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朔不知道乘白怎麽知道他沒有吃飯,本不想理會他,但乘白臉色誇張,拉起寧朔就向外走去。一直到了千木廳前,那時已經夜中九點多了,食堂裏早沒人了,乘白不住地撓著頭。


    “我餓一頓沒什麽的。”寧朔說,終於沒有那麽冷酷了。


    “那怎麽行?那怎麽行?都怪我忘了!”乘白幾乎不理會他的話。


    但食堂沒有飯,寧朔隻好隨著他到處走。他們到了千木廳北麵,那裏一片漆黑。乘白問:“你會爬牆嗎?


    寧朔清楚的看到對方的眼在黑夜中閃著光芒,轉身看了看,在黑水湖的東北方向有一個校外的遠山山腰上的小鎮,在夜間可以看到那裏的燈火。


    “我們要去那裏?”


    “我倒是想!”乘白誇張的咧了咧嘴。“你不知道相羊書院是有進無出的嗎?”


    “什麽?”


    “就是這裏可以活著進來,要想出去,除非死了!除非死了!你看那些把相羊圍起來的美人藤不怎麽樣吧,如今世上還沒有誰能活著翻過去呢。”


    寧朔一時以為他說的是真的,有一部分人永遠不能離開什麽的,問:“那不是還有放假嗎?放假也不可以出去嗎?畢業呢?”


    “畢業怎麽能算?而放假的話一年才一次,也是不能算的。哦,你一定以為授衣假也可以離開吧,那隻是極少數人,大多數人還不是在這裏瞎轉,閑都閑死了,等到明年的授衣假你就明白了。”


    寧朔才沒有想那些,隻是看乘白過於認真的樣子,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好笑。乘白卻先笑了起來,指著千木廳的一扇高高的窗戶說:“這裏麵進去就是食堂的倉庫,如果我們兩個聯手爬進去——”


    寧朔抬頭看了看,那窗戶不過十來米高。


    “但我們要小心,不要弄出聲響來。光之神影之神,那些幹城子可不是好惹的。讓我們想個有趣但又有效的辦法先,不過你肚子還好吧,你不是那種不吃飯就會暈倒的人吧?哎,餓肚子的滋味還挺糟糕的。”


    寧朔並不做聲,目光尖銳的看著眼前這個少年,但乘白絲毫不在意,依舊在那裏說著亂話認真的想主意。寧朔輕輕跳起,幾個轉身就到了窗戶上。


    乘白卻嚇了一跳,一點也不小聲地哇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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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木廳是木製建築,傳聞是東使者用一千個樹木的精魂建成,牆壁與樹牆類似,多是藤蔓盤旋而成,但沒有毒。


    經過這麽多年藤蔓的很多地方都被學生們摸得磨出了光,但在人們夠不到的地方還有好多白色的小花在夜色中輕巧的開著。


    寧朔到了上麵,先看到裏麵有一個和屋頂等高的長滿了苔蘚的木像,雖然那麽高,卻讓人看的清木眼木眉,像是盯著寧朔一樣。那讓他有種神奇的感覺,像是一秒走入廢棄千年的神殿,而那個神殿也等待了他千年。


    寧朔就那樣看著,一時竟忘了別的,乘白壓著聲音沙啞地說:“你第一次看到東使者的神像嗎?我第一次看也嚇了一跳呢。”


    寧朔反應過來,跳入裏麵,先從倉庫中拿了一塊臘肉和一小袋的鹽,站在窗戶上問:“那把就是犁劍嗎?”


    他說的是木像手中拿著的形狀古怪的長劍。東使者一生殺伐極重,但對外一直宣稱和平博愛,就連佩劍也弄成了犁的形狀。


    乘白說:“當然,你聽說過三使者的遺物?”


    “自然,有誰沒聽過的。”


    “也是,也是。”乘白說,卻哀歎了一聲。寧朔便跳了下來,把鹽交給了乘白,問:“所以犁劍真的不在相羊嗎?”


    “自然不在。”


    “那那個帝國間諜在這裏潛伏幾十年,然後把犁劍偷走的故事也是真的?”


    “自然也是,真的。不過那人可不是簡單的間諜,而是我們第五任院長北府寒蟬,雖然很多文獻裏把他除名了就是了。三使者的遺物極為重要,一般人哪裏能接觸的到呢。”


    “如果那樣,他怎麽隻拿走了一把?”寧朔越發好奇。世人都知道三使者的遺物,東使者的犁劍,北使者的雷皇刀,西使者的穀隱劍,自然有三個。


    “為什麽隻拿了一把?”乘白似乎覺得問題有趣,突然間就一副老學究的樣子了,


    “首先,三使者的遺物中,西使者的穀隱劍從他活著的時候就消失了,之後再沒人看過。所以所謂三使者遺物,其實隻有兩個。


    “那為什麽寒蟬隻帶走了東使者的犁劍,卻把北使者的雷皇留下來了呢?在我看來原因有二:


    “一,東使者不僅是相羊書院的第一任院長,也是帝國第一任皇帝,犁劍因此代表了天下至高的權威,這是帝國想要偷走犁劍的關鍵原因。


    “他們並不是單純和我們過不去,更不想製造一個死敵什麽的。拿走雷皇性質可就不一樣。


    “二,除了帝國,寒蟬自己肯定也有矛盾,我在很多地方看到過他一直在思念相羊,甚至死之前還向相羊的方向跪拜——雖然也有一本傳記裏說他認為自己問心無愧就是了。


    “總之在我看來,他雖然是間諜,對相羊書院肯定也是有感情的。從這個角度來說,他也不可能做的那麽絕。


    “怎麽樣,這樣說的通嗎,你有什麽想要反駁我的嗎?”


    寧朔心想我什麽都不知道,隻是隨便問問,為什麽要反駁你?乘白卻有些失望,自己說:“但是我總覺得這裏麵有問題呢,哪裏怪怪的。”


    他這樣說著,卻又忽然警覺的看著西麵漆黑的夜,抓住寧朔的手。寧朔不知何意,便也去看,看到一群穿著甲衣青色麵具帶著佩劍的人向這邊走來,便是那些叫做幹城的人。他們分明在分辨他們。


    “哎呀!”乘白終於看到了他們,驚唿了一聲就跑,又迴頭拉起了寧朔。


    寧朔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又對這裏一無所知,隻能跟著他往北跑。有兩三個人見狀立刻在後麵大聲喊,追了上來。


    幹城子速度並不算快,寧朔可以輕易擺脫這些人,反而是乘白不行。他們一路向北,直到到了一片金鉤果灌木叢出,乘白把寧朔推進一邊草叢中,自己跑了。


    那幾個幹城氣唿唿的停在寧朔附近,四處搜尋著,然後似乎注意到了什麽,消失在了不遠處的樹叢中。


    一切終於又寂靜了下來,寧朔對這裏過於敬畏,像小時候躲避野獸一樣伏身在泥土上,久久不動。蟲鳴,落李草,土地的味道,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又迴到了無比熟悉的山林。但過了不久,乘白的嘀咕聲又傳了過來。


    “寧朔,那個寧朔呢,誒?誒?明明在這裏的。誒?”


    寧朔四下探看,從草叢中站起身。


    “你藏得很好嘛!”乘白哈哈笑著。“光之神影之神,竟然還拿著火腿,我以為你扔了的。”


    寧朔隻是看著他。剛才乘白的行徑實在卑鄙,讓寧朔之前對這個少年積累的好感很快消散了。


    “跑的也快呢!”乘白卻一點也沒在意寧朔的敵意,繼續說著,四處的看,“第一次就能躲過幹城子真是不簡單呢。他們雖然沒有咒力,在校外也是小有名氣的劍客,而且這邊他們太熟,我開始的時候被他們抓過五六,七八十次。你還有什麽特殊本領嗎?”


    寧朔問:“你為什麽自己跑了?”


    “為了把他們引開啊,畢竟你是新來的,第一天就被抓實在是糟糕。剛才好險的,幸好我提前準備了一手。”


    寧朔根本不信,乘白卻一點也沒在意,說:“這樹林中有條密道,是那些家夥不知道的。來吧,我們就從這走,去個特別好頑的地方。”


    少年又拉著寧朔從樹林中向北走,不遠便看到一片灌木叢中有一個缺口,果然有個隱秘的密道。寧朔頗為驚訝,因為這正是乘白消失的地方,也是剛才幹城子跑去的方向,剛才離的那麽遠,也隻有他眼睛超人,剛好看到了。


    也就是說,這個野園乘白很可能並沒有騙他,是真的為了把幹城子引開才跑的。


    寧朔前後左右的看著這個密道,反複計較,終於又十分的開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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