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經極地往大陸中心趕來的風,攜帶著清爽的涼意,每每吹過稻田都會使得青色的苗發出窸窣歡笑,自然演奏的樂曲雖不震撼人心,卻是能讓林洛得到心靈的撫慰,依靠著白星後背相互支撐坐著,對他而言沒有什麽比得上現在這樣安逸的氛圍。


    相比於安得國那邊使用的筆,還是白星送給他這隻羽毛筆用來寫作更加舒服,筆鋒快速在紙張上遊走,白星好奇的伸過頭來觀察林洛做畫。


    可惜林洛並沒有高超的畫畫技藝,同時也並非在描繪眼前這美麗的景色。


    紙張上交錯的線條根本看不出是在做些什麽,說是抽象畫也不對,白星越看越覺得是林洛在無腦塗鴉,心中開始心疼這紙張起來。


    林洛當然不會浪費紙張,若真是在亂塗亂畫林洛自己也會扇自己一巴掌以示懲戒。


    距離旅商離開已經有一個星期了,那一卷地圖林洛也偷偷全部看完,不得不說旅商給的地圖很詳細,其上除了地形標注,還有著各個區域獸人聚集地的位置,最讓人舒服的是,地圖上還給林洛標注出一條合適的路線,背麵還有那條路線的說明。


    親愛的朋友,如果你對懸浮城感興趣,那麽最好按照我標注出來的路線走,這並不是強迫您,隻不過那些是我能確定不會出現多少危險的路線,除此之外我還為你附贈了一條消息。


    這消息是從各個旅商口中總結出來的,無數獸人死在那場天災中,我們除了為此感到心痛外還需要做好被怪物攻擊的準備,想必你也已經發現野外會時不時出現怪物,而且我們也難以找到怪物的出生點。


    在我想來那些產出怪物的血肉應該被泥沙掩埋在腳下的大陸上,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從更遠方極寒之地傳來的消息,除了那座建立在冰雪上的城市還能屹立在大地之上外,所有極寒大地上的聚集地幾乎都被怪物侵占。


    你或許認為那些距離我們很遠,可陸續有人發現大批量的怪物開始向著大陸中心進發,請您一定要做好準備。


    對方這則消息讓林洛的緊迫感又上升一個層級,有些時候林洛會想,那天上兩位神明怎麽還在關注著那勞什子的外神,自己腳下的生靈再不管管說不定不用外神出手就得死光。


    極地方向多數獸人聚集地被怪物攻占林洛確是早有預料,畢竟哪怕怪物的出現,糧食緊缺也會要了那些聚集地的小命,隻能說生命之神這一走把原先的食物鏈全都打亂,之後怕是會發生更惡性的事件林洛都不足為奇了。


    “你到底在畫什麽?”


    白星看著林洛手中羽毛筆在紙上遊動的越來越快,那些深藍色的線條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被揉成一團的幹枯草餅。


    “是一個設想,你看我畫的怎麽樣。”


    白星誠懇的搖頭:“根本看不出來你畫的是什麽。”


    “看不出來就對了,我也看不出來。”


    白星:囧


    “紙很貴的,而且我之前存下來的紙也沒帶走,現在都被那場大雨埋在地裏了。”


    白星說的委婉林洛確實能聽懂他的用意。


    “放心吧,你看我像是那種鋪張浪費的人嘛,會有用的。”


    白星小聲嗶嗶:“最好是。”


    林洛現在除了建設村子外就是在等,等暮輝和利爪從永恆城迴來,然後他就可以離開前往懸浮城,村子的大小事宜交給這兩位他是放心的。


    唯一讓他感到不知如何是好,也就是身旁這隻大貓了,若林洛要離開想必他也一定會跟上,可那斷尾貓說過隻有八悟才能進入那懸浮城的奇觀,白星是完全沒有希望進去的。


    把他一個人丟在外麵林洛又怎麽能放心的下,不如將他留在村子裏,還有大家可以照顧他。


    他需要一個機會,一個可以讓他安心離開的機會。


    所有事情都會變化,也許他能等到那個離開的機會,可他認為安逸的村子卻不一定會一直安逸。


    羅恩自從那日被趕出來後就再也沒前往那兩人住處,換作以前的小牛沒幾日就會將這些不愉快忘的一幹二淨,可現在每日中他都會有那麽些時間會迴想起雙方那日的經曆。


    再笨的人也都能在一遍遍迴憶中發現不對勁的地方,阿藍那些消失的記憶都是出自他自身的意願嗎?


    羅恩敢肯定,阿藍絕對不會選擇忘記那些獸人最後的遺言,這是他和阿藍相處的時間中感受到的一種執念。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


    咚咚咚


    “羅恩在嗎?”


    敲門聲打斷了羅恩的思考,他正拿著鋒利的刻刀在木頭上雕刻著什麽,差點那把刻刀就劃破他手指了。


    心有餘悸的將刻刀小心收迴一個精美的盒子中,他暗暗決定下次工作的時候絕對不能走神想其它事情。


    那盒子中除了刻刀還有許多小巧精致的工具,房間角落處還放著一把老長的鍛造錘,這些都是林洛給他送來的,其中他最喜歡的就是這一盒工具了。


    將盒子放在安全的地方,這才去開門:“我在,是誰啊?”


    說罷便是將大門打開,眼前那藍色犬獸還想敲門硬生生止住了手,尷尬的將手向身後一藏,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是我,我很抱歉之前就這麽把你趕出去,今天是來道歉的。”


    羅恩露出一個笑容,他趕忙將阿藍迎了進來:“來坐。”


    隨著阿藍進門,對方身後遠處的一棵紫紅樹旁站著的一位紅色犬獸也露出了身形。


    “阿紅他怎麽不過來?”


    羅恩疑惑的向阿藍詢問。


    藍色犬獸四處找了找,拉過一張幹淨凳子坐下開口:“哦,我哥啊,他說就在外麵等我,畢竟是我特地來向你道歉的嘛。”


    羅恩疑惑將門關上:“道歉?你又沒做錯什麽事情啊,為什麽要道歉?”


    小牛也拉過一張椅子坐下,隻不過那凳子上全是木屑。


    “我都聽我哥說了,如果沒有你,我怕是醒不過來,想到你來探望我,我還把你趕出去心裏就有點愧疚,所以今天特地來找你道歉。”


    阿藍越說頭低的越低,羅恩本來就應付不來這種情況,心中有些慌亂,開口說的話也顯得沒過腦子:“不要緊的,你趕我出來一定有你的理由,我沒關係的....不對不對,我原諒你了,你不要放在心上......不對不對......”


    阿藍還以為過了那麽多天羅恩氣也消了,沒想到對方還在氣頭上,說那麽多話都在內涵他,想必真的很痛心吧,畢竟羅恩那麽善良對待了他,他反倒還將救命恩人趕走,怎麽也說不過去。


    羅恩越講越亂,之後便停下了嘴,手掌重重往桌子上一拍,低聲歎了口氣,感覺他自己還是太笨一句話都說不好。


    阿藍還以為對方看到自己就煩,於是開口道:“抱歉,抱歉,如果你不想見我,我現在就走,之後什麽地方需要我盡管跟我說,我一定會盡全力補償你的。”


    他站起身,臉上盡是失落,雖然醒來後的第一次見麵不是很愉快,可羅恩給他的感覺比他哥還要親近,想必是在永恆城一起經曆過什麽吧,可惜他全都不記得了。


    “別走。”羅恩眼疾手快直接拉住對方手腕:“哎,你看我,怎麽說也不對。這樣吧,我們不要聊那天的事情。”


    阿藍扯了扯手,發現怎麽也掙脫不開隻好認命般點頭。


    見對方重新坐迴位置,羅恩才是鬆手,不好意思撓頭。


    “那我們聊些什麽?”


    “額...要不聊聊在永恆城的事情吧,我對阿藍你在我們來之前的事情也很感興趣。”


    阿藍歎了口氣,他也想知道啊,可惜他現在有關於那些過往記憶都模糊不清,隻有那時不時展現的肌肉記憶讓他覺得自己之前一定做過些什麽。


    “抱歉我想不起來了。”


    羅恩皺眉:“那再之前呢?”


    阿藍閉眼,在永恆城之前的記憶雖然不像永恆城那段全部消失,可也都是模糊不清,有時候能蹦出一兩個名字,卻不知道那些名字代表著什麽。


    “記不清了,全都記不清了。”阿藍顯得很失落,眼神中除了迷茫就是害怕。


    他知道自己哥的能力是什麽,他也清楚自己大哥一直在對他治療,可他哥絕對不會害他的,無論怎麽想他哥也不會害他,況且現在他哥不知怎麽的比兩人未成人的時候待他還好。


    阿藍隻能說服自己那些記憶都是不好的東西,阿紅是為了保護他才不讓他接觸的,哪怕每次阿紅觸碰他他心中都會感覺到恐懼,他還是會假裝平靜去接觸他哥。


    “我和你一起做事的那些日子你也不記得了嗎?”


    “不記得了。”


    羅恩長唿了口氣,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讓阿藍找迴自己的記憶。


    “這樣吧,我給你講一下那時候我們的故事。”


    ......


    不知不覺間兩人的距離沒有之前那麽遠,阿藍算是明白羅恩那日舉動的目的,不過語言的描述難有畫麵刺激人心,這樣的講述能給阿藍感觸並不多,但心中隱約有個聲音告訴自己:找迴記憶,找迴那些記憶......


    與羅恩告別後,阿紅便湊到阿藍旁邊:“看來你們兩人誤會應該都解除了,不過在裏麵呆那麽久,都在聊什麽?”


    阿藍忍著心中難受感覺平靜說道:“沒事,我們就是聊了聊這幾天村子裏發生的事情。”


    “哦這樣。”


    阿藍轉過頭小心打量著自己大哥的表情,可他什麽也看不出來。


    兩人一前一後返迴家中。


    “你先迴房間等一會吧,我做好飯叫你出來吃。”


    “別了哥,要不還是我做吧。”


    阿藍並不想嚐試阿紅的廚藝,一下子腦中雜亂的思緒全都消失。


    “行,你去做,我整理一下屋子,好久都沒吃過阿藍做的飯菜了,可惜這裏沒有魚,哎。”


    說起魚,阿藍感覺自己好像又察覺自己有什麽想不起來,不過他覺得想不起來可能是一些不重要的事情吧,畢竟阿紅總不至於動他以前的記憶。


    “好,哥你等著,我現在就去做。”


    他們是完成一天工作後去找羅恩的,等到阿藍做完晚飯天色也整個黑了下來。


    阿藍盛了兩碗到餐桌上,看著自己老哥吃的開心,自己也覺得很開心,至少現在是這樣的。


    “哎,一天到晚就隻有粥我快吃膩了。”


    阿藍趴在桌子上,看著空空的碗碟,也不知道他哥到底是怎麽想的,在他醒來那會嘴裏全是素的,想必阿紅每天都在給他灌粥,現在看到粥眼皮就直跳。


    “還好吧,我們以前不都是吃果子嗎?”


    “怎麽會一樣,果子可是吃不膩的。”


    “好像也是。”


    阿紅放下手中木碗:“晚上我給你再做一個檢查吧。”


    “不是兩天一次嗎?”阿藍顯得有點抗拒,尾巴整個耷拉下來。


    “再做一次吧。”


    阿紅站起身。


    “好吧,好吧。”


    他哥絕對不會害他的,畢竟他哥除了他之外也沒......沒......沒.......


    他好像又忘了什麽事情,算了想不起來就不想了。


    “東西我來收拾,你先迴房間,我很快就來。”


    阿紅整理起兩個人的碗碟,和平常一樣沒有任何異樣。


    隻不過此刻阿藍瞳孔縮成針尖,他看到阿紅背後的房門被木質插銷卡住,那木質插銷一共有三層,他是能解開,可也要費不少時間。


    尾巴停止掃地模式,不知覺間阿藍毛發開始根根豎起。


    阿紅也察覺到阿藍異樣,聲音悠悠詢問道:“你怎麽了,突然那麽緊張?”


    “沒事,沒事,我就是感覺身體有點冷,先迴床上去了。”


    阿藍想要起身卻被阿紅按住肩膀,他拍了兩下才是鬆開:“如果感覺身體不舒服我們就去夫帶那看看,不要硬撐。”


    “好。”


    阿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迴到房間的,從大廳到房間的這段路上他心中全是一個聲音:我哥不會害我...我哥不會害我.....


    直到他想嚐試打開窗戶,哪怕他把窗戶敲得咯吱作響也打不開,他發現窗戶好像從外邊被定死了。


    門外響起不疾不徐的腳步,此刻這間臥室仿佛成為了監禁囚犯的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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