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都小心點,至少別中了迷藥。」我說。


    他點頭。


    我其實並不看好,作者妙筆生花,怎麽寫都行,若她要我滑胎,我打個噴嚏也能滑。


    這天是我爹的生辰。


    身為當朝首輔,朝堂上上下下,但凡有點分量的官員都來道賀,就連皇上都親自寫了賀詞,賜下許多好東西。


    我沒在前麵招唿客人,就守在庫房,一樣樣看寶貝,盤算著哪些可以搬到桃花源。


    廟堂之高,江湖之遠。


    我和蕭良既在廟堂待不下去,那就走得遠遠的,做一對富翁,到時候,想請多少奴僕請多少,想吃多少冰西瓜吃多少,想買多少衣服買多少……


    我給他說,我想學畫畫,還想燒玻璃……他說,怎麽都行,還說要做個滑翔傘,反正他武功高,就算我掉下來,他也能接住。


    我還蠻嚮往。


    太子和白純純都來了。


    壽宴上,我挺著大肚子,坐在蕭良旁邊,如今,滿朝都知我是蕭良的女人,肚子裏懷著蕭良的孩子。


    而白純純和太子,依然分開坐,隻眉眼間你儂我儂。


    太子時不時警告地看我一眼,白純純則像小白兔,看我一眼,目光縮一下,仿佛我是老虎,生怕全世界不知我欺負她。


    我確實根據劇情經常欺負她,這不每次都沒欺負到嗎?


    神煩白蓮花。


    我軟軟的朝蕭良身上一靠,小聲:「哎,老蕭,這杯酒你已經嗅了三次了,再嗅也變不出西瓜味兒。現在該你拿出演員的素養,快用色眯眯的眼神看白蓮花!」


    「口渴。」他小聲說。


    從白純純進府到現在,為了不中招,我和蕭良滴水未沾,滴米未進,每每有人敬酒,我們都舉杯示意,連唇都不會挨一下。


    他皺眉朝白純純看一眼,白純純陡然一驚,手上酒杯猛的一晃,一杯灑在裙子上。


    「來了。」我低聲說。


    按照原書劇情,白純純濕了裙子,到我房間換裙子,我趁機給她下毒,招來醜陋家丁……


    如今,同樣是濕了裙子,同樣是白純純主動提出到我房間換裙子,我朝蕭良遞了個眼色就走了。


    很快到了我房間,我推門就發現薰香味道有異,我喜歡用薄荷味的薰香,而如今,這香是合歡香!


    白純純在我身後冷笑一聲,一把把我推進房門。


    那香厲害得不得了,我吸了兩口就昏昏沉沉,忙跌跌撞撞往桌子走去,得先用水滅了香……


    「林綰綰,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酒裏給我下毒!房間也是你安排好的吧?那你就好好享用!」


    房門「砰」的一下關上,一個胖墩墩的黑影朝我撲來。


    我做夢也沒想到,醜陋家丁會在這時候出現。


    這個配角,矮得像個冬瓜就不說了,還瘸著腿,裸露在外麵的皮膚黑得像個煤炭,左右臉頰各有一個大膿瘡,散發著潰爛的氣息。


    這一刻,我再次詛咒蕭良他妹兒這輩子下輩子找不到真愛。


    我堂堂首輔千金,京城雙姝之一,就算耐不住寂寞,找人苟合,也很多人排隊好嗎?至於找個這樣的嗎?!


    我要今天真被醜冬瓜嘩了,等我穿迴去,絕對把她揍得連她親哥都認不出!


    家丁瘸著腿,速度卻堪比小火車。


    他轟轟轟衝過來,我忙著往旁邊躲,隻聽「咚」的一聲,隨即稀裏嘩啦,桌子翻了,茶壺茶杯碎了,水流了一地。


    我沒了滅迷香的水,我心裏一亂,加上醜冬瓜從門口方向來,我慌不擇路往窗戶跑。


    然,窗戶竟被人從外麵釘死。


    「砰」的再一聲——


    我心下一驚,轉頭看見香爐倒了!


    濃香更重,視線已然模糊,無數道重影的醜冬瓜狠狠砸了過來,抓著我的腿往地上拖。


    「小美人,我來了!」


    醜冬瓜流著口水,呲著大黑牙,噴出臭氣,直朝我嘴巴湊來。


    我熏得幾欲幹嘔,還得強忍著,扭著頭,使出吃奶的勁兒,抵著他,大聲嚎著:「救命啊,蕭良!快來救我!」


    這一刻,我心裏是絕望的。


    像我這樣的配角,在作者大大麵前,就是個細胳膊,細胳膊怎麽扭得過大腿?


    然——


    風乍起。


    溫熱的液體噴在我臉上,血腥味比香料味更重。


    我再轉頭,就看見家丁已死,他以扭曲的姿勢歪在旁邊,地上全是血。


    蕭良一掌震碎窗戶,飛快奔至牆角,把用來降溫的冰連同盆子扣在薰香上。


    「老蕭……」


    我第一次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他快步走過來,半跪在地上,一把抱住我,用袖子擦我臉上的血。


    劍丟在旁邊,還在滴血。


    「你殺人了!」


    我看著脖子呈現詭異弧度的醜冬瓜,很怕,第一次這樣直麵死人。


    「是。」


    他的語氣很平靜,一點不像第一次殺人。


    房間陸續有人進來,有人把屍體抬出去,有人端了熱水,丫鬟們擰了帕子再次給我擦臉。


    我抱著蕭良,抱了很久,身體一直篩糠似的抖。


    許久才平靜下來,我問他為什麽不怕,他說,他剛穿過來那會兒在戰場上,麵對他的隻有兩個選擇:殺人或者被殺。


    那天殺了多少人,他不知道,盔甲上全是血,連裏衣都浸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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