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戲曲中獲得了靈感,裴歡這幾天的創作都特別順利。


    氣溫在日漸升高,尤其是江鎮這種濕度大的城市,一熱起來又悶又黏。


    宋辭貼心地把晚飯地點改成了院裏小亭中,比飯廳通風透氣,還涼快,就是蚊蟲叮咬是個大麻煩。


    裴歡看著滿滿一桌子的菜,又看著宋辭一臉邀功的神情,問他:“你這是要走了?”


    細數一下,從宋辭清明節迴來祭拜父母開始,到現在也快有一個月時間。


    她把這當作最後的晚餐。


    宋辭沒想到她會問出這麽出乎意料的話,無奈一笑:“誰跟你說的?”


    裴歡指了指桌上的飯菜:“今天比平時還要豐盛,再加上你又換了吃飯的場合。”


    她是這麽理解的嗎?


    宋辭把她按到椅子上坐下:“你說錯了,我今年要在江鎮多待一個月。”


    既然趙阿姨時隔多年能憑空出現,絕對不是偶然。


    冥冥之中仿佛有聲音在告訴他,當年的事不僅僅是表麵上這麽簡單。


    他要抓住這一條好不容易露出苗頭的線,抽絲剝繭,把事情的真相一層一層剝出來。


    裴歡自然知道他為什麽要留在江鎮,他們現在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


    腦海中一閃而過爺爺說的那些話,於是她試探道:


    “宋辭,我認真地問你,如果當年你們家的意外真的不是裴家造成的……你會信嗎?”


    對於整個裴家,宋辭都有一種複雜的情感。


    當初害死父母的是裴競,把他從江鎮接到深城培養的人是裴競,送他出國留學攻讀頂尖名校的是裴競,教他做生意、給他空前絕後的資源、引他年紀輕輕就得以步入名利場的也是裴競……


    更別提還有個關係和他非同尋常的裴歡。


    所以他向來逃避這個問題,也最厭惡別人問他這個問題。


    他的生命裏裴家的痕跡太多了,哪怕裴家被他搞垮不複存在了,但裴家教給他的那些東西和作風,卻無一例外全部保留在商場之上。


    今天由裴歡親自問出這個問題,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了。


    宋辭放下筷子,慎重迴答:“不論最終的調查結果如何,芷芷,我永遠不會因為裴家的事情遷怒你,四年前是我做錯了。”


    錯在那個時候低估了裴歡在他心目中的位置,錯在他高看了自己忘掉一個人的能力。


    他喜歡快刀斬亂麻,沒想到那堆亂麻越斬,越在他心裏瘋狂滋長。


    裴歡嗤之以鼻,宋辭最硬的就是一張嘴。


    看來他潛意識裏都覺得這件事的幕後真兇就是裴家。


    也對,證據確鑿,他怎麽可能被輕易動搖?


    裴歡沒了什麽胃口,告辭起身:“我吃飽了。”


    宋辭拉住她:“你生氣了?”


    裴歡:“沒有啊,沒胃口。”


    脾氣好的人生起氣也平靜到可怕,宋辭很了解她,直接用力把她拉到自己懷中坐下,腦袋狠狠埋進她的肩窩,又無助又驚恐:


    “你根本沒有結婚,你還要騙我多久?”


    看來宋辭都知道了,裴歡心跳得很快,快到似乎要衝破胸腔掉到宋辭手中,可她依舊用沒有波瀾的語氣淡淡答他:


    “對我是騙了你,所以呢?你還不理解我是什麽意思嗎,宋辭,四年前,是你親手把我推開的。”


    那部分對他還有愛意和憧憬的靈魂,早已被裴歡親手抽離出體。


    四年前是宋辭親手一刀兩斷,四年後她再撒個謊劃清界限,很公平。


    宋辭有些心酸,不知道要如何給她解釋自己滿腔的愛意,隻能含含糊糊從兩個人相遇相識說起。


    而裴歡坐在他身上,不掙紮,冷眼看著他,仿佛對這些甜蜜往事是一個淡漠的旁觀者。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求你。”


    宋辭這輩子沒有這麽低聲下氣過。


    “我這輩子最大的缺點就是這一身莫名其妙的傲氣和原則,它害得我們分離快五年之久,現在我放下了,隻求我的女孩能迴應我。”


    當初口口聲聲說自己喜歡秦悅的人,說秦悅醒了就不想和她結婚的人,給秦悅甚至整個秦家都提供庇護的人,現在說他一直以來都愛的是自己。


    好搞笑啊。


    裴歡從身後的石桌上摸到那盞她最近偏愛的杯子,二話不說往涼亭外砸出去,撞到假山,哐當一聲清響,杯體粉身碎骨:


    “我額頭的疤留下痕跡了嗎?”


    她忽然開口問宋辭。


    宋辭細看,甚至上手撫摸,才點頭:“沒有,還是很漂亮,你別擔心。”


    裴歡指了指那個摔碎的杯子,又摸著額頭上不複存在的疤:


    “杯子是一樣,我頭上的疤也是一樣。你能把杯子勉強拚湊迴去,我的疤也可以恢複如初,但不代表這個杯子沒有被我打碎過,我頭上的傷沒有痛過,隻要我一天沒忘,它就會一直惡心我。”


    這頓飯的氣氛被宋辭自己親手搞砸。


    裴歡從他身上起身,把自己關進房間。


    宋辭走近那堆七零八落的瓷片,用一種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一字一句道:


    “宋辭不會把這個杯子拚迴去,宋辭隻會給你更好的。”


    房間內,裴歡心情煩悶,戴上藍牙耳機和楚聽雪視頻。


    兩個人都忙得不可開交,平時就用文字簡短交流,難得今天楚聽雪抽出空來和她打視頻電話。


    楚聽雪比她想象中還要狠,都快小半年了,還是沒低下頭和楚家妥協。


    那頭的楚聽雪身上還穿著古裝,頭發也做成一個華麗無比的發髻。


    她現在演的角色是一個囂張跋扈的寵妃,每天頂著十斤的重量被女主角扇耳光,苦不堪言,她對著鏡子一邊拆發夾一邊和裴歡聊天:


    “你放心待在江鎮吧,家這邊一切都很好,不過過幾天我就要搬出去啦,去和鄭延那狗東西住。”


    裴歡悄悄翻了個白眼,楚聽雪和鄭延的相處模式還挺特別,不過戀愛散發出的腥臭味絲毫不少。


    想起許久沒見蘇小莉,裴歡問她:“小蘇呢?她最近怎麽樣?”


    楚聽雪:“這孩子是真的優秀,沒有什麽人脈資源,但是還沒畢業呢就靠自己的本事進藍禮實習了。”


    一個沒畢業大學士能進藍禮實習,裴歡也對蘇小莉肅然起敬,她和楚聽雪總算沒有幫錯人。


    可是楚聽雪又悄聲補充:


    “你不知道,宋辭每年固定失蹤環節,這個節骨眼上秦悅在藍禮就作威作福,沒少霸淩實習生。”


    言下之意,蘇小莉也沒躲過。


    裴歡不禁擔心起來,宋辭還要在江鎮多待一個月,蘇小莉那邊能應付過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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