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殺星的預言,她反反複複思量了許久,始終無法狠下心,因為一句九百年前的預言,便扼殺了淩宇的性命。更何況,預言也並未說明金瞳就是殺星。這些年淩宇跟在她的身邊,乖巧懂事,對她更是百依百順、言聽計從。她看得出來,淩宇很依賴她,把她當成了唯一的親人,也在慢慢接受她身邊的人。


    青州一役,淩宇獨自斬殺伊德勒王,她既欣慰,又自豪。


    更何況,淩宇也是宋氏的子孫,是有資格繼承朔雪劍的人。


    “我絕不會讓姐姐失望。”淩宇鄭重地答應,眼底閃過堅決之意,俊逸的臉龐充滿鬥誌。


    宋詩餘伸出手臂環抱住淩宇,拍了拍他的背脊,語氣溫和道:“乖。奔波了兩天兩夜,先迴去歇息吧。”


    淩宇乖巧地點點頭,臉上快速飛過一層紅暈,將藏在袖子裏的東西塞進了宋詩餘手中,然後和月白一起快步離開了營帳。


    宋詩餘攤開掌心,看著手心的一枚紫金得勝鉤,不禁莞爾一笑:“傻瓜。”


    “是小公子的戰利品吧?”若蕪從旁湊近,仔細端詳著那枚紫金得勝鉤,“看品相,起碼是從三品以上武將才能佩戴。看來小公子這一趟的功勞,不止月白所說的。”


    隻見那紫金得勝鉤,通體雕刻著精美繁雜的紋飾,勾刃鋒利寒冷,泛著冰涼的紫金色澤。


    宋詩餘輕撫著紫金得勝鉤,點了點頭。見若蕪笑意盈盈的模樣,不禁挑眉問道:“笑什麽?”


    若蕪站直身體,嘴角彎彎,眼眸變得柔和起來:“方才看著殿下訓導小公子的模樣,感覺殿下真的長大了。聖尊一手將殿下帶大,殿下的處事之風也和聖尊如出一轍。”


    若蕪比宋詩餘大了近十歲,自幼陪伴著宋詩餘長大,最是貼心不過。宋詩餘外出曆練了五年,除了宋熠,她和若伊、若衫是最掛心的,如今見到宋詩餘獨當一麵,她自然是又高興又欣慰的。


    宋詩餘微怔了片刻,抬眸看向遠方,眼神悠遠,似乎透過遙遠的距離望見了什麽人。


    “姑姑...”她喃喃低語,“在我這個年紀,姑姑攝神女權已經六年了,自是不會像我這般任性魯莽。”


    若衫迴京,她有孕繼而又小產的事自然也瞞不住了,不知道姑姑得知會如何震怒失望,或者傷懷難過呢?


    宋詩餘歎息了一口氣,眼底劃過一絲黯淡。


    伊洛軍營安靜了幾天,羲和也沒有再來找她,宋詩餘有了幾天喘息的時間,再加上有寧佑和裴子舟等人在旁協助,很快重新建立起青州防線,後方的補給也順利送到,青州城壓力驟減。


    宋詩餘忙於軍務,而淩宇則在忙著學習。


    往生營的事務很繁雜,淩宇不僅需要跟著月白了解各項事務和規矩,同時,各方需要傳遞給宋詩餘的消息都先匯總到了他這裏,再由他整理匯報給宋詩餘。


    一時間,各種信息如同潮水一般鋪天蓋地向他席卷而來,淩宇帶著須彌塢眾人忙得腳不沾地,時時埋在一摞摞的案卷中通宵達旦。


    月白勸了他幾次要注意休息,他也毫不在意。


    月白雖然得力,他也需要自己領悟和掌控,才好做下一步的部署。


    他需要快速成長,建立自己的勢力,才能在錯綜複雜的時局中,擁有掌控自己命運的能力。


    把生死安危都寄托在別人一念之間的日子,他過夠了。


    宋詩餘特意沒去看淩宇,也是有意考量他的能力。往生營的人才很多,淩宇毫無根基,驟然成為副塢主,很難服眾,他需要拿出絕對的手腕,來收複眾人。


    哪知淩宇竟然如此全神貫注,一連半個多月都沒有露麵,每日隻派月白等人,把各方消息傳遞給她,再由月白把她批複了的信件帶迴。


    隻是從月白帶過來的信函來看,月白這支分隊的事務確實比以前更加有條理,淩宇雖然年輕,但處事沉穩,極有分寸,再加上熟悉她的習慣和風格,上手很快,各項事務都處理得井井有條。


    宋詩餘索性由著他折騰,隻叮囑月白照顧好淩宇的身體,別讓他太過廢寢忘食。


    “素林軍在青弧山道的潛伏已經準備好,現在就看伊洛何時拔營了。”寧佑站在巨大的沙盤前,單手撐在桌麵,俯瞰著整個地圖,沉聲道,“按日程算,東麵應該已經打起來了,羲和倒還真沉得住氣。”


    “他還沒做出取舍。”宋詩餘雙手背負,目光和寧佑落在同一個地方,麵色沉靜,“他以為你真的調來了往生營,他怕他若是走了,我會用九幽玄天大陣一口吞了他剩下的八萬大軍。”


    寧佑眼角微挑,不禁失笑:“是我好心辦壞事,耽誤了殿下的計劃。”


    宋詩餘蹙眉,眼底劃過一絲陰霾,快速掃了一眼寧佑的臉色,見他隻是玩笑,並無不滿之意,臉上才勾出一抹溫和的笑意:“能用四個少年唬住羲和太子,自然是寧相的本事。”


    寧佑神情輕鬆,笑意盈盈,看上去似乎注意力都集中在地圖上,對宋詩餘轉瞬即逝的警覺並未察覺。


    “羲和此人,心思縝密,我這點小小的障眼法,還入不了他的眼。隻是如此空等下去,對我們不利。”


    話音微頓,寧佑轉頭望向宋詩餘,用目光征求宋詩餘的意見:“王上在此處停靈太久了,國不可一日無君,雍京即便有師尊坐鎮,恐怕也早已是暗潮洶湧。”


    宋詩餘明白他的意思,他們在此處逗留越久,朝局人心就越動蕩,雍京的局勢也就越發亂了。


    也許,這也是羲和始終按兵不動的原因。


    宋詩餘眼瞼微垂,半晌,輕輕開口:“不能急。”


    寧佑還想說些什麽,宋詩餘卻驟然抬起眼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側前方,仿佛穿透了重重簾帳,凝固在某個地方。


    順著宋詩餘的目光,寧佑凝神望過去,卻見賬外樹影搖曳,樹葉沙沙作響,眼神陡然變冷。


    正想要出手,又迴眸看了一眼宋詩餘的神情,當即心領神會,垂眉斂目,拱手道:“殿下有客人,微臣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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