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頗為自豪說道:“本王之所以學得速度如此之快,乃是從中找到了一些便於記憶的內在聯係,就拿‘妻子’—‘娃依父’來說吧,一個娃依著父親,與妻子一道,難道不是勾勒出人世間最美的一幅天倫之樂畫卷?再看‘少女’—‘哥死’,哥死妹傷,活脫脫的將一個亡哥的年少女子淒婉的神情呈現在吾等麵前!還有,‘昨日’—‘噎死他爹’,一定說的是一個貧寒的家庭,偶然間有了一頓好吃的,夠量管飽,可憐孩子他爹狼吞虎咽,一不小心噎死了,因而造字者便將‘昨日’一詞用著‘噎死他爹’,是為了警告後人,切不可忘了昨日之艱辛……”


    聽到這兒,白悟覺得心一陣陣絞痛。


    ‘尼瑪真乃天才也!’


    想起前世苦背英語單詞的種種費勁,白悟忽然覺得他和一名君王的差距不是一點點大。


    “王上太有才了,一個簡簡單單的外夷詞匯,短時間內不但找到了內在規律,還給它賦予了非同一般的哲理,縱觀古今,無人可出吾王其右!小人佩服,小人打心底真心佩服!”


    白悟誇張地叫了起來,一臉的阿諛之色。


    一句話點醒了眾人,人人唯恐落後,立即將所有華麗的讚美之詞劈頭蓋臉的砸向少年嬴政。


    “吾王實乃曠古奇才啊!”


    “吾王才思敏捷,看問題的角度那真是一個刁鑽!”


    “王上如此聰明,有人跟您說過嗎?”


    ……


    喧囂中,白悟舉起酒樽,率先站身,誠惶誠恐道:“吾王,小人懇求王上答應,允許小人用這樽花費了小人多年心血的還陽不老酒敬一敬吾王,聊表一下小人對吾王如滔滔江水般的景仰和愛戴之情!”


    “你這個白愛卿啊,這麽點小要求還用懇求?說得好像本王多不近人情似的……”嬴政笑罵一句,端起酒樽就要仰頭。


    “吾王隨意,我白悟以示誠意一口悶。”


    白悟不等嬴政迴話,咕咚咕咚幾大口將滿滿一大樽烈性藥酒飲幹。


    嬴政白了白悟一眼:“喝酒方麵,我趙政什麽時候要人讓過?”


    一仰脖子,嬴政以最快的速度灌下樽中酒。


    “吾王太平易近人了!”白悟眯著眼睛,滿臉堆笑。


    嬴政用絲帛擦去嘴角的酒滴,笑意盈盈打量著白悟。


    ‘這狗東西也有可愛的一麵啊!’


    ‘別說,他懂得挺多,絕對是真才實學……’


    ‘隻是……跟母後之間的那種關係不知到底是真是假……’


    最後的念頭旋即又化作一團白影,嬴政一激靈,目光中又是滿滿的哀怨。


    ‘狗東西壞著呢,可不能被表象迷惑!!’


    嬴政賭氣不再看他,招唿乙安繼續斟酒。


    “仲父,政兒單獨敬您一樽!”


    呂不韋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一手托著樽底一手扶著樽身,忙不迭站起。


    “王上,你今天喝得不少了,還請保重龍體!”


    “不就是一樽藥酒嘛,無妨!”


    “王上龍體要緊,咱們誰跟誰啊,喝半樽如何?”


    “好,就依仲父!”


    喝下半樽,嬴政托起酒樽把目光看向荀卿,剛要開口,趙姬連忙道:“政兒,不可貪杯,多吃點菜!”


    “本王今兒個高興!”


    嬴政離席朝著荀卿走來。


    趙姬不再說什麽。


    沒有什麽比王上高興更讓她踏實的了。


    於是乎,趙姬瞟了一眼白悟。


    但見白悟一手扶額,看上去似乎已不勝酒力但在極力硬撐的樣子。


    趙姬心中大為感動。


    ‘悟還是識大體的,嘴甜,會說話,果然哀家的擔心是多餘的……’


    ‘在雍城的宮中,他也跟我講了一些外夷語,哀家還以為他僅僅會得一些皮毛,為的是唬唬哀家,從今天的表現來看,我小看他了……’


    嬴政穩住腳步,來到了荀卿麵前,莊重道:“荀子老師,這尊酒本王敬你!”


    “謝吾王親自移步,老夫不勝感激!”


    荀子擎起酒樽。


    對麵的呂相國不失時機再次站起,揚聲道:“吾王,臣有件喜事差點忘了說與吾王聽,由臣主持編纂的《呂氏春秋》今日後已進入收尾階段,其中,荀子老先生功高蓋世,付出了無比艱辛的工作。”


    “哦?”


    嬴政轉身看向呂不韋,再看看荀卿。


    “如此說來,荀子老師是仲父的《呂氏春秋》的第一功臣?”


    “是啊!”


    “那這尊酒本王更要敬老師了,乙安,把酒給本王滿上!”


    趙姬連忙提高聲音:“政兒……”


    少年嬴政一揮手:“母後,你就別擾了政兒的興致。”


    觥籌交錯,荀子一手捋趴美髯,一手將樽沿約摸著找到嘴的位置,一飲而盡。


    嬴政鏗鏘道:“《呂氏春秋》一出,仲父可算是做了一件蒙蔭千古萬代的大好事,諸多事有人是隻說不幹,有人是說了再幹,唯獨仲父是幹了再說,我大秦獨缺仲父這般隻知埋頭苦幹的實幹家,有仲父在,實屬我大秦之萬幸!”


    呂不韋謙卑道:“吾王謬讚,微臣惶恐!”


    “這份勉勵是相國該得的,據本王所知,這卷《呂氏春秋》博采了各家學說,‘兼儒墨,合名法’,故有“雜家”之稱,政兒沒有虛誇吧?”


    “王上說的倒是實話!”呂不韋也有滿腮的美髯,他雙手交替著捋了捋下巴,一臉傲嬌:“想當初,微臣初萌想法,多少人冷嘲熱諷,多少人嗤之以鼻,微臣力排眾議,頂住了壓力,廣羅天下才俊,這才有了門客三千,有人說我培植勢力,集黨營私,其實那是不了解微臣的心懷叵測之輩的小人之心!


    微臣決定了,不日後將會將編纂成稿的《呂氏春秋》公布於鹹陽門市,微臣還決定了,‘懸千金其上,延諸侯遊士賓客有能增損一字者予千金’,好讓那些宵小之輩親眼看看,這些年我呂不韋到底都做了些什麽!”


    “仲父莫氣,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無需和他人一般見識!”


    “王上說的是!”


    呂不韋瞬間快樂起來,眼睛一凝,盯住了王翦:“上將軍,咱們不能老等著王上來敬酒,吾等先喝起來,把氣氛推上高*潮,將軍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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