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宋詩餘點頭,“我尊重你的選擇。”


    宋詩餘知道淩宇這個問題背後的含義。自從他們認識以來,她一直都是做決策的那個人,他的去留和生死,完全在她的一念之間。


    這一次,她把選擇權交到了他的手上,因此,他感到很高興。


    淩宇微微一笑,露出潔白幹淨的牙齒,笑容純粹又幹淨,宛若冬日的暖陽,瞬間驅散了寒冷的夜。


    “姐姐,我相信你。”


    宋詩餘愣怔了片刻,眼眸深處的笑意蕩漾開來,如春風拂過平靜的湖麵,泛起層層漣漪,清澈又動人,似乎把所有煩惱拋諸腦後,隻留下滿目的柔光。


    兩人目光交接,一切盡在不言中。


    自從得知伽羅王南下的消息,她的每一根神經都繃緊到了極致,她已經預料到了這一戰會極為艱難,也做好了隨時犧牲的準備,所以才會給淩宇選擇是否跟她去平陰。


    私心裏,她是希望淩宇和她一起去平陰的。因為淩宇的身份,她始終無法對預言中的金瞳放下全部的戒備。


    她希望,通過這場戰爭,讓這個少年明白殺戮的可怕,在他的心中種下一顆和平的種子,或許,能夠改變殺星血腥暴戾的宿命,讓他擁有一顆善良溫柔的心。


    與此同時,她也擔心無法保護淩宇的周全,往生營雖然實力強悍,她也做了萬全的準備,但是在十萬大軍麵前,依舊猶如螳臂當車。


    然而淩宇卻用四個字,給了她極大的信任和支持。少年的話很輕,卻帶著讓人安定的魔力,瞬間安撫住了她那顆忐忑焦躁的心。


    宋詩餘的表情雖然平常,但是內心卻翻滾著激烈的波濤。


    身為神女,她的肩上擔負著天下蒼生的責任。這種責任感十七年來一直壓在她的心頭,讓她沒有片刻的放鬆。


    當少年表達出對她無與倫比的信賴時,她的心就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力量,一種難以言喻的暖流衝擊著她的心房,充斥著她的內心。


    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三批人馬便低調地從三個方向出了晉陽城。


    以楚清為首的商會眾人,沿著商會的布局脈絡,將神女舉旗抗戎的消息朝著四麵八方發散出去。


    楚言帶著草原商隊,秘密北上西蒙爾草原。


    宋詩餘則帶著淩宇,身邊跟著蕉月和十名須彌塢的高手,騎著馬朝平陰疾馳而去。


    平陰離晉陽有整整二十天的行程,沿途都是平原,植被茂密,雖然已經進入仲秋,但是因為氣候潮濕幹燥,所以草叢中依舊有青綠的顏色,看起來頗具景觀美感。


    宋詩餘一襲春碧色長衫,一頭長發簡單束起一個高馬尾,依舊插著發簪模樣的玉柄蝴蝶刀,策馬疾走,目光幽沉如水,渾身散發著沉著淩厲的氣息。


    淩宇和蕉月並肩騎馬緊隨其後,蕉月的臉上戴著銀色半邊鬼麵,原本清秀的臉龐顯得猙獰恐怖。三匹駿馬如閃電一般劃過長空,身後緊跟著十道黑色勁裝身影。


    蕉月是往生營須彌塢的副塢主,此次宋詩餘前往平陰,由她率領十名須彌塢高手貼身保護,以確保萬無一失。


    秋風乍起,吹起蕉月額前幾縷墨色發絲,她微眯著眼睛望著遠處,眉心微蹙,心中湧現出強烈的危險氣息。


    那是屬於專業殺手的氣息,作為同類,她對那種氣息非常敏銳。嘴角抿出一抹冷冽的弧度,蕉月朝宋詩餘做了一個手勢,放緩了騎行的速度。


    身後的須彌塢成員立刻跟緊蕉月的節奏,警惕地戒備了起來。


    宋詩餘也發現了異常,她勒住韁繩,將駿馬停下,目光落到了右側的樹林裏,“出來吧!”


    話音剛落,一道銀芒朝著一行人飛射而來。


    蕉月立即策馬上前,迅速抽出腰間的軟劍擋掉銀芒,伴隨兵器相撞的聲音響起,銀芒落到旁邊一棵兩米多高的樹上,發出巨大的爆炸聲。


    宋詩餘握住韁繩的右手用力一拽,將受驚的馬匹穩穩勒住,另一隻手掌凝聚起精純的內力,擊向從左麵飛射而來的箭矢。


    鐵黑的弓弩箭矢被宋詩餘的內勁震碎成粉末。


    一陣沙沙聲響動,四周突然竄出百來個穿著統一服飾的黑衣男子,全身都籠罩在寬鬆的鬥篷中,根本就沒辦法看清他們的麵貌。


    宋詩餘卻一聲嗤笑:“都是老熟人了,裹成這樣給誰看呢?”


    玄微神社,在宋昭丹漱關用一個縛靈陣把她逼得跳了山崖。


    此次她以神女之名號召天下義士抗戎,這些人必然會在前往平陰的路上等著她。


    為首的君崇落下兜帽,朝宋詩餘桀桀笑道:“神女殿下,好久不見。”


    正是當日被宋詩餘重傷了的那個黑衣人。


    “上一次,我孤身一人你們尚且殺不了我,這次又憑什麽認為可以?”宋詩餘冷笑,語帶嘲諷。


    君崇臉色一變,咬牙切齒地說:“那次是你運氣好逃得快,今日就是你葬身之時!”


    話音落下,君崇抽出一把通體黝黑泛著寒光的短劍,割破自己的手掌,快速在空中虛畫著什麽,口裏念著晦澀難懂的咒語,以鮮血鑄造出一個血色的蓮花法印。


    接著他張開口吐出一大口精血,染在血蓮之上,頓時紅光大作,整個血蓮法印像是燃燒起來了一般。君崇猛地一拍,血蓮頓時脫離他的控製,朝著宋詩餘飛去。


    不等宋詩餘起身應對,一旁的蕉月一聲冷喝,一掌拍在馬背上,順著慣性騰空而起,迎上了兜頭蓋下來的血蓮法印。


    手腕微抖,寒光閃爍之間,一股磅礴浩瀚的能量散發出來,蕉月的動作快得肉眼看不清,隻聽見一聲震耳欲聾的響聲傳來,血蓮在空中爆裂開來,漫天的血雨灑下,帶著腥臭味。


    順勢落下,蕉月長劍一橫,在宋詩餘身前站定,其餘的須彌塢成員齊齊呈半圓形散開,在宋詩餘身周做出保護的姿態。


    淩宇也不複當日的膽怯,挺立著脊背,手持佩劍,策馬立在了宋詩餘身後。


    宋詩餘依舊坐在馬背上,神情毫無波動,冷冷地看著麵前的黑衣人,眸光微微暗沉。


    “鬼麵羅刹,果然厲害。”君崇擦拭著嘴角流淌下的血跡,露出詭譎陰森的笑容,“不過,以一敵百,你覺得你能支撐多久?”


    話音落下,其他的黑衣人竟然齊齊掏出匕首,割破掌心,以血鑄印,在虛空中畫出無數血蓮,每一朵都散發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帶著濃烈的血腥味。


    隨著他們的咒語,血蓮似乎有了生命,一瓣一瓣地綻放開來,將整片虛空籠罩,血霧彌漫,帶給人死亡的恐懼。


    蕉月雖然年輕,卻是從屍山血海走出來的殺神羅刹,並未因為這些血蓮的恐怖氣息而退縮,反而愈加興奮,被半張鬼臉麵具遮擋的眼睛裏,迸射出嗜血的光芒。


    “玄微神社,早就想討教了!”


    話音落下,密密麻麻的血蓮流動起來,如同潮水一般湧向蕉月幾人。蕉月腳尖輕點,再起淩空躍起,長劍揮舞,挽起無數道劍花,如銀河瀉地般傾泄向四周,劍刃劃破空氣帶出一陣尖利的嘯聲,一道道銀光劃破虛空,朝滿天的血蓮劈去。


    “轟!”一聲巨響,虛空中的血蓮被劈散,化作點點紅芒四處飄蕩。


    血霧中央,蕉月碧綠色的身影格外清晰,她的動作很快,身影如風,穿梭於各個血蓮之中。劍尖劃出一道道弧度,劍芒四射,血蓮瞬間被摧毀。


    然而,血色的霧靄越積越厚,漸漸地連視線也看不清了,隻能模糊的感受到一種冰涼的壓迫感。


    蕉月冷冷一哼,手持寶劍,飛身躍起,如蛟龍般在半空遊動穿梭,帶起一片銀色的劍影,將靠近自己的那些血蓮擊碎。浴血的女子渾身戰意澎湃激昂,衝鋒陷陣的殺伐之氣席卷而至,讓人膽顫心驚。


    可是還沒完,無數的血蓮又快速凝聚成型,仿佛活了過來一般,幻化成為各種兇猛的野獸,朝著蕉月撕咬過去。


    蕉月的攻勢很猛烈,將一朵朵血蓮斬落成灰燼,但是更多的血蓮依舊前仆後繼的湧來,不死不休。


    忽然,一朵巨大的血色蓮花朝著蕉月襲來,蕉月側身躲避,腳步移動之際,一柄利刃悄無聲息的貼著她的腰腹刺過來,帶著凜冽的殺氣。


    蕉月眼疾手快,迅速握住偷襲她的那隻手,反手一劍,伴隨著一聲慘叫,一隻斷臂騰空而起,鮮血濺到了宋詩餘的衣襟上,她卻仿佛毫無知覺,依舊淡漠地看著麵前的一切。


    眉梢一挑,蕉月轉眸望向君崇,唇邊浮起譏諷的笑容,“也不過如此。”


    君崇看著倒下的屍體,眼中充斥著怨毒的恨意,怒吼道:“廢話少說!上啊,殺了她!”


    話音剛落,君崇再一次召喚血蓮,數朵血蓮齊齊圍繞著他旋轉,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屏障,將君崇包裹在內。


    “殺戮之境——血蓮噬魂!”


    見狀,蕉月冷哼一聲,再也懶得與他們廢話,手腕翻動,寶劍揮舞,帶起一陣陣強勁的罡風,劍刃上的光芒越發明亮耀眼。


    血蓮在半空中飄蕩旋轉,如一條條血蛇,瘋狂的攻向蕉月,還分泌出一絲絲的粘液,沾在蕉月身上,頓時就留下斑駁的痕跡。


    君崇見狀,眼底掠過一絲得逞的笑容。


    宋詩餘陡然臉色一沉,一聲輕喝:“小心!”


    聞聲,蕉月下意識迴頭望去,分神之際,一根細小的銀針突兀的射入了蕉月的右肩,緊接著,一股麻痹的感覺擴散開來。


    宋詩餘話音未落,一個巨大的血色骷髏頭已經從遠方襲向蕉月,血霧繚繞中,那張血盆大口帶著強大的吸力,企圖將她吞噬掉。


    蕉月目露警惕,手中寶劍舞動得密不透風,劍刃劃過血霧時,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但是身上的血液越發粘稠,身體變得越來越僵硬,行動也逐漸緩慢。蕉月臉色微微一變,眼中掠過一絲寒光。


    血霧中,血色的骷髏頭張開血淋漓的大嘴,眼眶裏燃燒著熊熊火焰,獠牙閃爍著嗜血的光澤,讓人毛骨悚然。


    蕉月咬咬牙,手腕翻動間,寶劍脫鞘而出,飛旋而去,劍光劃破濃霧,直直插在血色骷髏頭中央。


    然而血色骷髏頭像是不曾受傷一般,毫無阻礙地朝著蕉月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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