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軍營裏時間長了,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也學會了包餃子、做吃食,尤其是在外出任務的時候,往往駐紮很長時間,他們還需要混雜在人群裏麵,所以東拚西湊的,會了不少技能。餡兒是食堂大師傅調好的,麵皮兒也是現成的,包就是了,不一定包的和女同誌們那一桌一樣好,但味道是差不了的,具體是騾子是馬,下了鍋才能見真章了。


    “嘿,兄弟,女朋友挺漂亮的,有福氣啊。”莊羽那桌離得江顏不遠,一個班的戰友調侃他,完全不帶惡意的,“大過年能來看你,錯不了!”這話可不是,大過年的,她跋山涉水,放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跑到軍營裏陪他一起,別說這是沒結婚,多少結了婚的,也沒見到來探親啊。


    莊羽雖然軍校四年,又從軍三年多,27、8歲的小夥子,在感情的事情上依舊青澀靦腆,此刻聽人說起,麵上不顯,害羞的悄悄紅了耳尖兒。“嗯,我會好好對她的,明年就商量打報告。”這個報告大家都知道,是要申請結婚了。明年指不定能多一樁喜事,一個桌子的戰友都為他高興。他們這些人,命飄忽不定的,出個任務說不準誰就隻給家裏剩下一紙遺書了。這結了婚,心裏有個盼頭,世界上也多一個能記得自己的人,比青山埋白骨強上許多。隻是大過年的,多想些高興的事情,後半句大家心裏明白卻不說。


    餃子包了一些,會先煮一煮嚐味道,關照女同誌這一波後廚房下了兩盤子,都緊著江顏他們一桌,嚐個鮮,也是墊墊肚子,七點大家才開席,一起看春晚。往碗裏撥了兩個餃子,江顏戳了戳劉麗娜的胳膊,“我能給莊羽吃嗎?”她反正也不餓,但是莊羽他們班才拉練完。雖然是軍營過年,但是他們整個一個精英團沒有那麽多人,加上江顏和這些軍嫂一共五十來個人,八人一個隊,十六人一個班。


    “去唄,餃子是你的,男朋友也是你的,這好不容易過個年,沒那麽多規矩。”姚燁也聽見了,哈哈大笑,“這還沒結婚呢,一口吃的都得惦記著,我都有點想找個男朋友了。”她話音未落,旁邊班長的愛人喬顧語就先笑起來,“家庭也是軍務的一部分,姚燁同誌有這個覺悟啊也早點組建家庭,挺好!”


    江顏被這群老油條夾在中間,有點不好意思,於是端著碗移動到莊羽旁邊,“吃嗎?碗裏的這幾個賣相雖然不好,不過味道還是不錯的。”這邊包著餃子呢,聽到江顏叫他,他就迴頭,嘿,他的小姑娘正端著碗,左邊臉頰還蹭上了一道麵粉。“呐,快吃呀,待會兒該糗在一起了,我還得把碗給人家師傅送迴去呢。”


    太虐單身狗了這!一群平時叱吒海陸的特種精英,在除夕之夜,餓著肚子之際,還吃了一波精神狗糧,能好不能了!還有一兩個迴頭看著對桌自己媳婦兒低頭吃的不亦樂乎,抽空給他們一個得意的小眼神的戰友,很想和莊羽出去單獨拉練的!


    開個玩笑,但是莊羽此刻真的知道,什麽是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眼睛裏麵有光了。他的小姑娘,捧著熱乎乎的餃子站在他眼前,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笑的那麽甜那麽可愛,想結婚了,真的。他接過碗,三口兩口吃剩下一個,就著筷子又喂給江顏,“好吃,醜了點也好吃。”江顏嚼著餃子,感覺比她吃過的任何山珍海味都好吃,不知道是因為餓了,還是因為莊羽。“加油包哦!我迴去了哈。”然後莊羽目送著他家小姑娘穿著白色漢服,甩著裙擺,噠噠噠的走迴座位,不知道林朝夕拉著她說了什麽,又不太好意思的低頭抿嘴笑了笑,啊,太可愛了!


    “餃子好吃嗎,一臉傻笑啊!”班長有點吃味,還是熱戀好啊,他家媳婦眼瞅著這是要吃飽了吧,在座位上對著他齜牙,別看張藝對敵人特別兇殘,戰場上也是勇猛無比,麵對喬顧語那是慫的一匹。沒辦法,喬顧語和他那是青梅竹馬,他參軍的時候二話不說,背著包就跟著他隨軍了,這些年沒少吃苦擔心受怕的,所以在家裏,這獵豹就是隻沒有脾氣還傲嬌的大貓。喬女王的地位誰也不能動搖。


    莊羽嘿嘿笑了兩聲,就接著包餃子了,隻是目光時不時的看向江顏的方向。餃子很快包的差不多了,大家收拾收拾坐在一起看春晚,等著上菜,一個桌子十個菜,八個是熱菜,一個拌菜一個冷盤,取十全十美的意思,和在家裏過年一樣,每個桌上都有一道魚,別的菜都不能剩下,唯獨這條魚可以剩下留到明天,意味著年年有餘。


    “別管莊羽了,他自己能吃飽。別客氣哈,都自己吃。”說話的是另一位年紀稍大的軍嫂,也是政委的夫人,在包餃子的時候大家都已經熟悉起來了。特種部隊的家屬就這一點非常好,沒有什麽利益瓜葛和勾心鬥角,大家的另一半都是會上戰場出生入死的人,所以他們更是親如一家互相扶持,每個人關係處的都很好。


    本來以為江顏可能身家好一點又年輕,會有點傲氣,但是團長夫人和政委夫人見了真人,發現並不是這麽一迴事,她性格可能不是很外向,但是人並不矯情,看她包餃子的利索勁兒,是個會會做飯的人。從談吐看來,是受過良好教育,人也很有素養的姑娘。更難得的是,她非常擅長聆聽,情商很高,不插嘴但是也不讓誰的話落地上尷尬,總之和她一起聊天能感覺到很輕鬆,很舒服。


    短短的一頓飯的時間,江顏獲得了女眷這一桌的好感度。他們也守歲,春晚一直看到十二點,因為明天他們也休息,到初七都沒有訓練,雖然今晚也不允許喝酒,但總歸比平時輕鬆很多。吃了菜,吃了餃子,看完春晚,團長和政委講話後,他們就迴到自己的營房了。因為之前批準了探親,所以莊羽是和江顏一起迴家屬樓的。


    他們相處到現在,也沒有越雷池一步,所以莊羽都準備今晚睡在沙發上了。除夕到初一的跨年之夜,很多駐紮在這裏的戰士依舊睡不著,每逢佳節倍思親。他們在國家需要的時候,是最鋒利的兵刃,但在此刻,他們都是背井離鄉的普通人。


    莊羽也一樣,沒什麽睡意。“對了,這個,算作新年禮物吧。”江顏洗完澡,看著站在窗邊發呆的莊羽,從行李中拿出一個信封。他有些疑惑,拆開信封,熟悉的字跡讓他有些楞神,“這是。。。”這是江顏旅行之前,特地到了一趟莊羽家,告訴他們要去看一趟莊羽,知道他們平時也忙,雖然家裏人是駐紮在帝都這邊的軍營,也是抽不開身去看莊羽,所以讓他們拍了照片洗出來,照片背麵寫上想說的話和新年祝福。


    一打照片,莊家連他的小堂妹,那個剛上一年級的小不點,都有。“謝謝你,顏顏。”他看著照片,鼻頭一酸,手不住的摩挲著,他也會想家,在每每夜深人靜的時候。“新年快樂。”她伸手,抱住莊羽,“如果條件允許,我想每一年我們都一起過年。”


    江顏和他不一樣,她覺得自己有家,但是被拋棄了。雖然這輩子一切還沒有開始,雖然錯都在她,但父母最終的選擇還是那麽讓她心寒,不允許她見外人,卻不也再也沒有探望過她?隻有大哥江陌在有空的時候會陪伴她。而那個時候,他們將劉芷當親女兒對待。這輩子,倒也沒什麽怨恨,他們是父母,生她養她,給她提供優越的生活,作為享有者,她沒有資格怨恨。


    索性大家互不打擾,也很好。不能說她什麽都享用著,頂著江家大小姐的名頭,花著父母的錢,反倒還叫囂著他們沒有對她付出真情,這世界上便宜她江顏都占了,又當又立的,沒有這樣的道理。


    她很明白,所以對於大家都一樣,要麵子就給麵子,付出感情就換真心。這個世界很公平啊,哪來那麽多無緣無故的愛恨情仇,那過得多累。莊羽對她好,她就要加倍的對他好。江陌對她好,她也會加倍的迴報江陌。父母對她感情這些年也是有的,生恩不假養恩也不假,所以打破平靜前該怎樣還怎樣,她依然會孝敬會順從他們。至於劉芷和李堂,不招惹她也就罷了,如扶搖所說,這種人不配作為對手。


    她的使命還背在身上,沒有那麽多目光能分給別人,眼裏心裏有莊羽一個就夠了。新年的第一天,夜色未央,江顏重生迴來的第一年,她終於放下了過去。


    一切都不用太執著,也無需急迫,該來的人終將來,該有的都會有。莊羽拉著她的手,兩個人並排站在窗前,看著如水的夜色。她忽然明白,什麽是: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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