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晝變成了黑夜,堆積的雨雲將天空遮蔽得嚴嚴實實,令人難以忍受的熱風自幹燥的地麵蒸騰而起,仿佛把整座城市都置入了一個大蒸籠內一般。


    路上到處是帶上雨具趕著上班的行人,因為暫時還沒下雨,便隻把雨傘拿在了手裏。


    刺繡球酒吧不是距離警局最近的酒吧,但路程也不算很遠,種類繁多的雞尾酒是這家店的一大特色,可惜在白教堂區而言偏貴的價位讓巡警們對此地敬而遠之。


    埃莉絲與奧德莉雅分別騎著馬,沒花多少時間就來到了酒吧前。


    一輛不得了的手工豪車停在外飾略顯廉價的酒吧旁,一名身形偉岸的光頭大漢手持水管和海綿刷哼哧哼哧地洗著車,他寬廣的胸肌前係了條非常女性化印花小圍裙,樣子甚是滑稽。


    察覺兩人的到來,男人抬起頭拋出了個爽朗的笑容。


    埃莉絲微微點頭迴應,她記得安傑麗卡應該有一輛車,但肯定不是這一輛。


    奧德莉雅微笑著朝男人揮了揮手,隨後把腦袋湊到埃莉絲耳邊道:“哈爾文警督,酒吧還沒開門欸。”


    “嗯,畢竟是酒吧嘛,這個時間也該打烊了。”埃莉絲係好了馬看向酒吧,此時酒吧門口門把手處正掛著個“閉店”的牌子,一般要等到下午四時才會開店:


    “話說……你要這樣稱唿我到什麽時候啊,奧德莉雅。”


    “到我氣消了為止吧,哈爾文警督。你還欠我一頓南部半島大餐呢。”


    “……好吧。”埃莉絲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苦澀。


    她並不是個很重視人際交往的人,隻要對方不是厭惡到拒絕跟自己溝通,她就不會特意去提升或者修補關係,一切順其自然。


    但當這位認識不到三天的法師,對她的稱唿從親昵的“埃莉絲”變成了更生分的“哈爾文警督”時,她心底卻浮起了一絲莫名的失落。


    這是她第一感受到這種情感,讓人鬱悶,所幸尚不足以妨礙她的行動。


    “啞!啞!”


    一隻烏鴉鳴叫著從屋頂上滑下,特意掠過兩人頭頂落在了酒吧門前,像啄木鳥一樣以粗壯的喙用力啄了啄門,發出一陣沉悶的響聲。


    這是讓我們進去的意思嗎?


    “啞!”


    烏鴉又撲扇著翅膀衝兩人叫了一聲,埃莉絲注意到它兩邊翅膀末端有一小片白點。


    “警官,它在邀請我們進去呢。”


    “那走吧。”


    靠近門邊,埃莉絲馬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甜味,扭了扭把手,門沒有鎖,一股神似兒時集市上烤麥芽糖的濃烈甜焦味撲鼻而來。


    一片漆黑,似乎有人對話和炒製著什麽東西的劈啪聲。


    “光源。”


    奧德莉雅舉起魔杖放出一個漂浮的光球驅散黑暗,兩人這才看清了店裏的狀況。


    店鋪的桌椅被清空到了一邊,一對店員打扮的男女背靠背捆在兩把椅子上,看樣子是昏迷了。大廳中央,安傑麗卡·溫德正用一口廚房裏搬出來的大鍋熬製著什麽東西,而一位沒見過的黑發雙馬尾少女則伸出雙手,放出一種沒有火光的怪異暗紅色火焰加熱著那口大鍋。


    “哇啊……樣子變得好詭異,你確定這東西會有用嗎?”


    “安啦安啦,我實驗過很多次了。嗯,焰尾,再來幾根羽毛。”


    “嘎啞——!”


    完全是犯罪現場啊。


    兩人似乎太專注了,並沒有察覺到警督和法師的到來。埃莉絲輕輕歎了口氣,沉默著又一次拔出了手槍,指向兩人:“把手舉起來,你是叫我來逮捕你的嗎,安傑?”


    “啊,你來了呀埃莉絲,我借一下這裏的糖而已,放心,他們隻是睡著了。”


    安傑麗卡抬起頭,朝埃莉絲豎了個大拇指,視線轉到奧德莉雅身上,立刻換成了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嗯哼,法師小姐也來了嗎,真激靈呢埃莉絲,我正好需要一個法師。”


    黑發少女轉過頭來豎起兩根手指,用鮮紅的指甲敲了敲嘴唇:“謔謔,你的子彈是用銀做的嗎,警官。”


    “早上好呀小安傑,這位是?”奧德莉雅豎起手掌朝安傑麗卡揮了揮,視線落到那位黑發少女身上。


    鮮紅的眼睛、鮮紅的指甲,這都是吸血鬼的象征,但她身上卻沒有一般血族的衰敗氣息,是血統比較高的淡血種嗎?


    “別搞得我們很熟一樣,法師。”安傑麗卡翻了翻白眼:“這位是塞西莉亞,我的助手。”


    “誰是你的助手啊!”身體很誠實地燒著開水的塞西莉亞瞪了眼偵探道。


    兩人都沒有舉起手的意思,當然,埃莉絲也沒有要開槍的意思,她隻是感覺有些頭大,不由無力地用槍背敲了敲自己的腦門:“你……能解釋一下這是在幹什麽嗎?安傑麗卡。”


    安傑麗卡自信地露出上排牙齒:“借這裏的糖製作一些武器,接下來要有一場惡戰了。”


    她前世父親是一位生存狂,總愛幻想一些核冬天、僵屍末日、廢土生存之類有的沒的,不但在老家房子挖了個地下室囤積物資,還整天研讀一些荒野求生和製作簡易武器的書籍。


    耳濡目染下,安傑麗卡也學到了不少有的沒的,比如說用汽油可以製作燃燒瓶、用糖可以製作炸彈。


    具體的配方不記得了,但經過兒時的多次實驗,可以用糖、油、酒精和諸如魔鴉羽毛這樣的詭異材料製作出效果異常好的爆炸燃燒瓶。


    而恰好這些材料,酒吧裏都不缺。


    製作很快進入收尾階段,安傑麗卡次第將鍋內的深紫色粘稠液體倒入提前清空的玻璃酒瓶內,隨後每一瓶都放入一枚魔鴉羽毛,最後慎重地塞上木塞子。


    羽毛的某些成分會正在與瓶中液體發生反應,等反應完成後,再接觸到外部空氣時就會爆炸並燃燒,威力反正比一般手雷強。


    要不是魔鴉羽毛這材料有點難得,她肯定要把這配方賣給軍方賺一把米。


    本著待人有禮的原則,埃莉絲先向黑發少女介紹了自己和法師:“埃莉絲·哈爾文,如你所見是一名警察,叫我埃莉絲就好。這位是奧德莉雅·茉莉納,一位……”


    “一位法師。”聽到了埃莉絲話裏的猶豫,奧德莉雅微笑著補充道:“我可以叫你塞西莉亞嗎?”


    “請便。”


    塞西莉亞搓搓雙手站起身來,禮貌地微笑著看向二人:“這家夥跟我提起過你們了,青梅竹馬,和一個‘隻有胸部比較大點的女人’。”


    “啊啦啊啦,看來小安傑對埃莉絲你有很大成見呢。”


    “那個明顯是在說你好嗎?”


    埃莉絲嘴角抽了抽,看了眼那對被捆住的男女,又把視線投向安傑麗卡,道:“……這現場我就當作沒看到了,安傑,你電話裏說了,你有關於午夜屠夫的情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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