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國的這個春天,白日如雪,不是明月勝似明月。


    春寒料峭,清風蝕骨,百花裹足不前,冬雪遲遲不去。


    自去歲龍仙鎮祭奠龍神後,國師誤傷了自己親侄兒,歸來後一直未曾出過遠門。


    獨女在王宮一天天長大,老儒生也不是很上心。


    到時對國子監養病的江南春不時地前往探視。


    說實話,這江南春可是他們江南家唯一的香火了,一個不小心斷了他江南家的香火,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偌大一個江南集團,難不成要在他江南道和江南天兄妹兩的手上斷送了不成?


    這一天,旺盛了一個寒冬的臘梅在刺骨的春風下漸漸凋零,春花也試著有些含苞待放的意思了。


    國師府大門外麵的拐棗樹上,寒鴉聒噪,國師心情煩躁不安,出了府,信步大街,不知不覺地便又走到了國子監。


    國子監大人是一位無親無掛的獨居老儒,一撮白花花的山羊胡須,偶爾無風自動,很像是一位福祿壽星官,笑起來兩頰紅潤有光澤,十分的討喜。


    見國師大人倒插著羽扇,心不在焉地步入了國子監,正在院子裏活動筋骨的國子監大人立即停下了太極推手運動,快步迎了上來。


    “大人,心裏有事?”


    看著眉頭深鎖的國師大人心不在焉的這種狀態,國子監大人知道又是擔心他們江南家的那個禍胎了。


    “小子可醒來了?”


    國師頭也不抬,徑直走入了國子監藥膳房裏邊去了。


    早國子監,為了更好的保證王子們的學業有成,國子監不僅有最好的藥膳房,同時還有著整個大月國最好的禦膳房,也有著整個國家最好的書房和學院,無論從衣食住行還是騎射書寫等等,國子監在各方麵都是做足了功課的。


    也是因為這個,國師才會把江南春送到了這裏來調養來了。


    這江南春,等同於因禍得福了,不然的話這輩子他也別想在國子監住上一宿。


    畢竟,他還算不是一個正宗的王子王孫。


    國王和王子們也覺得對於江南春的這個病危,他們是有責任的,畢竟是王子十虎給江南春打成這樣的,所以才會提議讓人事不知的江南春住了進來。


    原本以為,在國子監裏,這小子頂多三五個月便可以痊愈了,可這般昏昏沉沉地一睡就是一年,而且絲毫沒有會蘇醒的征兆。


    國王和王子們倒是沒覺得有什麽,然而國師可不一樣,畢竟他家的全部家當,可是都寄托在這根獨苗上麵了呢!


    總不能,把江南集團最後拱手送人了吧?


    江南燕畢竟是個女兒身,早晚都是要嫁出去的,他們江南家的財產,可不能這麽便宜了外人不是。


    所以,江南道真的很著急。


    “稟國師知曉:小王子這幾日似乎麵色好多了。我看,不出十天半個月的,應該就會好過來了。現在,國子監藥膳房的藥師們日夜輪班守候在側,隻要小王子一醒來,就會第一時間報告國師府。”


    國子監主官收了收臉上天生的笑容,無可奈何地十分生硬地勉強擠出來幾絲悲傷情緒,陪著小心地同國師說道。


    在大月國,國師是國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像國子監這樣的二品大員,可不敢在自己的頂頭上司麵前不小心謹慎的呢。


    何況,這大月國與其說是一個國家,還不如說是他江南家與席家的一個大型家族企業呢!


    像國子監這種一二品的大官,說好聽一點是公職人員,說難聽一點,他們官再大,也不過是給席家和江南家打工罷了。


    國母是江南道的姐姐,國師夫人是國王的姐姐,這大月國,不就是他們家的私人財產嗎?


    這一點,不止是國子監,就連其它一品大員,也都心知肚明。


    而且,整個國家的軍隊,可都掌握在席家兄弟和這國師手中的呢!


    試問:誰敢造次?


    “同我一道去看看。”


    國師神情恍惚地嘟囔道。


    “是,大人。”


    國子監小跑上前,一路引領著國師,向後院藥膳房而來。


    雖然國師早已經對著國子監輕車熟路了,可每次來,國子監都會如此這般地陪著小心,一路為他開路引領,不敢怠慢。


    國子監裏邊忙忙碌碌的各種官員,遠遠地看見了國子監引領著國師緩步而來,早已經都紛紛避向兩側的廂房之中去了。


    所以一路上都顯得十分的清靜而空曠。


    偌大一個國子監,似乎就是一座空城似的,一點兒雜亂的聲響也無。


    進了藥膳房,當班的藥師早已經起立,畢恭畢敬地立於一旁了。


    “國師大人好!國子監老先生好!”


    藥師輕聲地問詢道。


    “嗯嗯!藥師,這小子什麽時候才能蘇醒啊?”


    國師看著藥床上麵躺著的江南春,問道。


    “迴國師大人的話:小公子這是先受了一種十分大力的外家功夫的痛擊,傷了筋骨。後又遭受了一種十分獨特的旁門左道攝魂術攝取了他的靈魂,所以說一時半會的還不能完全恢複本元。我估摸著,待欽天監召迴他的三魂七魄,再養個十來天,頂多半月應該就會康複了。”


    藥師小聲地答道。


    說法跟國子監大概一致,足矣見到國子監的功課做的很是不錯了。


    “攝魂術?上次前來,你怎麽沒說呢?”


    國師不解的問道。


    傷筋動骨一百天,這個很明顯的是受了自己和十虎的敲打導致的啦。


    可這魂魄被攝,別說是十虎不懂了,就是自己也不會輕易使用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勾當,除非是真的是殺父之仇那種了,不然……!


    國師看了一眼國子監,似乎是有些不能接受。


    要知道,魂魄受損這種事情,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恢複的呢!


    關鍵是:自仙雲國被天劫吞並以後,這種以拿捏凡人魂魄為攻擊手段的不道德術法,早已經在人間消失了好些年了。


    如果春兒真是中了攝魂術,那豈不是說:仙雲國還有餘孽苟活於世?


    或者說:仙雲國並未在那次天劫之中完全消失,而是有漏網之魚躲入了某個未知的時空,時刻等待著重返落霄大陸,東山再起?


    這個,可是他這個國師乃至於大月國不能接受的事實啊!


    國子監見國師麵上陰晴不定,當心惹火燒身,他立即解釋道:“稟國師:上次沒發現異常。屬下以為就是些普通的傷勢,頂多也就是傷到了五髒六腑,故而就吩咐藥膳房盡快給小公子調理醫治了。藥師們也覺得像小公子這種重症,多著大半年,少則三五月便可恢複了。可是脛骨皮囊甚至於五髒六腑都調理好了,公子還未蘇醒,屬下們這才大膽的推斷公子是魂魄受到了打擊,或者是被人以特別手段控製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你跟我實話實說:半月的時間,能否讓他魂魄歸位?”


    聽了國子監的話,國師眉頭一皺,他有些擔憂地問道。


    “應該可以!屬下多方打聽,龍仙鎮龍王廟裏,有位高僧大德,他是咱們大月國境內唯一一個可以緝拿魂魄的高人,屬下前幾日已經派人去請了。跟他磨嘰了幾日,高僧終於答應了說:他舍命施法,配合欽天監的占星師一起施法,隻在這幾日便可將公子魂魄虛數召迴。”


    國子監陪著小心地與國師說道。


    國師聽了,默默地點了點頭,認可道:“如果是龍木大法師出手,應該就沒什麽問題了。”


    沒等國子監答應,國師略微思索了一會,似乎是自言自語似的接著問道:“國監大人,你說:我們與山上完全切割,徹底脫離了關係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這……,這……。”


    國子監沒想到國師會這麽問,一時間不知如何迴答,給搞蒙圈了,傻愣在了那裏。


    話說:這事當年可是你和國王一起奉天承運,共同決定的。


    我一個小小的國子監,怎好在這事上多嘴多舌呢?


    看著國子監的紅臉綠了一大半,國師笑了笑,自嘲道:“是本國師老糊塗了。這種事情,天意如此,怎麽能說反悔就反悔了呢?”


    “這……!這……!”


    國子監依舊不敢多言。


    對於國家大事,他一個教書先生,能不摻合就不摻和,這可是保命的要訣。


    他不敢越雷池半步。


    “哈哈哈哈!是老夫多言了。國子監大人,以身作則,難得啊!難得糊塗。”


    國師見藥床上麵的江南春麵色紅潤有光澤,似乎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了,告辭自迴國師府去了。


    他這一走,這日當班藥師和國子監都不約而同地長長地鬆了一大口氣。


    “國監大人,那龍木真能讓這小子起死迴生嗎?”


    藥師拍了拍心口,小聲地問道。


    “應該沒問題!佛道雙休的大和尚,在靈界找個把人的魂魄,自然是不在話下的啦。”


    國子監恢複了往日的笑容可掬,他微微地笑了笑,說道。


    “那就太好了!天下至聖藥師,可救皮囊骨血於腐朽,可救不了瀕危的靈魂啊!”


    藥師如獲大赦,也拍了拍胸口,吐出去一口濁氣,長歎了一聲,也笑了起來了,道。


    “靈魂真瀕危了,神靈也是沒轍的!好在,靈魂這東西,不論好歹它都是不會瀕危的,隻會迴歸天道罷了。好在,這小子的靈魂鏽逗哦,老天爺沒看上。哈哈哈哈!”


    國子監胡言亂語了一通,也不告辭,自己大踏步迴了他的居室去了。


    藥師被國子監這一通笑話,給搞得暈眩了好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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