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一開始就想好的?利用犬戎,打擊江湖門派?”他頓了頓,聲音驟降,“宋詩餘,你想做的,不隻是滅戎吧。宋氏的野心,不止如此吧”


    司寒緊抿著薄唇,目光冰冷,渾身上下散發出駭人的殺氣,令人膽寒。


    空氣中漸漸彌漫出淡淡的血腥味,司寒仿佛下了死手,要將宋詩餘的喉管撕裂。


    宋詩餘被他掐得喘不過氣,腦袋一片眩暈,幾乎站立不住,但仍倔強地揚起腦袋,望向司寒的眼裏滿是決然,沒有半分退縮。


    “一統江山,是民心所向...也是....蕉月的信仰。”


    一陣寒芒閃過,司寒突然感覺自己的內心被一種難以言喻的東西觸動了,猛地收迴了手,宋詩餘立刻癱軟在地上,劇烈地咳嗽了起來,臉色慘白,鮮血從她嘴邊滑落。


    司寒緩緩轉過身,走向窗邊,望著窗外的景色,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許久,他才轉過身,居高臨下俯視著宋詩餘,冷漠道:“宋詩餘,別讓蕉月失望。”


    下了無妄涯,迴到禹州城,青冥、星瀾先帶著往生營諸人迴了平陰,宋詩餘則不出所料地病了。


    雖然隻是簡單的風寒,但是宋詩餘本就有傷,在無妄涯的一番折騰更是雪上加霜,這次病得極其嚴重,連續五天高熱不退,昏迷不醒。


    眾人的心像是懸在半空,始終難安,整個院子都籠罩著陰鬱沉悶的氣氛。


    特別是淩宇,整整五日沒有合眼,衣不解帶、寸步不離地守在床邊,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眼底更是一片烏青,深褐色的眼眸裏又是憤怒又是心疼,渾身都散發著冰冷駭人的戾氣。


    他握住宋詩餘冰涼的手掌,緊抿著唇,眉頭緊皺,低頭看著床榻上臉色蒼白毫無血色的女子,心底泛起陣陣絞痛。


    紫菂和縉雲也守在房內,望著窗外發呆。兩個人的臉上都掛滿了疲憊,顯然已經很久沒休息了。


    隻有阿軻,自從在霓城出現之後,就一副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的模樣,宋詩餘病倒他也沒有絲毫的焦急,隻是安靜地陪著眾人,等待著宋詩餘醒來,讓人捉摸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麽。


    “咳……”宋詩餘輕聲呻吟,睫毛顫動幾下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便是一張擔憂又充斥著薄怒的臉,宋詩餘怔愣片刻,反射性伸手撫摸淩宇的臉頰,“怎麽瘦了?”


    “姐姐!”淩宇見她醒過來,欣喜若狂,抓住宋詩餘的手,緊緊攥著,眼眶微紅。


    “怎麽了?”宋詩餘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道,想撐起身體坐起來,一陣陣眩暈感襲來,讓她再次癱軟了下去,臉色愈發蒼白,額頭也滲出了汗珠。


    “姐姐,你別亂動。”淩宇連忙按住宋詩餘的肩膀,縉雲也連忙上前,為宋詩餘把脈,隨即又拿出一枚藥丸塞進宋詩餘嘴裏。


    一陣手忙腳亂之後,三人才稍微冷靜下來。


    宋詩餘扯出一抹笑意:“不用這麽緊張,大約是舊傷未愈,冒了點風寒,沒什麽大礙。”


    三人卻沒有鬆口氣,反而更加緊張擔憂起來。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紫菂和淩宇轉身出了房間,輕輕帶上了房門。


    宋詩餘揚了揚眉,有幾分疑惑:“縉雲,到底怎麽了?”


    縉雲沉默一瞬,仿佛十分艱難地開了口:“殿下,你...有了一個月的身孕。”


    “轟隆”一聲,縉雲的話如同晴天霹靂砸在宋詩餘腦海裏,讓她整個人僵立原地,眼珠子瞪圓。


    一個月,是離開雪都前的那一晚。


    “殿下...這孩子,要保嗎?”縉雲試探著問道,看著宋詩餘的樣子,眼底劃過一絲心疼。


    宋詩餘愣愣地盯著某一處,她似乎失了魂,沒有迴答,麵上沒什麽表情,眼角的青筋卻漲了起來。


    縉雲咬了咬牙,接著說道:“殿下,你的身體受過很大的傷害,目前根本不適合有孕,這孩子本就是用了助孕的藥才懷上的,若是不格外保胎,恐怕留不到三個月便會小產。但若是強行保胎,又會對殿下的身體造成極大的傷害,還請殿下慎重考慮!”


    聞言,宋詩餘仿佛突然清醒過來,抬頭看向縉雲,眼中滿是驚詫:“你說什麽?”


    “我說,若是要生下這孩子,會對您的身體造成極大的損傷。”


    “上一句。”


    “這孩子...是用了助孕的藥才懷上的。”


    “我從未服用過任何助孕的藥物...”宋詩餘的話戛然而止,思索了片刻,突然諷刺般地笑了,笑聲沙啞,帶著苦澀。


    素塵是名醫淵清的徒弟,自然精通醫術,霜居本就是他的地方,伺候的下人也全部都是他的親信。


    熏香、茶水、每日的湯藥和飯菜,他有無數機會神不知鬼不覺地下手。


    為了留下她,他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宋詩餘隻覺得自己渾身冰涼透徹,一陣陣寒氣湧上四肢百骸,久久無法緩過神來。


    縉雲沉默了片刻,再次開口:“殿下,請恕屬下逾矩。殿下身為神女,有鴻鵠之誌,若是未婚生子,必然對神女名譽有損,殿下的雄心抱負,也將付之東流。但是,宋氏一族人丁單薄,子嗣艱難,殿下又受過傷,倘若放棄這個孩子,恐怕...以後再也無法生育。”


    一股巨大的悲哀湧上心頭,宋詩餘隻覺胸腔翻滾,腥甜湧上喉嚨,噴灑而出,鮮血滴滴答答掉在被褥上,像是一朵朵盛放在白雪中的梅花,襯得少女的臉色愈發慘白。


    “殿下!”縉雲驚唿一聲,連忙上前扶住搖晃了兩下、差點摔下床的宋詩餘,替她擦拭唇邊的血跡。


    宋詩餘捂著胸口劇烈喘息著,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一雙鳳目半闔,長長的羽睫遮擋住了眼底濃烈的傷痛和絕望。


    從她落入伽羅王手中開始,受辱、失貞、重傷、蕉月身死、司寒遷怒,一樁樁一件件,都壓在她心頭,讓她喘不過氣來。


    隻有素塵,一而再再而三地救她於水火。


    哪怕他曾經對她有所欺瞞,她也選擇毫無芥蒂地接納了他,甚至曾經考慮過放棄雪魄的一切,轉而以神女之名支持伊洛。


    然而呢?素塵對她做的事,真的稱得上是真心和深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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