎,三十歲能混到少校,這南方雪衛兵團可真行的。


    “他衣服裏邊有暗兜,在那裏。”


    許青衫確實摸出來了一個暗兜,而且手感摸上去並無區別,可見衣服的做工著實下了番功夫。


    “楚沙,人族,二十八歲,南方雪衛兵團,參謀長親衛兵,上尉,東海要塞,不錯不錯,年輕有為。”林芊著實懷疑南方雪衛兵團是不是抽風了,或者有更大的陰謀。


    男子暗歎一聲,知道根本瞞不住了。可是,自己家裏還有老婆兒女啊!他的女兒剛出生一歲……


    “我說。我們都是亡靈,用秘法喬裝打扮成人類混進來了,怎麽混進來的我確實不知道,但是參謀長是明麵上的我們的最高首長,他叫鬼王,是絕望軍團裏邊的一位男爵,是少壯派,實力是靈王,具體什麽境級我不知道,應該是中下吧。”


    “我們的目標,也不是我這種小嘍囉配知道的,但是我實力算是中等偏上,我們親兵團相當於連級別建製,總共一百人,大約有靈士十位。”


    “我們混進來了有六個月了,從東海西征計劃開始之前就已經部署好了,明麵上我們很受照顧,我也不算鬼王眼前紅人,自然在閑著沒事就可以偷跑出來喝喝小酒快活快活。”


    “我家裏有老婆和兩個女兒,老婆隻有一點微薄收入,難以糊口一家。父母雙親還健在,但是年齡也高了,都沒有任何收入,還在等我的軍隊補助和工資養老,所以我根本沒有騙你的必要和勇氣,求求你,收下我全部的錢財,放我一條生路,我女兒才一歲!她有什麽錯!”男子情到深處變得聲情並茂起來。


    林芊默默記下了這驚天消息,太恐怕了,這裏裏東海已經有上百公裏了,居然能被滲透進這裏六個月,鳳凰族是幹什麽吃的?


    “你們總部在哪裏?”林芊繼續發問。


    “這個不行,不能說。”男子變得惶恐起來。


    “嗯?”


    “不是,有禁製,所以亡靈一出生就被下過,根本不能說出口,否則立刻爆體而亡。”男子苦澀的看了看林芊,他很清楚,這麽偉大的計劃完全因為自己而告終,自己是在叛國,是要被人罵靈奸的。雖然他的確怕死,可是如此大義自參軍那一刻起他早有覺悟,可是自己不能不這麽做,那麽一大家子全靠自己養活,自己怎麽可以去死?


    “你們最高首長和高層具體情況呢?你們怎麽死灰複燃的?”


    “這個你們不知道?你們還是俘虜過不少亡靈的啊?罷了,目前最高的是赤王,吸血鬼黃金血脈噬血鬼血脈,他爹是上一任首領,已經半死不活據說出不了關了。怎麽來的也不可以說,包括來路、時間。高層是按你們白蘋洲中世紀的爵位製排布,公爵隻有一位,叫寒天公,是骨龍黃金血脈,冰骨龍。其他的各種爵就挺多的,總共上百亡靈。”


    “我們有一個滿編軍團的亡靈,五萬人正規軍和一些輔助兵力和你們一樣包括炊火班、醫療班等等。”


    這亡靈著實和一千年前記載的不同啊?當年可沒聽說過能有要命的限製這種事情。


    “可是你剛才不說了你有妻子兒女、父母雙親?你不是說了你的來曆?可是你們亡靈似乎是死屍或者怨氣直接變化而來吧?怎麽會是胎生?”林芊冷冽的目光射向男子。


    “這個啊,我以為你問的我們全部亡靈的來曆,之前據說確實是直接變幻來的,可是如今的我們似乎被某代大能改造了,變成了胎生,大大增加了數量。”男子苦笑起來,他哪裏敢騙啊?


    “可以,我了解了。錢呢?給他。”林芊指指許青衫,許青衫沒好氣的上前去接。這丫頭,真把我當收納台了?什麽都是我拿,不過裝的確實很有氣場啊。許青衫想起林芊剛才那副擇人而噬的樣子就有相當猛烈的陌生感。


    “給,這是十銀刀,我一個多月的俸祿,確實不多,因為軍隊是管飯的。我身上的都在這裏了,我存了一些,加上最近剛發的工資,都在這裏了,本來我們打算好好玩一頓的……現在什麽也不敢多想了,求求您大人有大量好不好?”男子寒蟬若禁,生怕林芊下一句話是要了他的命或者要求他做些什麽。


    如果林芊要求他當臥底,那麽一旦被發現自己的家族就會被滿門抄斬,自己就必須好好權衡利弊一下了,如果自己被下禁製,實在不行就自殺殉國了。


    鳳凰族的治理方式就是如此,按家族管理,一人有事家族連坐,這裏沒有什麽個體的身份證明,都是家族擔保,出事就整個家族罰,這也是他們能安全入城的原因。


    不過嘛,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有時候吧,可能隻是有阿貓阿狗混進了自己的家族,比如當自己錢‘丟’的夠多的時候……


    當然,叛國這種犯忌諱的事情是萬不可能的,所以一旦被發現立馬就是死路一條。


    許青衫接過了錢,林芊自然也不廢話。


    手起刀落,靈頭落地。


    “喂,你幹什麽?他上有老下有小的,你斬了他他家裏吃什麽?他雖然有惡可是他畢竟隻是和我們立場不同啊!錯的是發起戰爭的人,不是我們這種普通的傀儡啊!”許青衫大驚,他還以為林芊會放了他。


    林芊不屑一笑道:“是麽?那你告訴我,他在幹什麽?”林芊指指沙發上失去靈智昏迷的幾位少女,以及旁邊地上散落的東西。


    許青衫呆住了,是啊,他們在幹什麽?自己什麽時候被他花言巧語騙了?


    林芊繼續笑了,“不忠於家庭,雖不致死,依法當判。花天酒地,罪同詐騙,依法重罰。不顧家人死活,依法當判。多次進入掃蕩重地,依法當判。用不光彩手段強迫少女,依法重罰。數罪並罰,加上我們根本不是所謂的法,他死有餘辜。”


    許青衫完全沒有想過,是啊!他都幹了什麽!他怎麽好意思提家人!家庭究竟是所謂保護傘還是最後的柔情?


    “走吧。”林芊搖搖頭,拉起許青衫帶他翻窗而跑。


    兩人躲進一處胡同裏坐在一起,你望我,我望你。


    林芊埋著頭,低沉的聲音輕喃道:“動靜不小,我們必須要躲一點時間了。我們要盡快離開,我知道你觸動不小,可是如果走慢了或許我們就走不掉了。”


    許青衫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突然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


    突然一點重力來襲,許青衫驚起迴頭,看見了林芊輕輕的跌靠在自己的左心髒側邊,斷斷續續的氣息傳來,似乎在哭泣。


    “抱歉,我……我不該如此,可是,他大概並不是編的,他的士兵證確實是已婚,或許他是騙我的,他妻子早就因為他的陋習離異,或者……”可是他離家半年,真的如此嗎?他妻子知道同自己許下生生世世諾言的愛人背叛了嗎?而且他確實很害怕,即使中間偶爾情感有所強硬又很快泄氣,明顯有所忌憚,這些無不暗示林芊,他沒有騙人……


    “可是如果真的是真的……我知道這麽做會讓一個看上去美好的家庭支離破碎,可是……,我不能原諒他。我也不能置我們的危險於不顧。


    “或許如果他沒幹這種事情我會選擇放過他,給他家庭一個交代,可是他這麽做了,我不能接受,也沒有同情他的理由。”林芊這一刻何曾有先前的冰冷?現在的她隻是一個被美滿的真實故事傷到骨髓的單純小姑娘罷了。


    許青衫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讓他選呢?他不知道。至少這是他第一次見林芊哭。


    許青衫透過巷子中住戶的遮雨棚抬頭望向小城的天空,風和日麗,萬裏無雲,完全沒有因為失去一家人就變得陰沉下來。


    或許大家都這麽沒人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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