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癲小姐姐 第三章 平淡無奇
技能不在大小，能掌握一種，可以養活自己就很好了。
點了一份早餐，邢若瀾在餐車裏一直坐到中午。沒有意外，剛過九點整，她的電話就響起來。餐車裏人不多，也沒人攆她，她吃完早飯，就一直忙著直到中午。
“這裏不錯，比坐著那個小凳子舒服多了。”邢若瀾想著，於是她給孟書華發了個信息，說自己在餐車車廂，讓他們不要擔心。然後，她又點了午餐，繼續在餐車裏邊吃邊忙活著。
已經下午五點了，快到深圳站了，孟書華打電話叫她迴去。
邢若瀾迴去一看，她的行李箱已經被取下來靠邊放著。
“小邢，你去你鋪上看看，有沒有拉東西。”梅鴻達說道。
“沒有啥，我下來的時候，就把東西帶齊了。”
邢若瀾隻帶了隨身的一個挎包和一個行李箱。
“你倒是細致，不像蕭鋼，每次出來都得丟點啥。”孟書華說道。
“那我給他打電話提醒一下。”
“我剛說過了。”
“孟哥，你真是咱銷售部的老媽子，我們沒有你可怎麽辦。”邢若瀾笑嘻嘻地說道。
下鋪的是兩個阿姨，一個穿著紅色t恤，一個穿著黃色t恤。那個瘦瘦的小夥子坐在她倆跟前。
“小姑娘，你也是做銷售的啊？”那個穿紅色t恤的阿姨問道。
“是的。”
“這麽巧啊，你們都是銷售。”那個紅色t恤的阿姨對那個小夥子說道。
“深圳有展會，我們都是去參展的，所以聚一起了。”那個小夥子對紅色t恤阿姨說著話，眼睛卻一直看著邢若瀾。
火車慢慢進站了。
一行人拉著行李出了站，叫了出租車載去旅館。
“幸虧老大沒跟著，不然咱們得大包小包地擠地鐵去。”楊宇凡小聲說道。
“等下你就見到他了，所以現在收拾一下愉悅的心情，不然見了他又覺得鬱悶了。”蕭鋼打趣道。
到了旅館，邢若瀾有些詫異，“是不是走錯了？我記得訂的是綠舟客棧，怎麽這裏卻是酒店？”
“沒錯，這次有人幫著訂的，星級酒店，客棧價格。”孟書華樂嗬嗬地說道，“進去看看條件咋樣。”
邢若瀾撇了撇嘴。
辦了入住手續，楊宇凡和蕭鋼叫了車去原來那家旅館取郵寄過來的貨物。
邢若瀾洗了澡，躺在床上，還是感覺暈暈乎乎的，在火車上搖了兩天一夜，真是累啊。
邢若瀾是國際貿易專業畢業的。她學習一般，就是英語不錯。隻是她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是靠這個本領養活了自己。她求職的時候，靠著流利的英語口語從十來個應聘者中脫穎而出。
他們公司的展位是單獨一個，因為每年都參展，展會公司給他們預留了展位。展位是一票難求。
他們公司的老大，也就是老板莫錦凱，帶著張峰在成都出差，直接來了深圳。
莫錦凱四十歲上下年紀，為人細心有闖勁，他中等身材，有些微胖，戴著眼鏡，文質彬彬。唯一讓銷售部有些難以接受的就是，他實在是太摳門了。
出差在外，很是辛苦，可是他帶著眾人走路，是家常便飯。能讓坐個地鐵，公交車，就很不錯了。吃飯更是撿便宜的吃。所以，每次出差，銷售部幾人都是怨聲載道。
“老大，坐個車吧，走不動了。”
“老大，下個正經館子吧，我們請你還不行嗎？”
“老大，選個好點的旅館吧，這家旅館的被褥鏽跡斑斑的，實在睡不著。”
在銷售部眾人的努力下，莫錦凱慢慢地變得正常一些了。
展會九點整開始，邢若瀾幾人，身穿公司工服，整整齊齊地站在展位兩側，手裏拿著宣傳彩頁，一張一張分發給過往的訪客。
莫錦凱坐在裏麵，幫著把名片釘在彩頁上。
估計有十萬人了吧，每年的大型展會，人山人海。邢若瀾長了個心眼，穿了一雙軟底小皮鞋。已經站了一早上，給絡繹不絕的訪客介紹產品，她的嗓子快冒煙了。
隔壁展位的小姑娘，初來乍到，穿著一雙優雅的高跟鞋，這時候快崩潰了。
“姐，還是你有先見之明，我這個腳要廢掉了。”那個小姑娘說道。
“我也是有著切膚之痛才積累的經驗。”邢若瀾苦笑道。
“你是邢經理吧，那個你能不能幫我們個忙，這來了個老外，我們公司沒人懂英語，麻煩你給幫幫忙。”他們後麵一個廣東籍的參展商走過來對邢若瀾說道。
“好。”邢若瀾跟著過來。
是一個印度人。邢若瀾有些無奈，印度英語口音很重，她聽起來比較吃力。不過，外貿交易中，語言障礙有時候並不是太重要。畢竟語言隻是交流的工具，而人類的交往，有時候靠的並不隻有語言。
那個印度客商估計也是經驗豐富了。他隨手拿出一個小本子，一邊念叨著，一邊寫下來給邢若瀾看。
出乎邢若瀾意料的是，並不是印度人濃重的印度英語，而是那位廣東老板地道的粵語說懵了她。
當她把印度客商的問題翻譯給那個老板後，那位廣東老板一口濃鬱的粵語驚呆住了她。
邢若瀾是地道的陝西人，粵語，她一個字都聽不懂，呆立當場。那個印度人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麻煩你再說一遍，我實在沒聽懂你的意思。”邢若瀾對那個廣東老板說道。
這時他們展位的一個小夥子趕忙過來幫他翻譯。
就這樣，她幫著翻譯印度英語，那個小夥子翻譯粵語給她。細心地介紹完產品後，印度客商要訂一台他們的檢驗儀器，雙方就價格問題，溝通了許久。
按照樣品機的價格，他們終於成交了。
“多謝你啦，晚上我請你吃飯啦。”那個廣東老板很開心，操著生硬的普通話感謝邢若瀾。
“不用這麽客氣。”邢若瀾笑著說道，“咱們方言的魅力無窮啊，自己人都聽不懂。”大家一起笑了半天。
邢若瀾迴到自己公司展位上，給大家講了這個事。他們幾人也是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偌大的展會，人群密集，來來往往中，都是單調乏味的工作，放眼整個展會似乎每家都如出一轍。一個不起眼很小的經曆，倒是增添了一些樂趣。
工作的盡頭是銷售吧！或許宇宙的盡頭也是。
邢若瀾常常想，就是人類發展到太空生存，可能銷售也是太空人生存的基本手段。
畢竟課本裏可是講了，價值是在交易中才能產生的。
孟書華訂了盒飯給大家，幾個人輪流吃飯。邢若瀾和楊宇凡借著發傳單，在偌大的展廳裏逛了一會兒。
“快看，那個多清瘦。”邢若瀾指著一家做人體骨骼的展商，他們家在顯眼的地方陳列著一具塑料骷髏。
“嗯，身材不錯，每根骨頭都是精華。”倆人笑著走過去，隨便看了看。
做銷售的大多數人都是自來熟，又是同行，一邊習慣性地介紹自己的產品，一邊調侃一下，互相逗個樂子。
“我們這個沒啥，你們看看對麵的，那個骨科用具，不知道的以為他們家是木匠呢。”
對麵銷售骨科器材的幾個人，樂嗬嗬地走過來，加入了他們的話題。
生活單調，工作乏味。我們能做的是，在這些單調乏味中，找一些讓自己開懷大笑的樂子，給平淡的日子增添一些色彩吧。
大型展會一般都是五天左右，這剛剛是第一天。不過邢若瀾他們早已習慣了這種生活。雖然參展也無聊，但是比坐在辦公室裏還是有趣一些。
她的手機還是響個不停，各種問題總是接踵而來。最大問題的製造者，總是自己人。
“老趙又找事了？”楊宇凡問她。
“唉。”
楊宇凡和邢若瀾年紀相仿，倆人倒是能聊到一起。
“上周，他們裝箱，有一包開裂了，檢驗沒發現，我都發走了，客戶給我拍了照， 我實在無語，沒辦法，又給客戶免費送了幾包。我去找車間主任，差點又吵一架。”楊宇凡無奈地說道。
“有時候，我都覺得他們是故意的。”
“可不是？老大也不管，有啥問題就隻找咱們銷售部。”
他倆又逛了一會兒才迴去。下午時間，人流量少一些，總算能有個休息的空閑。邢若瀾坐在最裏麵，喝了一口水。
“你們怎麽找到的這個旅館，挺便宜，還是個星級酒店。”莫錦凱問邢若瀾。
“我不知道，開始訂的不是這家，是孟哥找到的。”
“老孟還是人員廣。”
“那是。”
“你手裏的客戶，貨款都到了嗎？馬上月底了，盡量催催。”莫錦凱說的最多的話，就是催款。
“預付款都到了，就等發貨了，可是發貨期總是延遲，我也沒辦法。”邢若瀾嗔怪道。
“這個你要想想辦法，生產上壓力也大，訂單一直都在趕工。”
“我知道了。”邢若瀾站起來，拿起一遝彩頁出去了。
她知道，車間一趕工，就要加班，一加班，就要有加班費。給的少了，工人磨洋工，怨聲載道，給的多了，確實也是不小的支出。莫錦凱隻能把壓力給到銷售部了。
和莫錦凱比起來，梅鴻達的氣質更像老板一些。他個子高一些，有一米七八，當兵的出身，腰板直挺，穿上西裝很是精神。所以，他們銷售部，總叫他梅總，反而管莫錦凱叫老大。
半天不見蕭鋼的身影，邢若瀾正忙活著，蕭鋼打來了電話，“你到東門口來一趟。”
邢若瀾是路癡，又是近視，找了好半天才找去。
“啥事？”邢若瀾問道。
“過來休息會。”蕭鋼找了個陰涼處的台階，倆人坐那休息。
蕭鋼三十歲整，總像個大哥哥一樣照顧邢若瀾。他有一米八高，倒是一張瓜子臉，顯得他有一種少年感。他皮膚白淨，眼睛不大，卻很有精神。
“上次你見過的那個男的，剛打電話過來，問我要你的電話呢，你說我給不給。”蕭鋼問道。
“哪個？”
“就是上次來咱們公司找我的那個，我高中同學，找我要產品資料的，我不是讓你幫忙找了幾個樣品嘛。”
“忘了，沒印象。”邢若瀾其實知道他說的是哪個，但是她不想繼續。最近一連串的惡心男人，讓她沒有想談戀愛的心思，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絕蕭鋼。
“好男人還是有的，我那個同學人很不錯的。”
“那他還沒結婚。”
“他比較挑剔，一般女孩子，他看不上。”
“我也是一般女孩子，算了吧，談戀愛好麻煩。”邢若瀾想起那362塊錢，心裏就惡心。
“你二十五了吧，多好的年紀，談一談，試試看嘛。”
“謝謝蕭哥，最近我真沒心思，房貸還的壓力好大，工作上又是各種問題。累死了。”
“找個男人幫你分擔嘛。”蕭鋼笑著說道。
“我哪敢有這個心思，萬一被罵貪慕虛榮，真是不劃算，說的我好像不會賺錢似的。”邢若瀾從口袋裏掏出一塊巧克力給蕭鋼，“謝謝你了，我還是努力工作養活自己吧。男人，這種神奇的生物不適合我。”
“你快迴來，你客戶來展位找你了。”莫錦凱給蕭鋼打電話。
邢若瀾一個人坐在那，心裏很不舒服，她呆呆地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歎了口氣。
辛苦了一天，收獲頗豐。莫錦凱很高興。
“老大，怎麽也得下個館子，我們不吃路邊攤。我們自己出錢。”孟書華說道。
“是啊，辛辛苦苦地不就是想吃好點。”楊宇凡跟著說道。
“找個精致點的粵菜館。”邢若瀾也提議道。
莫錦凱笑了，“知道了，我就那麽摳搜嗎？看你們把我說的。大家辛苦了，今天我請客。”
“老大萬歲！”邢若瀾，楊宇凡，蕭鋼一起說道。
隻有張峰笑著不語，他可是剛跟著莫錦凱從成都出差過來的，去了成都一周，吃了三天泡麵，路邊攤都沒得吃。
七個人擠著地鐵，說說笑笑，找了一家離酒店近的飯店吃了飯。
“檢查一下有沒有攝像頭啥的。”梅鴻達提醒邢若瀾。
“昨天檢查了，一切正常。”
“早點休息，要是想逛街，叫個伴，別一個人出去。”
“我不出去，累死了。”邢若瀾很感激梅鴻達，笑著說道。
他們住的這個酒店，後麵是一個步行街，夜晚的霓虹燈閃爍，很是溫馨熱鬧。
邢若瀾是獨生女，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學習一般，隻勉強考了個普通大學，因為英語不錯，她選了國際貿易專業。她喜歡有挑戰性的工作。
她很瘦，平板身材，個子中等，隻有一米六四。
“努力一點，倒是長到一米六五啊。”小時候每次測量身高，她心裏默念著。
她長得眉清目秀，一雙丹鳳眼，很是機靈。不過她是近視眼，又喜歡看書，視力一直不佳。這讓她自小養成了一個習慣，就是出門不看人，因為她實在是看不清，即便戴了眼鏡，看起來，也很費勁。所以，經常有熟悉的人和她對麵而過，她總是無視，總讓人以為她很高冷。
近視也讓她有些路癡。
孟書華昨天晚上給大家發了消息，今早去吃廣東早茶。
第二天一大早，邢若瀾起來收拾好就出門了，剛出門，對麵房間也有一個人出來了，她習慣性的無視。
鎖好房門，她轉頭去坐電梯，走了兩步，發現自己走錯了方向，於是拐迴來朝另一邊走。
“早！”對麵那個人給她打招唿。
邢若瀾愣了一下，定睛看了一眼對方，這人好熟悉。“早！”
她沒再說話，站在電梯門口等電梯。這時孟書華，蕭鋼他們也出來了。
“小雲啊，早！”孟書華給那個人打招唿。邢若瀾下意識看了一眼，“哦，是火車上那個人。”
孟書華和他寒暄著，幾人一起坐電梯下來。
小雲和他們一起走去吃早飯。邢若瀾很納悶，但是什麽也沒問。
廣東的早茶很精致，他們七個人，加上那個小雲，八個人坐在一起，分別點了自己愛吃的東西。等餐的時候，從他們閑聊中，邢若瀾才知道，他們住的這間酒店，是這個小雲幫忙給訂的。所以，孟書華打了電話給他，請他吃飯。
邢若瀾看了看這個小雲，之所以沒認出來，一是她近視，二是，這個小雲今天看起來精神了許多，頭發收拾利索了，不再是雞窩頭，他穿著白襯衫，打了一條領帶，標準的銷售人員裝扮。
小雲坐在邢若瀾旁邊，和大家聊了一會兒，從口袋裏掏出錢包，取出一張名片遞給她。
“雲秀哲。你這個名字還挺有詩意。”邢若瀾接過他的名片，禮貌性的讚了一句，“你是做醫療洗護用品的。”
邢若瀾看著名片背後的簡介。雲秀哲這張名片很特別，整體是淡綠色的，名片上的字體看起來像是手繪上去的，很特別，也很好看。
“是的，有機會咱們可以合作。”雲秀哲笑著說道，“能給我一張你的名片嗎？”
“不好意思，我一時忘了。”邢若瀾從包裏取出自己的名片遞給他。
又寒暄了幾句，早點一份一份的上來，邢若瀾自顧自地吃起來，沒再說話。
吃完飯，他們擠地鐵去展館，這個雲秀哲竟然也跟著他們一起擠地鐵前去。
他們的展位在三展廳，雲秀哲的展位在七展廳。到了大門口，雲秀哲和他們打了招唿，就離開了。
技能不在大小，能掌握一種，可以養活自己就很好了。
點了一份早餐，邢若瀾在餐車裏一直坐到中午。沒有意外，剛過九點整，她的電話就響起來。餐車裏人不多，也沒人攆她，她吃完早飯，就一直忙著直到中午。
“這裏不錯，比坐著那個小凳子舒服多了。”邢若瀾想著，於是她給孟書華發了個信息，說自己在餐車車廂，讓他們不要擔心。然後，她又點了午餐，繼續在餐車裏邊吃邊忙活著。
已經下午五點了，快到深圳站了，孟書華打電話叫她迴去。
邢若瀾迴去一看，她的行李箱已經被取下來靠邊放著。
“小邢，你去你鋪上看看，有沒有拉東西。”梅鴻達說道。
“沒有啥，我下來的時候，就把東西帶齊了。”
邢若瀾隻帶了隨身的一個挎包和一個行李箱。
“你倒是細致，不像蕭鋼，每次出來都得丟點啥。”孟書華說道。
“那我給他打電話提醒一下。”
“我剛說過了。”
“孟哥，你真是咱銷售部的老媽子，我們沒有你可怎麽辦。”邢若瀾笑嘻嘻地說道。
下鋪的是兩個阿姨，一個穿著紅色t恤，一個穿著黃色t恤。那個瘦瘦的小夥子坐在她倆跟前。
“小姑娘，你也是做銷售的啊？”那個穿紅色t恤的阿姨問道。
“是的。”
“這麽巧啊，你們都是銷售。”那個紅色t恤的阿姨對那個小夥子說道。
“深圳有展會，我們都是去參展的，所以聚一起了。”那個小夥子對紅色t恤阿姨說著話，眼睛卻一直看著邢若瀾。
火車慢慢進站了。
一行人拉著行李出了站，叫了出租車載去旅館。
“幸虧老大沒跟著，不然咱們得大包小包地擠地鐵去。”楊宇凡小聲說道。
“等下你就見到他了，所以現在收拾一下愉悅的心情，不然見了他又覺得鬱悶了。”蕭鋼打趣道。
到了旅館，邢若瀾有些詫異，“是不是走錯了？我記得訂的是綠舟客棧，怎麽這裏卻是酒店？”
“沒錯，這次有人幫著訂的，星級酒店，客棧價格。”孟書華樂嗬嗬地說道，“進去看看條件咋樣。”
邢若瀾撇了撇嘴。
辦了入住手續，楊宇凡和蕭鋼叫了車去原來那家旅館取郵寄過來的貨物。
邢若瀾洗了澡，躺在床上，還是感覺暈暈乎乎的，在火車上搖了兩天一夜，真是累啊。
邢若瀾是國際貿易專業畢業的。她學習一般，就是英語不錯。隻是她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是靠這個本領養活了自己。她求職的時候，靠著流利的英語口語從十來個應聘者中脫穎而出。
他們公司的展位是單獨一個，因為每年都參展，展會公司給他們預留了展位。展位是一票難求。
他們公司的老大，也就是老板莫錦凱，帶著張峰在成都出差，直接來了深圳。
莫錦凱四十歲上下年紀，為人細心有闖勁，他中等身材，有些微胖，戴著眼鏡，文質彬彬。唯一讓銷售部有些難以接受的就是，他實在是太摳門了。
出差在外，很是辛苦，可是他帶著眾人走路，是家常便飯。能讓坐個地鐵，公交車，就很不錯了。吃飯更是撿便宜的吃。所以，每次出差，銷售部幾人都是怨聲載道。
“老大，坐個車吧，走不動了。”
“老大，下個正經館子吧，我們請你還不行嗎？”
“老大，選個好點的旅館吧，這家旅館的被褥鏽跡斑斑的，實在睡不著。”
在銷售部眾人的努力下，莫錦凱慢慢地變得正常一些了。
展會九點整開始，邢若瀾幾人，身穿公司工服，整整齊齊地站在展位兩側，手裏拿著宣傳彩頁，一張一張分發給過往的訪客。
莫錦凱坐在裏麵，幫著把名片釘在彩頁上。
估計有十萬人了吧，每年的大型展會，人山人海。邢若瀾長了個心眼，穿了一雙軟底小皮鞋。已經站了一早上，給絡繹不絕的訪客介紹產品，她的嗓子快冒煙了。
隔壁展位的小姑娘，初來乍到，穿著一雙優雅的高跟鞋，這時候快崩潰了。
“姐，還是你有先見之明，我這個腳要廢掉了。”那個小姑娘說道。
“我也是有著切膚之痛才積累的經驗。”邢若瀾苦笑道。
“你是邢經理吧，那個你能不能幫我們個忙，這來了個老外，我們公司沒人懂英語，麻煩你給幫幫忙。”他們後麵一個廣東籍的參展商走過來對邢若瀾說道。
“好。”邢若瀾跟著過來。
是一個印度人。邢若瀾有些無奈，印度英語口音很重，她聽起來比較吃力。不過，外貿交易中，語言障礙有時候並不是太重要。畢竟語言隻是交流的工具，而人類的交往，有時候靠的並不隻有語言。
那個印度客商估計也是經驗豐富了。他隨手拿出一個小本子，一邊念叨著，一邊寫下來給邢若瀾看。
出乎邢若瀾意料的是，並不是印度人濃重的印度英語，而是那位廣東老板地道的粵語說懵了她。
當她把印度客商的問題翻譯給那個老板後，那位廣東老板一口濃鬱的粵語驚呆住了她。
邢若瀾是地道的陝西人，粵語，她一個字都聽不懂，呆立當場。那個印度人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麻煩你再說一遍，我實在沒聽懂你的意思。”邢若瀾對那個廣東老板說道。
這時他們展位的一個小夥子趕忙過來幫他翻譯。
就這樣，她幫著翻譯印度英語，那個小夥子翻譯粵語給她。細心地介紹完產品後，印度客商要訂一台他們的檢驗儀器，雙方就價格問題，溝通了許久。
按照樣品機的價格，他們終於成交了。
“多謝你啦，晚上我請你吃飯啦。”那個廣東老板很開心，操著生硬的普通話感謝邢若瀾。
“不用這麽客氣。”邢若瀾笑著說道，“咱們方言的魅力無窮啊，自己人都聽不懂。”大家一起笑了半天。
邢若瀾迴到自己公司展位上，給大家講了這個事。他們幾人也是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偌大的展會，人群密集，來來往往中，都是單調乏味的工作，放眼整個展會似乎每家都如出一轍。一個不起眼很小的經曆，倒是增添了一些樂趣。
工作的盡頭是銷售吧！或許宇宙的盡頭也是。
邢若瀾常常想，就是人類發展到太空生存，可能銷售也是太空人生存的基本手段。
畢竟課本裏可是講了，價值是在交易中才能產生的。
孟書華訂了盒飯給大家，幾個人輪流吃飯。邢若瀾和楊宇凡借著發傳單，在偌大的展廳裏逛了一會兒。
“快看，那個多清瘦。”邢若瀾指著一家做人體骨骼的展商，他們家在顯眼的地方陳列著一具塑料骷髏。
“嗯，身材不錯，每根骨頭都是精華。”倆人笑著走過去，隨便看了看。
做銷售的大多數人都是自來熟，又是同行，一邊習慣性地介紹自己的產品，一邊調侃一下，互相逗個樂子。
“我們這個沒啥，你們看看對麵的，那個骨科用具，不知道的以為他們家是木匠呢。”
對麵銷售骨科器材的幾個人，樂嗬嗬地走過來，加入了他們的話題。
生活單調，工作乏味。我們能做的是，在這些單調乏味中，找一些讓自己開懷大笑的樂子，給平淡的日子增添一些色彩吧。
大型展會一般都是五天左右，這剛剛是第一天。不過邢若瀾他們早已習慣了這種生活。雖然參展也無聊，但是比坐在辦公室裏還是有趣一些。
她的手機還是響個不停，各種問題總是接踵而來。最大問題的製造者，總是自己人。
“老趙又找事了？”楊宇凡問她。
“唉。”
楊宇凡和邢若瀾年紀相仿，倆人倒是能聊到一起。
“上周，他們裝箱，有一包開裂了，檢驗沒發現，我都發走了，客戶給我拍了照， 我實在無語，沒辦法，又給客戶免費送了幾包。我去找車間主任，差點又吵一架。”楊宇凡無奈地說道。
“有時候，我都覺得他們是故意的。”
“可不是？老大也不管，有啥問題就隻找咱們銷售部。”
他倆又逛了一會兒才迴去。下午時間，人流量少一些，總算能有個休息的空閑。邢若瀾坐在最裏麵，喝了一口水。
“你們怎麽找到的這個旅館，挺便宜，還是個星級酒店。”莫錦凱問邢若瀾。
“我不知道，開始訂的不是這家，是孟哥找到的。”
“老孟還是人員廣。”
“那是。”
“你手裏的客戶，貨款都到了嗎？馬上月底了，盡量催催。”莫錦凱說的最多的話，就是催款。
“預付款都到了，就等發貨了，可是發貨期總是延遲，我也沒辦法。”邢若瀾嗔怪道。
“這個你要想想辦法，生產上壓力也大，訂單一直都在趕工。”
“我知道了。”邢若瀾站起來，拿起一遝彩頁出去了。
她知道，車間一趕工，就要加班，一加班，就要有加班費。給的少了，工人磨洋工，怨聲載道，給的多了，確實也是不小的支出。莫錦凱隻能把壓力給到銷售部了。
和莫錦凱比起來，梅鴻達的氣質更像老板一些。他個子高一些，有一米七八，當兵的出身，腰板直挺，穿上西裝很是精神。所以，他們銷售部，總叫他梅總，反而管莫錦凱叫老大。
半天不見蕭鋼的身影，邢若瀾正忙活著，蕭鋼打來了電話，“你到東門口來一趟。”
邢若瀾是路癡，又是近視，找了好半天才找去。
“啥事？”邢若瀾問道。
“過來休息會。”蕭鋼找了個陰涼處的台階，倆人坐那休息。
蕭鋼三十歲整，總像個大哥哥一樣照顧邢若瀾。他有一米八高，倒是一張瓜子臉，顯得他有一種少年感。他皮膚白淨，眼睛不大，卻很有精神。
“上次你見過的那個男的，剛打電話過來，問我要你的電話呢，你說我給不給。”蕭鋼問道。
“哪個？”
“就是上次來咱們公司找我的那個，我高中同學，找我要產品資料的，我不是讓你幫忙找了幾個樣品嘛。”
“忘了，沒印象。”邢若瀾其實知道他說的是哪個，但是她不想繼續。最近一連串的惡心男人，讓她沒有想談戀愛的心思，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絕蕭鋼。
“好男人還是有的，我那個同學人很不錯的。”
“那他還沒結婚。”
“他比較挑剔，一般女孩子，他看不上。”
“我也是一般女孩子，算了吧，談戀愛好麻煩。”邢若瀾想起那362塊錢，心裏就惡心。
“你二十五了吧，多好的年紀，談一談，試試看嘛。”
“謝謝蕭哥，最近我真沒心思，房貸還的壓力好大，工作上又是各種問題。累死了。”
“找個男人幫你分擔嘛。”蕭鋼笑著說道。
“我哪敢有這個心思，萬一被罵貪慕虛榮，真是不劃算，說的我好像不會賺錢似的。”邢若瀾從口袋裏掏出一塊巧克力給蕭鋼，“謝謝你了，我還是努力工作養活自己吧。男人，這種神奇的生物不適合我。”
“你快迴來，你客戶來展位找你了。”莫錦凱給蕭鋼打電話。
邢若瀾一個人坐在那，心裏很不舒服，她呆呆地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歎了口氣。
辛苦了一天，收獲頗豐。莫錦凱很高興。
“老大，怎麽也得下個館子，我們不吃路邊攤。我們自己出錢。”孟書華說道。
“是啊，辛辛苦苦地不就是想吃好點。”楊宇凡跟著說道。
“找個精致點的粵菜館。”邢若瀾也提議道。
莫錦凱笑了，“知道了，我就那麽摳搜嗎？看你們把我說的。大家辛苦了，今天我請客。”
“老大萬歲！”邢若瀾，楊宇凡，蕭鋼一起說道。
隻有張峰笑著不語，他可是剛跟著莫錦凱從成都出差過來的，去了成都一周，吃了三天泡麵，路邊攤都沒得吃。
七個人擠著地鐵，說說笑笑，找了一家離酒店近的飯店吃了飯。
“檢查一下有沒有攝像頭啥的。”梅鴻達提醒邢若瀾。
“昨天檢查了，一切正常。”
“早點休息，要是想逛街，叫個伴，別一個人出去。”
“我不出去，累死了。”邢若瀾很感激梅鴻達，笑著說道。
他們住的這個酒店，後麵是一個步行街，夜晚的霓虹燈閃爍，很是溫馨熱鬧。
邢若瀾是獨生女，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學習一般，隻勉強考了個普通大學，因為英語不錯，她選了國際貿易專業。她喜歡有挑戰性的工作。
她很瘦，平板身材，個子中等，隻有一米六四。
“努力一點，倒是長到一米六五啊。”小時候每次測量身高，她心裏默念著。
她長得眉清目秀，一雙丹鳳眼，很是機靈。不過她是近視眼，又喜歡看書，視力一直不佳。這讓她自小養成了一個習慣，就是出門不看人，因為她實在是看不清，即便戴了眼鏡，看起來，也很費勁。所以，經常有熟悉的人和她對麵而過，她總是無視，總讓人以為她很高冷。
近視也讓她有些路癡。
孟書華昨天晚上給大家發了消息，今早去吃廣東早茶。
第二天一大早，邢若瀾起來收拾好就出門了，剛出門，對麵房間也有一個人出來了，她習慣性的無視。
鎖好房門，她轉頭去坐電梯，走了兩步，發現自己走錯了方向，於是拐迴來朝另一邊走。
“早！”對麵那個人給她打招唿。
邢若瀾愣了一下，定睛看了一眼對方，這人好熟悉。“早！”
她沒再說話，站在電梯門口等電梯。這時孟書華，蕭鋼他們也出來了。
“小雲啊，早！”孟書華給那個人打招唿。邢若瀾下意識看了一眼，“哦，是火車上那個人。”
孟書華和他寒暄著，幾人一起坐電梯下來。
小雲和他們一起走去吃早飯。邢若瀾很納悶，但是什麽也沒問。
廣東的早茶很精致，他們七個人，加上那個小雲，八個人坐在一起，分別點了自己愛吃的東西。等餐的時候，從他們閑聊中，邢若瀾才知道，他們住的這間酒店，是這個小雲幫忙給訂的。所以，孟書華打了電話給他，請他吃飯。
邢若瀾看了看這個小雲，之所以沒認出來，一是她近視，二是，這個小雲今天看起來精神了許多，頭發收拾利索了，不再是雞窩頭，他穿著白襯衫，打了一條領帶，標準的銷售人員裝扮。
小雲坐在邢若瀾旁邊，和大家聊了一會兒，從口袋裏掏出錢包，取出一張名片遞給她。
“雲秀哲。你這個名字還挺有詩意。”邢若瀾接過他的名片，禮貌性的讚了一句，“你是做醫療洗護用品的。”
邢若瀾看著名片背後的簡介。雲秀哲這張名片很特別，整體是淡綠色的，名片上的字體看起來像是手繪上去的，很特別，也很好看。
“是的，有機會咱們可以合作。”雲秀哲笑著說道，“能給我一張你的名片嗎？”
“不好意思，我一時忘了。”邢若瀾從包裏取出自己的名片遞給他。
又寒暄了幾句，早點一份一份的上來，邢若瀾自顧自地吃起來，沒再說話。
吃完飯，他們擠地鐵去展館，這個雲秀哲竟然也跟著他們一起擠地鐵前去。
他們的展位在三展廳，雲秀哲的展位在七展廳。到了大門口，雲秀哲和他們打了招唿，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