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鍾靜好奇的看著江水寒:


    “你以前是做什麽工作的?模特?演員?”


    畢竟江水寒相貌優秀,氣質不凡,鍾靜隻能想得出這些了。


    沒想到江水寒搖頭,說出了個讓她意想不到的答案:


    “不要以貌取人,長得帥就一定要當演員?我是個高級焊工。”


    這個接地氣兒的答案讓少女的那點小幻想破滅了,如果他是藝人,鍾靜會好奇一些明星八卦,結果他是個焊工,話題就不知道怎麽展開了。


    鍾靜憋了三秒鍾,憋出一個問題:


    “焊工……找不到工作嗎?”


    江水寒滿臉無奈:


    “極樂城看上去和普通城市差不多,但是沒有一些基礎的工具和機械,那些高樓大廈,汽車地鐵,都是輪迴者用異能和血統能力弄出來的。這個城市,不需要任何技術工種。就連刷盤子洗碗這種工作,他們都隻招水係異能的……”


    說到這,江水寒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他擺擺手,把自己的手機塞給了林越:


    “我睡覺去了,我手機裏寫了一些個人經驗,比新手資料裏寫的齊全多了,你們看看吧。”


    江水寒拖著疲倦的身子,晃進了宿舍樓。


    小白、林墨、鍾靜三人找到新手宿舍的公告欄,仔細看了一下新手宿舍的規矩。


    隻有餘額低於極樂幣的輪迴者才能入住新手宿舍,最高入住時間是三十天,超過三十天,哪怕再窮,也無法繼續住在宿舍裏。


    宿舍男女混居,沒有隱私,個人安全自己負責。


    值得慶幸的是,在極樂城裏,想要對一個人發起攻擊,都需要向對方購買挑戰權,如果對方不賣,輪迴者就無法傷人殺人。


    三人在查詢器上兌換了各自的房卡,結果三人就被安排到了同一間宿舍裏——190號樓,842室。


    新手宿舍區裏建著一排排的樓房,這些樓房毫無個性,從密密麻麻的小窗能看出,樓裏的每個房間都不大。


    小白他們步行半個小時,才找到他們所住的那棟樓。


    爬上八樓,在走廊的最盡頭,小白找到了他們的宿舍。


    一間房能容納四人,房間狹小而破舊,除了四張床之外,別無他物。


    每層樓有兩個公廁一個洗漱間,小白他們的房間剛好挨著其中一個洗漱間,哪怕關上門,洗漱間裏的聲音也根本隔不住,很是吵鬧。


    這兒的環境,相當糟糕。


    宿舍裏沒有被褥,小白取出空間戒指裏的一些厚衣物鋪在三張床上,用大衣當被子,現在沒錢,就先這麽湊合著睡。


    林墨洗漱完,就躺在了小白隔壁的床位上,開始插著充電器,專心致誌打起遊戲。


    林墨找到了賺錢的手段,小白和鍾靜則完全沒頭緒。


    兩人開始翻看起江水寒積攢出的經驗,想要從中得到一些啟發。


    但越看,小白和鍾靜就越失望。


    極樂城的階層固化,能賺錢的領域都被掌握在了一小部分輪迴者手中,新人想要在極樂城找到一個正常的工作,難如登天。


    現有手段無非就是那麽幾種:利用信息不平等壓榨新人、賭博、出賣自己的尊嚴或身體。


    很多新手被逼無奈之後,都會選擇找一些公司簽訂合同,成為一名“輪迴工”。


    這些輪迴工唯一的工作內容就是——進入輪迴世界冒險。


    公司負責培訓,讓他們了解一些常見世界的應對方法,然後送入輪迴世界,每次進入輪迴世界的手續費由公司支付,而輪迴工在輪迴世界裏獲得的所有獎勵,公司都要抽掉70%。


    雖說極樂城的輪迴世界都可以組隊,但沒有激活異能和血統的底層輪迴者進入輪迴世界也隻是任人魚肉,激活了異能和血統的輪迴者也不把這些輪迴工當人看,遇見了都是碾壓著打殺。


    沒錢激活異能、買進化丹、激活血統,進入輪迴世界就弱了好幾個檔次。


    因為弱,在輪迴世界裏就更難求生。


    永遠的惡性循環。


    江水寒的記錄裏說,他曾經在實在沒辦法的時候嚐試去當鴨子。


    然而,極樂城最不缺的就是貧窮的俊男靚女,哪怕想出賣身體,價碼也低的令人發指,江水寒覺得不值得,就沒去做。


    也有很多人認為值得,那些人生活的也不會好到哪兒去,但至少不會像江水寒這麽慘,窮到隻剩4塊錢。


    小白和鍾靜看完,有點絕望,卻又不太信邪。


    鍾靜捏起了拳頭:


    “我不信有這麽慘,明天白天我要去自己了解一下真實情況。”


    說完,鍾靜就迴到了自己的床位,和衣而睡。


    這四人間宿舍裏暫時隻有他們三個,第四個人還沒入住,小白將宿舍的燈關了,躺在床上開始翻看江水寒的手機。


    手機上的app也都很昂貴。


    安裝一款能賭博的遊戲,需要支付200點極樂幣。


    在社交賬號上搜索其他輪迴者的信息,一條消耗10極樂幣。


    手機被誰拿著,扣的就是誰的極樂幣,小白很想搜索幾個人名,卻因為餘額不足,不敢再碰這手機,就將手機放在了一旁。


    然後躺在床上,她怎麽也睡不著。


    隔壁床的林墨手機屏幕很亮,屏幕映出林墨的那張俊臉,他臉上沒有笑容,嚴肅而平靜的打著遊戲。


    看樣子,遊戲並不能讓林墨感到開心。


    小白將頭扭向牆的方向,腦子裏又想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小事,然後迷迷糊糊睡去。


    睡到半夜的時候,小白被林墨叫醒了。


    林墨站在小白床邊,問她:


    “你現在身上有多少極樂幣?”


    扣掉之前洗漱如廁的費用,小白粗略算了算:


    “40左右吧。”


    林墨淡淡一笑:


    “那扣除治安費和床位費,你明天早上就隻剩下不到20極樂幣了。我怕你一不小心死了,勻給你點極樂幣吧。賣給我一瓶水。”


    小白沒拒絕林墨的好意,遞給林墨一瓶水。


    交易成功,小白從林墨那得到了1000極樂幣。


    不等小白道謝,林墨就好奇道:


    “你有關心的人吧?我看你剛才手機一直停在搜索頁麵,想點又不敢點,現在夠了,了。”


    小白點點頭:


    “謝了,以後還你。”


    是的,小白之所以輾轉難眠,就是因為她想通過這個搜索係統尋找一些自己關心的人。


    當確認極樂幣已經到賬,小白就立馬摸出手機,開始在社交賬號上搜索起一個個名字。


    小白最先輸入了父母的名字。


    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小白沒有搜索到自己的父母。


    如果是他們壓根就沒進入過輪迴世界,那就再好不過了。


    她又試著搜索了一下自己曾經的幾個戰友。


    讓小白感到難受的是,她還真搜到了其中一個。


    曾經帶過她的班長,王霄宇。


    但老班長的名字上,畫著兩道紅線,這代表著他已經被輪迴世界抹殺了。


    點進老班長的首頁,小白發現王霄宇隻記錄過四條自己的生活。


    前三條都是比較勵誌的內容,王霄宇在變著花樣的鼓勵自己,承諾自己絕不會被極樂幣所打倒。


    第四條卻能看出來,王霄宇的情緒急轉直下,他隻發了一行字——


    【我的血統是許願,我許了一個遺願,希望願望能實現吧,我已經不行了……】


    在這條之後,是一條冰冷的係統提示——


    【該用戶已於89天前死亡】


    小白努力平複了一下情緒。


    十幾分鍾後,冷靜下來的小白,手指懸在了搜索頁麵上,猶豫了。


    她還有一個想找的人,她的親妹妹。


    可是,小白不太敢搜索妹妹的名字。


    她所關心的其他親友都是成年人,有自保能力,如果妹妹以未成年的模樣進入輪迴世界,那她……八成不會活著了。


    當然,小白更希望她壓根就沒有進入輪迴世界。


    為了給自己一個心安,小白最終還是選擇了搜索妹妹的名字。


    她在搜索欄裏打下了“童童”兩個字。


    重名的一共有八個人,小白一個個的翻看著。


    第一個是男的,不是。


    第二個長相明顯不一樣,不是。


    第三個……


    當小白的視線停留在第三個人的頭像上時,她的手微微一抖,心也隨著一沉。


    第三個,是一名少女。


    雖然容貌和自己印象中的妹妹截然不同,但小白卻能篤定——這就是她!


    可是她的外貌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


    除了左眼眼角旁的那一塊梅花形胎記,童童的外表,和小白印象中的那個妹妹完全不同了。


    少女十二三歲的樣子,已經出落成了一個大姑娘,但稚氣未脫,臉上的線條還很柔和圓潤。


    她的皮膚格外的好,隔著手機屏幕都能清楚看到那種牛奶般的光澤。


    但曾經的童童皮膚其實是有些黃的,還長著一些雀斑。


    現在的她頭發是純白色的,雪花一樣的白,很順滑,發尾是極自然的大波浪卷。


    曾經的童童,從小發質就不是特別好,有些幹枯發黃。


    她的眼型明顯擴大了,就連瞳孔的大小和顏色都改變了,現在的她擁有一雙淡藍色的眼睛,不是美瞳那種虛假的顏色,而是像波斯貓一樣的琉璃色,還帶著一些冰裂紋。


    長而密的睫毛,挺拔的鼻子,小巧的唇……一切的一切,都找不到童童從前的影子。


    就好像是哪個外科高手給她進行了一場整容手術,手術完美,術後效果誇張,卻看不出一丁點人工痕跡。


    而且,誇張歸誇張,卻是極漂亮的那種。


    現在的童童,就好像是一個人偶師傾盡心血打磨出的bjd娃娃,像一個精致的工藝品,讓人想捧在手心裏保護,卻失去了她曾經的靈動和純真。


    而且,漂亮的不像是人類。


    小白雖然從胎記一眼就認出了童童,卻不敢相信這就是童童。


    她翻開少女的首頁相冊,仔細看了上百張張她的照片,對比每一個角度,認真觀察每一張照片上的那個胎記。


    結果,小白最後的一絲僥幸也破滅了。


    不管從什麽角度來看,那枚胎記都和她妹妹眼角上的那枚,一模一樣。


    而從童童在首頁曬的那些日常生活,可以看得出她現在在極樂城裏混得還可以,是一個正在上升期的小藝人,有兩萬個粉絲,以極樂城的人口來說,這兩萬的粉絲已經相當可觀了。


    小白沉默了幾分鍾,最終還是決定聯絡她。


    她拍下了自己的左手手心發給童童,其他的什麽也沒說。


    小白的左手虎口上有一道淺淺的疤,月牙形的,這道疤是童童養的狗咬出來的,因為這個,小白還和童童就文明養狗問題進行過好幾場激烈的爭吵。


    小白不確定現在的妹妹還記不記得自己,也不知道她看上去那麽繁忙,是否有機會看到這條留言。


    如果她的記憶沒出問題,那她肯定認識這道疤。


    而她,在現實世界裏是怎麽死的?來到輪迴世界之後又吃了多少苦?


    小白不敢去問。


    小白現在自己窮成這個樣子,也幫不上童童什麽忙,就算相認,或許還會拖她後腿。


    這麽晚了,應該也不會迴複了吧。


    小白如此想著,打算收起手機繼續睡覺。


    這時,一個輕輕的提示音響起,童童迴複了!


    小白打開那條消息,看到的是一條極為官方化的迴複——


    “感謝你對童童的關注!請使用文明用語交流,童童時間有限,不能每條都迴複你,如果遇到有興趣的問題,童童會迴答的哦!所以,盡量提一些有趣的問題吧!”


    應該是平時被粉絲騷擾的太多了,設置的自動迴複吧。


    小白歎了口氣。


    看來童童真的很忙。


    既然她看上去那麽開心,生活環境優渥,小白打算暫時不打擾她了,等到自己能在極樂城站穩腳跟之後再想辦法聯絡吧。


    小白打算關掉界麵,結果童童的聊天頁麵又彈出了三條信息——


    “如果遇到有興趣的問題,童童會迴答的哦!所以,盡量提一些有趣的問題吧!”


    “童童會迴答的哦!所以,盡量提一些有趣的問題吧!”


    “所以,盡量提一些有趣的問題吧!”


    這是……係統抽了?


    不對。


    小白突然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因為她想起來,自己曾經教過童童一個通過網絡求救的方法——假裝發一些莫名其妙的信息,然後每一次都進行一點不容易被發現的改動,這樣能引起對方的注意。


    難道童童遇到了什麽麻煩?


    小白假裝自己是她的粉絲,冷靜的提出了一個問題——


    “你好,你應該很有錢吧?我很好奇,你有過落魄的時候嗎?曾經住過新手宿舍嗎?”


    這條消息之後,小白又收到了和第一條一模一樣的自動迴複,然後很久沒有迴應。


    見對麵沒有動靜了,小白很是不安。


    她翻看起童童的日常記錄,試圖從那些裏麵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那些內容都是一些和訓練、演出、唱歌、美容有關的,哪怕是一些日常的心情,也都是快樂的。


    這些內容塑造出了一個近乎完美的形象,童童美麗,優雅,又擁有適當的純真,叫人心生喜愛又不忍褻瀆。


    可是,看在小白眼中,這些卻是那麽的虛假。


    她的妹妹可沒這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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