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朔看到女生張著嘴,看到男生在地上抽動,看到砸人的木門族人激動而無措的站著,然後,女子刺耳的尖叫的聲音像是一把匕首一樣穿刺而來。


    那叫聲打破了校園中的一切喧囂,連樹上吵鬧的猴子都悄聲往叢林深處去了。班上的人們不知所以,一下安靜了下來,窗戶邊的人不住往外張望。


    而小廣場上的人開始往聲音所在處跑,很快,聲音又嘈雜了起來。“殺人”“黑衣盟”“天門”這樣的詞匯在小廣場上此起彼伏,人們很快就明白了基本的因果。班上的好多平民學生紛紛站了起來,看海鳶三約,三約走到窗戶處看了看,迴去收拾了自己的書,沒說一句話,徑直離開了。


    庵哥和落果他們幾個很快就衝了出去,有些貴族學生也離開了,剩下的人都往窗戶這邊擠。乘白本是唯一一個認真聽講的人,並沒在意寧朔看什麽,但看了寧朔一眼就知道他看到了什麽,卻不問。倒是青地令脂跑了過來問:“怎麽了,你能看到什麽嗎?”


    寧朔這些時日以來越發不想理會她,但又不想傷害她感情,隻說:“你沒聽到嗎,黑衣盟殺人了。”


    “哪一級的黑衣盟,殺的什麽人,為什麽殺人?”令脂不住地問,引得好幾個人也圍了過來。


    “我哪裏看得到。”寧朔沒好氣地說。


    但他看了一眼,又是一驚,現在地上躺著兩個人了。一個是那個天門族男生,另一個卻是剛才砸石頭的木門族男生,他的喉嚨被割開,血流了一地,顯然已經死了。其它黑衣盟的人早就散去,隻剩下那女生抱著男生在哭。


    寧朔一時竟有些傷感。


    而廣場上的人已經到了他們所在的地方,他們班上的人也已經到了廣場上,寧朔不想再看,拉著乘白離開了教室。兩人躲著人群到了千木廳邊僻靜處,寧朔才把剛才看到的一切都說了,乘白聽了哀歎連連,一時好是消沉。


    “為什麽一定要這樣。”


    “我知道,但我們又能做什麽。”


    “是啊,也許人類就是注定要分歧,要爭執,要戰爭,我們又能做什麽呢?”乘白說著聽起來一樣的話。


    寧朔皺起了眉,他不想看到乘白消沉。


    “也不是人類,他們還代表不了人類。”他斟酌著說,“連鶓且那樣的蠢人和殷卿那樣的偏執狂都知道躲著這些事情,也隻有三年級那些人會為了一個口號去殺人,不是嗎?”


    吃了午飯,校園中的氣氛更加陰鬱了,害怕的平民,害怕的貴族,憤怒的平民,冷笑的貴族,似乎每個人都有某一類的麵孔。以前平民和貴族的衝突不管多麽激烈都還帶著競爭的底色,但這次不同了,這次是最直接的血腥。


    他們看到五年級的天門有絡神色匆匆的離開千木廳,“總算等到今天。”他這樣和身邊的人說著。正看著,又一個女生走了過來,她穿著過分豔麗百褶紅色長裙,越來越近,徑直坐到兩人身邊。寧朔這才看出來她是花木春夷。


    “在看什麽,天門有絡?”春夷問,不知為何多少帶著些亢奮,“你們不是害怕了吧,想要他們保護你們什麽的。告訴你,那大概不可能。”


    “你過分輕視他了,我記得青策很看重他的。”寧朔故意地說。


    “青策看重的人多了,或者說,這個學校覺得自己被青策看重的人多了。我剛來這裏時就覺得青策對我特別重視,開心的一晚上睡不著,還想著將來長大了嫁給他呢。要說真正被他認同的,除了四小使,大概隻有風吟一個人。或者你把我們班上那個胖子也算進去。天門有絡雖然聰明,但並不是個能做事的,青策怎麽會看重他。”


    “你來這裏做什麽,你前幾天不還說不能總是這樣公開的接觸,因為惹人疑心什麽的。”寧朔問。


    “自然是來問你們找到方法了沒有,現在校內校外局勢越來越怪,可不能一直等下去。——你們真的沒有辦法?”


    “我們並沒有幾個老師在藏樓,又不知道如何去找人幫忙,現在隻能冒險去試一試。”乘白有些頹喪的說,“要知道進入藏樓是一迴事,離開所有人的視線,去尋找咒貼所在的地方是另一迴事,誰知道要用多長的時間。”


    春夷一時隻是看著他們,然後說:“所以你們能去永夜堂卻不能進入藏樓?也許你們沒有我想的那樣厲害。”


    “我們之前隻是巧合,你應該知道之前的擴招。”寧朔說。


    “我也是這樣想的,”春夷想了想,看著兩人。“既然這樣,就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今年的避難演習就要來了。我是說,不是明天就是後天,你們也看到今天發生的一切了。”


    寧朔和乘白了無生趣的看著她,春夷說:“我確實好奇嘛,到現在為止,你們兩個對我來說還是一個謎,不對,兩個謎,我當然想知道你們的邊際在哪裏。再者,我也是剛剛得到的消息,也許都是天意。”


    她不顧兩人的反應,笑了笑就要離開,起身走了幾步卻又坐了迴來,說:“對了,還有一件事。”


    “怎麽,你已經知道怎麽去湖心樹了?”寧朔問,“還是說你其實已經通過了試煉,在這裏不過陪我們玩。”


    “不是,就像之前說的,我們並沒有真正的在一起活動的理由,總不能一個四年級女生突然和兩個二年級小孩成了摯友,所以我一直躲著你們,但這終究不是辦法。所以我想,是不是可以找個理由,比如做我男友,歸宗與平民,也不至於惹什麽事端。”


    “是個好主意呢,”乘白說,“我也想過,但總不能我們兩個都是你男友。”


    “你在說什麽?”春夷沒好氣的說,“一個就可以了,而且沒必要完全確定關係,就是相互有好感,喜歡聚在一起的那種。這樣反而更加說得通。所以呢,你們誰想自告奮勇?”


    寧朔和乘白突然被問到,都麵露難色,寧朔說:“這些事情我大概做不來,我本就是最不會演戲的人。”春夷問:“你呢,野園乘白?”乘白說:“倒不是沒可能完成,撒謊騙人編故事都是我喜歡的事情,但我要做到哪種程度?要叫你阿若嗎?”


    阿若者,四國用來稱唿女性戀人的名稱,與之對應的是阿戎。這都是很親密的稱謂。


    “可不要,”春夷忍不住咧了咧嘴,“難道我要叫你阿戎嗎?我可叫不出。沒必要過分,就是彼此有好感,想要接近,但還沒確定關係,還沒親密到容不下別人的地步。你可以對別人說說我多麽漂亮,你總是想我什麽的,大概是這樣的過程。不要過分,順其自然就是了。在我這邊,你以‘美好’在高年級女生中聞名,人也算有趣,雖然年紀小了兩歲,人又古怪,但我本就是喜歡古怪的人,她們聽了也不會不信。你看如何?”


    “什麽叫美好?”乘白隻不明白這一句。


    “好,那就這麽定了。”春夷笑了笑,拍了一下桌子,徑直去了。


    寧朔和乘白消化了一下春夷的話,終究覺得是好事,尤其煩憂了這麽久的藏樓問題得以解決。可吃完午飯往宿舍走,廣場上人聲嘈雜,四處彌漫著瘋狂的味道。他們聽一個路過的女生說:“當然是真的,我親眼所見,死了至少幾十個人呢。都是那些想要刺殺院長的人搞的鬼!”


    兩人都被這話嚇了一跳,迴到宿舍,從陽台上往西邊看,地上果然躺著好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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