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駐紮著一些營帳,北秦王孫的隊伍已經有兩日不曾挪動位置。


    眾將士休息兩日後,個個容光煥發,全然沒有了兩日前的疲憊。


    嘩啦嘩啦,道道勁風打到了樹葉上,坐在樹下休息的劉斷江,仿佛注意到了什麽。起身向山上走去。


    宋振成無意間瞥見了這位老前輩的動身,心中不免有一些疑惑。


    “老前輩已經兩天沒有動身了,這一刻要去哪呢?還有王孫呆在帳內已經一天沒出來了,真叫人擔心。”


    想到這,宋振成起身前往王孫的營帳,想問問井良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劉斷江也已經前行至山上,麵前的是一處叢林。


    位處江南,樹木並未像北秦一般蛻葉生芽,反而常綠的樹木為江南樹立出了別樣的風采。


    自叢林深處所刮出來的勁風,在樹木上留下了道道刮痕。


    劉斷江閉上雙眼,感受了來自叢林深處的場景。


    天養境界,可知天地契機,先人一步。這就像道家的算卦一個道理,但是準確度卻遠遠高於算卦。


    但入至尊天下境界的時候便真正有了窺視天機的能力,但是劉斷江此舉卻並不是窺探天機,而是用自身練武幾十年的經驗,來感受叢林中的情況,這也是一般人無法做到的。


    過了一會劉斷江緩緩睜開雙眼,嘴上默默說道:“劍意十足,卻劍心難平。井昂的劍,馮挺的法子,總歸存在不同之處。”


    劉斷江歎了一口氣準備離去,卻被一道聲音叫住。


    “前輩,來都來了,不指點一二?”


    劉斷江疑惑道:“怎知老夫在此?”


    叢林中的聲音緩緩說道:“前輩隻顧著探究叢林,卻忘了叢林外的她。”


    劉斷江眼睛一斜,葉雨北臉露笑意的向劉斷江施禮。


    劉斷江冷哼一聲:“老夫又不練劍,何況你們井家的人,還需問老夫如何練劍?”


    “這跟當年馮子航敗給東方朔一樣,簡直就是笑話。”


    井良哈哈大笑,隨後說道:“那劍術通天的馮子航敗給了不善於用劍的東方先生,本身就是個笑話吧。”


    劉斷江選擇不看這個嘴皮的豎子,但也並未離去,隻是用手揪著新起的棉球,不亦樂乎。


    井良漫步來到了劉斷江麵前,手上拿著從北秦帶來的黃酒,遞給了劉斷江。


    見劉斷江未接,井良便把酒放在了劉斷江麵前,輕聲說道:“前輩知不知道,就在幾日前,武榜上的天下第五和天下第七被排在他們身後的天下第八,張恩諾殺死。”


    聽到著劉斷江揪球的手停了下來,思考了一會才開口說道:“是挺震驚的,這個叫張恩諾的年輕人天賦之高,世間罕有啊。”


    井良接著說道:“據影來報,他們也查不出這個人到底是出自何門何派,隻是傳聞他總是會和一個女孩一起行動,並且和武道盟的謝逍遙有些聯係。”


    劉斷江則繼續揪著衣服上的球球,慢聲說道:“不過那翁小二和翁小五兩兄弟品性不端,有武功無武德,在二十幾年前就該死了,那小子也算做了件善事。”


    “但是從這件事就更能看說,那排武評的人,更是一個傻子。天下第八把天下第五和天下第七滅了,他排的什麽個武評?”


    井良陪笑道:“據說那佳人榜和天下建築、名器榜,也是出自他手。”


    劉斷江大罵道:“呸,叫老夫知道這個人是誰,老夫不扯爛他的嘴巴,叫他在胡言亂語。”


    井良笑著迴道:“再過兩年年武評榜就該重新排列,不知老前輩有無信心坐坐那天下第一?”


    劉斷江起身離去,隻留下一句:“老夫十八歲棄文練武,二十三歲差半步便入至尊天下,天路滾滾而來,老夫也不願瞧上半眼。這一趟天下城,老夫倒是想看看幾十年了,那邢天下本事到底漲了多少?”


    “小子,你也別激我,老夫說護你一程,定保你不死,就算你惹了天上的仙人,老夫也給他打下天路。”


    井良衝著劉斷江離去的背影,高聲唿喊道:“前輩真是高手中的高手!”


    一旁的葉雨北則露出深深的擔憂,葉家古籍早年記載,葉家先祖的長子修行習武,成就了那個百年唯一的至尊天下。


    天路滾滾而來,自那以後武人便和道人一樣可成仙的先河。


    “入至尊天下可踏天路成仙。”


    葉雨北此刻有一些疑問:“老前輩為何可天養境界便迎來天路呢?”


    井良並未知曉此刻葉雨北的疑慮,相反老前輩剛開始的話,似乎點透了自己。


    “劍意十足,劍心難平?”


    井良扶著下巴,低頭沉思,又漫步走進叢林。葉雨北則跟在身後,默默無聞。


    不遠處,剛剛尋找井良未果的宋振成,發現王孫在此,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於是靜靜地守在了這裏。


    —————


    漠北草原,江湖林立。


    漠北的江湖便起源於此,甚至可以說起源於一個家族。


    世代居住在草原的七月家族,這個家族的起源甚至在兩千年之前,而那時的中原,也和漠北一樣野蠻無知。


    一千年前,東方先生到此,第一個見到的便是七月家族的人。也正是七月家族的人使東方先生找到了自己的道。此後才有了龍虎山天師候選人離去的故事。


    如今的七月家族雖然日漸衰敗,但是仍然在漠北江湖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世居草原的七月家,對於這片草原的熱愛,甚至超越了自身。當年漠北拓跋家建國,在漠北的北邊建立了城市,拓跋王室親自邀請南方草原的七月家。卻遭到了拒絕。至於七月家給出的理由也是十分的荒誕。


    “不喜市井拘束,唯愛自然芳香。”


    拓跋皇室也並未怪罪,剛剛建國的漠北還不穩定,還需要七月家的支持,所以對於七月家的大不敬,拓跋家選擇了退讓。


    如果說中原有劍門,散劍有井家。那麽漠北的劍唯有七月家。


    七月家的孩子,從小就要經曆嚴酷的選拔,從而有自己的名字,失敗者隻能淪為劍奴,從此不得踏出七月家半步。


    這樣的決策每十年一次,同時也隻有很少的人能通過選拔,成為擁有姓名的劍客。


    然而成名的劍客,無不選擇離開七月家,此生不願為家族效命,也隻有少數人會迴來繼承家族中的一些官職,延續香火。


    那些成名的劍客,會大批大批的流入漠北江湖,隱姓改名,效命於其他門派。這也是七月家被稱為漠北江湖起源的原因。但同時也是七月家衰敗的真正原因。


    此刻一個中原男人,正在草原上狂奔。


    他速度極快,從燕京啟程不足兩日便來到了漠北草原,他此行隻有一個目的,去保護一個從未相見的人。


    一路上,他見過太多中原不曾見到的場景,萬馬奔騰,牛羊成群。


    剛剛從地上竄出的草芽,一切預示著春天的到來。


    中年人邊行邊顧,心情極佳。


    隻是行至草原中心,一片廢墟映入中年人眼簾,廢墟上燃起層層大火,在草原上遮天蓋日。


    中年男子著急趕路本想繞路離去。可是一聲喊叫卻引起了中年人的注意。


    中年男人騰身一躍,穿進燃起火焰的廢墟中。


    隻見一個老男人手裏握著劍,身上道道傷痕,而老男人麵前的是一個年輕的少年,少年衣服上沾滿了鮮血,不知是少年的還是別人的,中年男人注意到少年單手持劍的手也有一些顫抖。


    兩人並未注意到中年男人的到來。


    隻見老男人大吼一聲,持劍衝向少年,一道狠狠的劍氣,斬向少年。


    千鈞一發之時,少年剛要揮劍迎接,一旁的中年男人出手了。


    中年男人輕巧的撥開劍氣,一擊攻到了老男人的麵門上。


    令中年男人意外的是,老男人並未對即將到來的死亡感到恐懼,反而一臉輕鬆,好像脫離危險解脫了一般。


    中年男人並未多想,轉身走向少年,輕聲問道:“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還有你的傷沒事吧?”


    少年見老男人死去,緊緊握住劍的手,緩緩鬆開,劍落在地上。


    少年捂著頭,聲嘶力竭:“初七沒事,初七不知道!”


    “都死了!都死了!”


    中年男人見少年的情緒極其不穩定,便把少年帶出火圈外。


    少年坐在地上,臉色逐漸由白轉紅。中年男人見此,替少年包紮了傷口,又捋順了少年體內混亂的真氣。


    著急趕路的中年人,並未等到少年的感謝,便匆匆離去。


    又是一段飛奔的路程。


    過了一段時間,中年男人已行至草原邊境。


    就在要進入漠北王庭的時候,中年男人猛然間停住腳步。


    迴頭遠望來時的路,嘴中喃喃道:“剛才是不是遺漏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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