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薇立刻起身迴應:“是!哥哥你快來再給她把把脈,我看她的神色還是很不好。”


    緊接著,一陣腳步聲響起,一個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公子哥走了進來,快速走到床邊,將手放在宋詩餘的脈搏處,仔細檢查片刻,臉上也帶了幾分擔憂:“姑娘這次受傷頗為嚴重,在下學藝不精,隻能給姑娘處理了一些外傷,至於內傷,實在沒什麽更好的辦法了。往東約莫二十裏路就是襄陽城,或許那裏會有更好的大夫。”


    宋詩餘趕忙道:“多謝兩位仗義相助,救了我們。方才也和姬姑娘商量過了,我們也打算去襄陽城,我在那裏有些朋友,可以去投靠他們。”


    “不用客氣,既然碰巧遇到了,順手幫一把。”男子淺笑,“在下姬筠,是姬薇的兄長。你不必擔心,先在此處休養兩日,等身上的外傷恢複好些,我們兄妹再送你們進城。”


    “在下元辭,這位是我弟弟淩宇。大恩無以言謝,姬公子和姬姑娘他日若有需要,元辭必定全力報答。”宋詩餘微微行禮,眼中滿是感激。


    “元姑娘太客氣了,叫我阿筠就好。”姬筠連忙迴禮,輕聲笑了笑,他的容貌不算出色,但是看上去溫文爾雅,笑起來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那你叫我薇薇就好了,我也叫你阿辭,可好?”姬薇笑盈盈地擠過來,挽住姬筠的胳膊。


    宋詩餘和姬薇聊了一會,發現這是一個性格極為爽朗豪邁的女子,她的話語中充滿了自信,和宋詩餘的性子頗像,兩人越聊越合得來。


    姬筠則是靜靜站在一旁含笑凝視,目光落在宋詩餘身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淩宇注意到了姬筠的目光,不由得皺了皺眉。姬筠的目光中似乎藏著什麽東西,雖然隱晦,但卻令淩宇十分討厭。


    他的眸中劃過一抹厲色,隨即恢複平常,仿佛什麽事情都未曾發生。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姬薇鬧著要去買吃的,姬筠交待了讓宋詩餘好好休息,便寵溺地帶著姬薇出了門。看著親密的兩人,宋詩餘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她...也有一個弟弟。


    那是她父親的繼室所生的孩子,比她小了整整十歲。她隻見過那孩子兩次,雖然是血親,她卻感覺極其陌生。


    或者說,除了照顧她長大的姑姑,她對其他的宋氏族人都十分陌生,包括她的父親。


    見宋詩餘情緒有些低落,淩宇突然悄悄握住了宋詩餘的手,壓低聲音道:“姐姐,我想一直做你的弟弟。”


    宋詩餘有些不解,轉頭望向淩宇,“什麽?”


    “就像姬家兄妹一樣,我想做姐姐的弟弟,和姐姐一起遊曆江湖。”淩宇抬頭認真道,“隻要能和姐姐待在一起,遇到多少危險我都不怕。”


    宋詩餘聽完,莫名有種難受的感覺。她知道,這孩子並非普通人,他身上的秘密很多,也吃過太多旁人無法想象的苦,所以才會這般依賴她。


    “都過去了,以後,我就是你的姐姐,我會保護你。”宋詩餘伸手抱住淩宇,拍了拍他的背。


    懷裏的少年有些僵硬,明顯緊繃了下身體,隨即鬆緩了下來,她知道,他已經慢慢開始接受她了。


    淩宇將臉埋在宋詩餘的肩膀上,心中突然湧動著一股強烈的渴望,他想要永遠留在她的身邊。


    不是演戲,不是遮掩,而是發自內心,想要留在她的身邊,也許是因為她的懷抱讓他覺得安心,也許是因為她的溫暖給了他一份安定。


    淺金色的瞳孔閃過無數的掙紮、迷茫和痛苦,他不想再迴到那冰冷的牢籠,不想再被關押在那暗無天日的地方,更加不想日日夜夜被仇恨折磨。


    然而隻是一瞬,淩宇便快速把那種情緒壓了下去。他和她之間,有血仇,有忌憚。她知道他的身份,也曾經起過殺心,這些時日也一直都在考察他。致命的刀始終懸掛在他的頭上,宋詩餘有隨時取他性命的能力,而他毫無反抗之力。


    地位和實力都不平等的兩個人,何來真正的“安全感”?無論她如何對他好,他都必須時刻小心,扮演好“弟弟”的角色,才能在她的身邊掙來一線生機。


    淩宇定了定心神,沒有再開口,靜默地埋首在宋詩餘的頸窩,繼續扮演著乖巧的弱者。


    宋詩餘在姬薇這裏休息了兩日,勉強能下床,四人便進城找了家客棧安頓下來,宋詩餘則直奔城中的坤靈商會而去。


    坤靈商會,是宋詩餘的姑姑宋熠費盡心力,在秦川大陸建立的龐大商隊,在各國都有分堂,勢力強大,不僅掌控著整個秦川大陸的經濟命脈,還掌握著秦川大陸所有軍國大政、江湖大事的消息網。


    宋詩餘在坤靈商會的消息脈絡中,可以隨時知道任何事情。


    在坤靈商會中,宋熠擁有絕對的話語權。宋詩餘雖然是新任會長,但是還未成年正式接任,因此整個商會還是在宋熠的掌控中。


    這也是她不敢讓坤靈商會幫她調查淩宇的身世的原因。一旦被宋熠知道金瞳的存在,淩宇難逃一死。


    進了商會,宋詩餘出示了宋氏的令牌,立刻有人恭恭敬敬地將宋詩餘引進了後堂。


    那早已得了消息的堂主楚湛已然在書房內恭候已久。


    “坤靈商會宋昭分堂楚湛,見過殿下。”楚湛略微打量了一眼一身襤褸的宋詩餘,眼中有幾分詫異,似乎不敢相信麵前這個狀似乞丐的少年就是新任神女。但也隻是一瞬,很快就收迴目光,恭敬地朝宋詩餘頷了頷首,將一疊信件放到了宋詩餘麵前,“殿下想要的消息,屬下都已經整理妥當,後麵跟著殿下的尾巴,屬下也已經派人處理了。”


    “堂主費心了。”宋詩餘翻看著楚湛遞過來的信件,一目十行,目光陡然一頓,順著目光而下,臉色也越來越凝重,眉頭緊皺:“虞祝內亂?”


    她剛剛從虞祝出來,怎麽就亂起來了?


    “廣平侯身為王叔,長期把控朝堂,他驟然遇刺身亡,虞祝朝堂失衡。其中牽扯的東西太多,牽連的利益也太大。虞祝王不過十來歲,根基薄弱,並無平衡朝堂、穩固民心的能力。此時虞祝朝堂各方勢力爭權,一盤散沙,許多在廣平侯手下收服的地方都起了叛亂,紛爭不斷。這些叛亂勢力雖然不敢明著攻擊虞祝朝廷,但是暗中挑撥離間,煽風點火、甚至宣布獨立,卻是不在少數。”


    宋詩餘不由沉默,她當日殺了廣平侯確實是一時意氣,卻沒想到帶來這麽嚴重的後果。


    楚湛的臉上卻沒有多餘的表情,甚至還有些冷漠:“殿下還不知道吧,廣平侯遇刺當天,廣平侯府走失了四十六名孌奴,官兵在景都大肆搜捕,最終抓迴四十四名,三天後,這四十四名孌奴全部被剝皮抽筋,在西市曝屍三月,以儆效尤。”


    宋詩餘倒吸了一口涼氣,瞬間頭皮發麻,額上青筋暴漲,後槽牙緊咬:“是虞祝王下的令?”


    逃脫四十六人,抓迴四十四人,也就是說,除了她和淩宇,其他人無一例外被抓了迴去,剝皮抽筋,曝屍於市!


    “屬下剛剛說了,虞祝王不過十來歲,無力掌控朝堂,這是虞祝權臣江玄下的令。”


    “他與廣平侯交好?”


    “恰恰相反,江玄和廣平侯暗鬥多年,這次廣平侯遇刺身亡,江玄得利最大,這隻不過是他震懾政敵、拉攏虞祝王的手段罷了。”楚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望向宋詩餘的眼神中滿是深意,“有些人也許確實該死,但是涉及朝堂,就不是一個人的生死那麽簡單了。”


    “這次,是我冒失了。”宋詩餘深吸了一口氣,握緊了手邊椅子扶手,臉上一片嚴肅,“多謝堂主教誨。”


    楚湛點了點頭,宋詩餘既然聽得進勸,他也沒必要得理不饒人。


    宋詩餘暗自咬了咬牙,楚湛是在提醒他,朝堂之事牽一發而動全身,她身為神女,絕不可率性而為。這個道理她懂,隻不過這四十四條人命,她也一定會為他們討一個公道!


    “對了,我來的路上就聽說了,伊洛和東虢開戰,具體是什麽情況?”宋詩餘翻看著手中的信件,一封一封仔細查閱。


    楚湛精準地從一遝信件中抽出其中一封,遞到了宋詩餘麵前,沉聲道:“伊洛此次發兵十萬攻打東虢,其實是為了爭奪豐澤之地,豐澤土地富饒,是中原有名的糧倉。此次伊洛和東虢的戰事已經持續了三個多月,目前仍在彭城一帶激戰。伊洛此番出動的大軍中,有兩萬騎兵,三萬重甲,另外還有三千弓箭手和五千弩車手,可謂精銳。\\\"


    宋詩餘接過信件,快速地瀏覽了一遍。信件中詳細列舉了兩國的各種情報,包括兩國戰將的排布、兵士的戰鬥力、兩國的武器裝備等情況。


    \\\"看來伊洛這次真的是要拿下豐澤之地了。\\\"宋詩餘將信件放迴原位,輕歎一口氣。


    “這次伊洛的羲和太子親自領兵,東虢沒有勝算。東虢已經折損兩萬餘兵力,現在又進入了寒冬,糧草不濟。有消息傳來,東虢很快就要和伊洛和談。”


    “東虢此時想和談,恐怕談不下來。”宋詩餘沉思了半晌,摸了摸下巴,“豐澤富饒,是東虢境內少有的糧倉,東虢不會輕易放手。土地不曾到手,伊洛太子也不會就這樣放棄。東虢糧草不濟,冬守春戰,伊洛勝算更大,此時和談,就浪費了。”


    伊洛太子羲和,那可是可以和宋氏神女齊名的人物。


    若說雪魄成為西部諸侯之首,而且根基深厚,堅不可摧,宋氏曆任神女功不可沒,那麽,伊洛能在短時間內一躍成為大陸東部的第一強國,橫掃東部多個小國,年僅二十四歲的羲和絕對是最大的推動力。


    那是伊洛的驕傲,整個大陸共同仰視的人物。


    民間曾有傳言:“西有神女,東有羲和,天下一統,計日程功”。


    可見羲和的威望。


    如此人物,既然出兵,必然勢在必得,除非東虢肯割心頭肉,否則伊洛必然死咬不放。


    楚湛眼中閃過一絲欣賞,兩軍對陣,將領的心性尤為重要。此一戰,若是普通人領兵,或許會迫於形勢撤兵,但是羲和絕不會,他就是一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


    幸好,伊洛雖有如此人才,現在看來,麵前這個年輕的神女也不比他差。


    宋詩餘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東虢和伊洛開戰,雪魄自然樂見其成,她此次來宋昭,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伊洛此時無暇南顧,我們正好做事,湛堂主,瓊東灣鹽場的事,進展如何?”


    “鹽場那邊沒問題,但是運輸有點難度。”說起商業,楚湛正色起來,在牆上取下一張巨幅地圖,右手兩指從宋昭東麵的瓊東灣海鹽場,一路劃向雪魄雁鳴關,“自瓊東灣到雁鳴關,有整整兩千六百裏,中間有十六重關卡。鹽鐵是重要戰略物資,這麽大批量的私鹽過境,很難不引起宋昭朝堂的注意。”


    宋詩餘點了點頭,一時間也沉默了下去。


    食鹽,是她此次來宋昭最重要的目的。


    雪魄位於內陸地區,隻有少量的湖泊能產出一些粗糙的湖鹽,更多的還是要從臨海的宋昭、虞祝、伊洛等臨海國家采購,價格昂貴不說,一旦有個邊境之爭起了衝突,對方把鹽路一卡,雪魄便會立刻陷入全境缺鹽的被動局麵。


    這也是宋熠最初創建坤靈商會時,最想解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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