鶓且一時語塞,人們都知道鶓且是個惡毒又喜歡惹事的,最喜歡的就是把人絆倒這類無聊把戲,自然不信他的話。但對於鶓且以及看到事情發生的黑衣盟,他們非常明白發生了什麽,顯然,寧朔是來挑事的。


    寧朔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意——這是他從囚牢犀甲那裏學來的手段,鶓且立刻就上了頭,像被激怒的公雞一樣低著頭急迫的拔木劍。


    可惜毒牙陽穀薑擋在了他前麵。


    “三薑,你難道沒看到嗎,他,他絕對是故意的!我這些日子來一直聽你們的,躲著他,又躲著那些人,可他卻欺負到我的頭上了。我,我再怎麽說也是黑星一族。你們瞧不起我,連他也可以欺負我嗎?你給我打——打死他!”


    寧朔認真的聽,冷笑著問:“怎樣,你要在這裏打死我嗎?”


    但陽穀薑眼中沒有絲毫波瀾,隻說:“你這樣胡鬧,就不怕學校把你開除嗎?我們黑衣盟最是遵守法則,有些害群之馬也已經被關押起來了,實在沒必要和你這樣的人胡纏。”他說著,拉著鶓且便要走。


    寧朔大為意外,他們班上的黑衣盟近來過分低調,那是他們遠比三年級那些廢物聰明的緣故,要說跋扈囂張,這些人怎麽會變。他本想這裏鶓且地位最高城府最淺,惹了他一定會引起紛爭,不想被陽穀薑壓製住了。


    外麵圍觀的人已經很多,尤其那些五年級的學生,不管平民貴族,越發看出寧朔並不像是被欺負的。寧朔卻想,這正是個好機會,這本是他的計劃:黑衣盟很可能在修煉禁術,而偷練禁術是重罪。如果事發,如果在公開場合露出馬腳,不管對黑衣盟還是囚牢犀甲都是一場天大的麻煩。那他,紫陌,甚至所有平民學生都可以安心一些,他們也便有了更多的時間。


    他再看其它人,小指泥澤樣子猥瑣,一夕麵無波瀾,並不在意。隻有殷卿憤恨的看著自己。


    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他生硬的冷笑,說:“有些人,自稱遵守禮節,不過欺軟怕硬。當初以為可以輕易擊敗我,想方設法的和我比試。後來被我一招擊敗,就變成了縮頭烏龜。”


    殷卿臉越來越白,但依舊不上前,但陽穀薑去拉他他也不動。寧朔拿出木劍說:“我學了一套劍法,雜糅各種劍法,我叫它雜種劍法。”


    在父親去世之前,殷卿的母親就被人傳言與自己的小叔有不正當的關係。後來她的小叔離家前往邊軍,從奉花時雨變成了大名鼎鼎的千山時雨,這段故事也就越發有名。在各個版本中,他母親大抵被塑造成一個蕩婦。寧朔不久前才徹底了解了這個故事。


    不出預料,這話果然管用,寧朔的話沒說完殷卿就冷哼一聲,黑影似的直奔而來。寧朔大喜,不去迎接,反身躲避,高等攻擊類咒術的核心就是隔空傷人,上一次在暗林中就是這樣,他自信可以在掩蓋自己能力的同時不讓殷卿碰到自己,如果殷卿在狂怒之中使用禁術,這麽多人看著,一切一目了然。


    這個計劃簡單,變數少,直接有效,而且能夠掩飾自己的目的,但瞬間就失敗了。寧朔再沒有想到殷卿的招式那麽快,他剛剛拔劍,殷卿從左忽然到了右邊,拿劍格擋,劍卻被吸住了一樣帶他摔了出去,勉強站住腳,殷卿已經到了眼前。他胸口一悶,被一拳擊中,重重的摔了出去,撞到牆才停了下來。


    寧朔嘴角發甜,大為震驚。這半年來他日夜專研白蛇劍術,又有乘白那樣思維無所不及的人幫他在一邊推演,劍術水平已經相當可觀。另外,冬假時青策給他一些建議,雖然隻是幾句話,對他的幫助也是巨大。因為這些,他自信可以輕易躲開殷卿的劍法,逼他使用禁術的。他想起第一次和殷卿比試時自己也是這樣一掌把他擊飛,殷卿也太遊刃有餘了一些。


    人群便傳來一陣訕笑,在他們看來寧朔不自量力卻惹是生非,被人收拾了自然活該。大多數人看的出殷卿劍法高超驚人,但那與禁術沒什麽關聯,尤其在他們眼裏寧朔不過是個普通二年級生。殷卿轉身就走,陽穀薑說:“都散了吧,我們班最無賴的一個,但同學一場,我們也不想和他計較。”


    寧朔找到乘白時,乘白正坐立不安。兩人分開是寧朔的主意,一來是怕有人傷害乘白,像上次暗林中那樣。二是在乘白麵前他怕自己做不到絕對的卑鄙和冷酷。寧朔便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乘白大為遺憾,哀歎連連。寧朔說:“簡直和上次我傷他一樣,怎麽可能是巧合?”


    “可問題是我們什麽也證明不了啊,真是氣人。”乘白皺著眉,不住用手背拍著自己的額頭。“我以為這計劃這麽難堪,這麽惡毒,這麽殘酷,便一定能成功呢,誰想這麽容易就失敗了。可惜的是對別人來說你本是個無名小卒,被輕易打倒說明不了任何事情——現在反倒把自己暴露,光之神影之神,我的光女姐姐,要怎麽辦,要怎麽辦?”


    “一不做二不休,我本來就有另外的打算。”寧朔說。


    乘白一下安靜了下來。


    “做哪個?休哪個?”寧朔還沒有說,乘白一怔,已經知道了寧朔的意圖。以前他隨口說過一個計劃,兩人稍作過討論並沒當真,但寧朔顯然在說這個。


    那計劃是,順著地道,去永夜堂監聽犀甲。


    乘白看寧朔,寧朔眼中帶著別樣的色彩,也分不清是極致的冷靜還是極致的瘋狂。他說:“這可不是小事,連我都知道的。”


    寧朔說:“以前一直有擔憂,現在已經撕破臉了,還在意那些做什麽。而且殷卿擊敗我之後立刻白著臉走了,卜拜之前神色就不對。如果他們有問題,你猜他們會去哪裏?再者,我為什麽一直在想這件事,因為今天是龍淵立匠迴來的日子,也是犀甲理事的日子,再沒有更好的時機。這是我們了解一切的唯一的機會。”


    “你說殷卿臉色不對,圍觀那麽多人會不會有人發現了?”乘白還是有些猶豫。


    “那根本不重要,有犀甲遮掩,除了直接的禁術暴露,其它的沒有用的。甚至說暴露了沒有絕對的證據也沒什麽用處。就像我們一直懷疑的,那些老師就什麽都不知道?高年級學生沒有察覺?我們需要的更多。”


    “你知道我願意去的,我想去的,但理智來說,去那裏如果被抓,活命的可能就非常非常小。寧朔,我再問你一次,你現在還是冷靜的嗎?”


    乘白雙手扶著寧朔的肩膀,瞪著充滿驚慌的眼睛。


    寧朔說:“我足夠清醒到知道我們要冒多大的風險,也知道萬一事情出錯隻有死路一條,但我依舊願意去做,你說我是冷靜還是瘋狂?——以我從小做獵人的經曆為例子,當你在叢林中失去了獵物的動向,大多數情況下,你已經成為了對方的獵物。


    “有時候莽撞是冒險,有時候什麽也不做是更大的冒險。我總是覺得有什麽極度危險的東西正在逼近,我們不能一直等待。”


    乘白放開了寧朔,隻是一時便又笑了起來,說:“要是那樣說的話——寧朔,我們終於可以非常冷靜的去做一件非常瘋狂的事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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