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開始,林墨就表現的和正常人不一樣。


    他冷靜、熟稔、敏銳、淡定、神秘……


    而現在,還加上一個“身手極好”的優點。


    小白從他身上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而現在的局勢之下,小白卻不得不和林墨聯手。


    還剩六個無皮怪人要對付,而它們已經起了警惕心,如果沒有林墨,小白還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贏。


    小白深深看了林墨一眼。


    那個不知姓甚名誰的少女,也在用質疑的眼神看著林墨。


    林墨仿佛看不見二人的質疑似的,他悄悄爬到距離最近的無皮怪人屍體旁,用腳尖一鉤,將那無皮怪人身上的槍鉤了過來。


    拿到這把槍之後,林墨直接把槍遞給了那個少女:


    “你拿著,我用刀就行了。一會兒我先上。”


    顯然,林墨用行動在安撫小白和少女,表示自己不會對他們下手。


    他沒拿槍,的確讓小白和少女心中安定了少許。


    但一想到他用刀也比用槍厲害,這份好不容易得到的安定感,又煙消雲散。


    三人之間互相防備,互相懷疑著。


    揣著這份緊張,小白觀察了一下戰局,發出指揮——


    “兩點鍾方向,放出蟲群!”


    少女果斷放出蟑螂群。


    這一次,無皮怪人們沒有再上蟑螂群的當,沒再浪費寶貴的彈藥。


    但它們的視線還是被飛天蟑螂幹擾了,一些蟑螂落在了無皮怪人的胳膊上,也影響著它們瞄準,分散了它們的注意力。


    在它們的注意力大都放在蟑螂身上的時候,小白和林墨已經從左右兩側繞過去,打算從無皮怪人它們的側後方發起進攻。


    而小白給少女的任務是繼續擾敵,吸引火力。


    少女躲在巨石後,連個頭都不敢冒出來,她怕自己一動身,就會被打成篩子。


    她在巨石左側伸出槍筒,朝著無皮怪人它們的大致方向射了一發子彈。


    然後她又爬上巨石,在上方又射了一發。


    為了營造出巨石後還有好幾個人的假象,少女忙東忙西,苦不堪言。


    而她也的確騙過了那些無皮怪人。


    無皮怪人們將注意力都放在了少女這邊,沒注意到繞後的小白林墨二人。


    終究是一群怪物,雖說看上去很強壯,皮糙肉厚也不容易死,但它們的智力並不高。


    無皮怪人們開始逼近少女,一邊逼近,一邊向巨石周圍的草叢裏射擊。


    有一發子彈打在了少女的鞋邊上,擦出了一道焦痕,嚇得她連忙將自己的腳縮了起來!


    少女臉色蒼白,她緊緊抱著手中的那杆槍。


    她心中祈禱著小白和林墨快點進攻,否則以她的能力,就算有槍也是活不成的,最多也就是能在臨死前拉兩個敵人墊背。


    腳步聲越來越近。


    少女的臉色也越發絕望。


    就在她快要對小白和林墨失去信任的時候,一連串槍聲響起。


    一陣有規則的槍響之後,是兩個無皮怪人的慘叫聲。


    接著,槍聲明顯變得混亂了許多。


    短暫的混亂之後,開槍的頻率越來越低。


    一分鍾之後,少女鼓起勇氣,從巨石後露出個頭來。


    隻見無皮怪人的屍體歪七扭八躺了一地。


    林墨提著染血長刀站在屍堆之中,麵帶微笑。


    小白則從遠處的樹後走了出來,走路的姿勢有些笨重,臉色也不太好看。


    林墨這個近身偷襲的,因為手法夠猥瑣,他沒中一顆子彈,小白反而因為手裏有槍,成為了被集火的目標。


    小白的左腿挨了一槍,子彈穿透了她的皮肉,把她左腿肚上的肉開了個豁口,幸好子彈沒留在體內,這傷也隻是皮外傷而已。


    她將作戰服上胸口上的編織繩解下來,拆開,這東西是由傘兵繩編織而成,平日裏能當個裝飾,實戰中能捆人,能釣魚,能救援,能打包裹……堪稱萬能。


    撕掉一截貼身穿的白色棉背心,小白用棉布條和傘兵繩把自己的傷口包紮起來,動作格外熟練。


    包紮的時候,小白的視線一直落在林墨的身上。


    沒有絲毫遮掩的打量著他。


    林墨把手中卷刃的刀扔在地上,背起一把槍,對小白綻出了一個溫和的笑顏:


    “想問什麽?”


    小白眼神警惕:


    “你的格鬥術和刀法,是從哪兒學來的?”


    剛才在戰鬥時,小白一直暗中觀察著林墨的能力。


    而林墨的表現,讓小白感到很是驚奇。


    林墨的刀法和近身格鬥術,都完美的沒有一絲瑕疵,以小白的經驗來判斷,林墨肯定是個練家子,至少也有二十年的練武底子。


    如果林墨有師承,來自正統,那多半品性不會太差,小白便能對他少點防備。


    如果林墨是來自雇傭兵或某些地下組織,那就……


    小白臉上很平靜,渾身的肌肉卻在暗暗繃緊,在這種備戰狀態下,她一秒就能將槍舉到麵前。


    然後,一槍崩了林墨。


    但林墨卻沉默了。


    林墨嘴角還是掛著溫柔的笑,但不知為何,那笑容竟不如之前那麽自然,透出一絲虛偽感。


    他那雙好看的鳳眸,也顯出了幾分茫然和不甘:


    “我不記得了,真的。我大腦裏和自己相關的記憶都是一片空白,我最初的記憶就是在摩天輪上醒來……其實我也挺好奇我自己是什麽身份的。”


    小白一直觀察著林墨臉上的細微表情。


    為了辨別戰俘說的是謊話還是真話,當初小白所在的小隊裏,每個戰士都做過微表情分析特訓。


    林墨的微表情沒什麽問題,應該沒有說謊。


    但就算確認他沒說謊,小白也無法再對林墨產生信任了。


    更何況,一個沒有過去,實力卻格外恐怖的人,那不是更加可怕?


    沒有過去,就相當於,沒有心理上的弱點。


    小白開始默默撿拾戰場上的槍彈,然後將那些東西放進自己的空間戒指裏。


    林墨和那少女也跟著撿了些槍彈。


    三個輪迴者彼此間都隔開了一段距離,不遠不近的距離,既方便必要時的合作,也方便必要時的逃跑。


    氣氛,再也迴不到之前並肩作戰時那種默契輕鬆了。


    劍拔弩張。


    在這緊張的時刻,穿著熊貓人偶服的npc搖擺著大屁股,走向了小白三人。


    看到這個外表充滿迷惑性的家夥過來了,小白知道,又有新的考驗在等待他們。


    熊貓npc認真的鼓起掌來:


    “恭喜三位遊客贏得這場射擊遊戲的勝利!下一個目的地是鬼屋,請遊客們跟緊,我們現在就要出發嘍!”


    npc一搖一擺的走在前麵帶路。


    小白三人默默跟在它的身後。


    從射擊場到鬼屋的這一路上,他們都沒再聊過一句話。


    他們來到了鬼屋的大廳裏。


    大廳裏裝潢的幹淨明亮,完全沒有任何陰暗氣氛。


    兩側的牆上各掛著十個布簾,布簾後是十條通道,不知通向何處。


    大廳中央有一個桌子,桌旁擺著一台笨重破舊的點唱機。


    此時,那棕色的點唱機裏,不合時宜的播放著一首兒歌。


    幾乎每個盤古國人的童年,都聽過這首兒歌。


    兒歌的名字叫——《小白兔》。


    林墨和那少女對這首兒歌沒有任何反應,他們倆進了大廳之後就開始小心翼翼尋找入口,打量著整個環境,查看有沒有陷阱。


    而小白卻被那首兒歌吸引,神思一恍。


    這首歌對她來說,有一種特殊的意義。


    那五年最陰暗的時光裏,小白都是靠著手機裏那段43秒的語音撐過來的。


    那語音的內容,是她四歲的妹妹唱給她的《小白兔》。


    小白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褲袋。


    手機已經不在了。


    妹妹那稚嫩快樂的歌聲,她再也聽不到了。


    如今她和家人,也算得上是陰陽兩隔了吧……


    她死的時候,妹妹都已經十二歲了。


    手機中的那段錄音早就和妹妹的形象聯係不起來,那首稚嫩嗓音唱出的兒歌,其實已經成為了一種獨立的,特殊的精神寄托。


    小白閉上眼睛,努力將自己心中的遺憾清除。


    三秒後,她平複下來。


    睜開眼,小白看到林墨在對著自己微笑。


    林墨似乎注意到了小白這短暫的反常,笑容裏充滿了好奇和探索的意味。


    小白愈發覺得這風默古怪。


    經曆了那麽多還笑得出來,看來他不光是失憶了,還把七情六欲給弄丟了吧?


    熊貓npc拍了拍巴掌,開始宣告鬼屋的規則:


    “這裏有十個通道,可惜我從來沒見過十個輪迴者都活著到達這裏。


    這些通道的後麵通往十條不同的遊覽線路,每一條都充滿了不同的樂趣。


    我們的規則是不允許兩人選擇同一條路線,但當線路進行到後半段時,你們選擇的線路有幾率相交,到時候是合作還是廝殺,就看你們自己的選擇了。


    請你們在三分鍾之內挑選一條喜歡的路,開始你們的冒險之旅吧!”


    十個通道看上去沒有任何區別,就連布簾都是一模一樣的花紋。


    林墨隨意挑了左側第三個通道,最先走了進去。


    那少女有些無助的看了小白一眼。


    獨自一人闖蕩鬼屋,對大部分人來說,本來就需要極大的勇氣。


    而且,少女清楚,他們麵對的鬼屋不可能隻是嚇唬你而已,肯定處處充滿殺機。


    既然隻能獨自行動,小白也沒什麽能幫上她的。


    她隻能走到少女麵前,幫少女調整了一下握槍的姿勢,然後鼓勵她一下:


    “終點見。”


    小白身上的製服還是能給人一種安全感的。


    少女得到小白的鼓勵之後,眼底的恐懼少了些,臉上綻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謝謝你,終點見!加油!”


    說完,少女也挑選了一條通道,離開了大廳。


    三分鍾的時間就快到了,容不得小白磨蹭,她也隨便挑了一條路,掀開了其中一條通道的布簾。


    進入通道之後,眼前一片漆黑。


    小白向身後看去,來時的路已經變成了一堵冷冰冰的牆。


    她的麵前,是一條長長的甬道。


    甬道的下牆角有兩條光芒微弱的燈帶,燈帶延伸向前,彎彎曲曲,指引著前進的路。


    小白端著槍,以瞄準鏡擴充視野,提高警戒。


    借著微光瞄準鏡的夜視能力,小白能在這幽暗的環境中,看的更加清楚一些。


    瞄準鏡中看到的東西都被覆上了一層綠色,小白看到兩側的牆壁有些凹凸不平,但被“染”上綠色之後,她第一時間還真辨認不出那些是什麽東西。


    愣了兩秒,小白才忽然反應過來——


    是骨骼的形狀!


    以她的經驗,她能確定那些是人骨。


    兩側的牆壁中封著人骨,粗糙的水泥淺淺的塗了一層,遮得住骨頭的蒼白,卻遮不住它們起伏的輪廓。


    好在,小白並不會對枯骨產生恐懼。


    她隻是驚訝了一下,便恢複鎮定,繼續前行。


    當她向前走了十幾步之後,一陣難聽的摩擦聲從他身後響起。


    那聲音,就像是用指甲劃過黑板,用鑰匙刮著瓷杯。


    刺耳,令人厭惡。


    小白迴頭看去。


    那些被封在牆壁裏的骨頭,活了過來。


    它們每一塊都像是擁有了生命,爭先恐後的往牆外擠著,薄薄的一層水泥根本阻攔不了它們。


    那難聽刺耳的聲音,就是骨頭和水泥產生摩擦時發出的聲音!


    落地的白骨跳動著聚成一堆,它們顯得格外急切,胡亂拚湊起來,拚成了一副奇怪的骨架。


    這副骨架擁有三顆頭、兩米多長的脊椎、一百多根肋骨、四條胳膊、五條腿。


    這古怪的骨架拚好之後,它便開始扭動著身子爬向小白,爬行的過程中,它張牙舞爪,極盡全力表現出自己猙獰恐怖的一麵。


    而小白,一直冷眼看著這骨架的表演。


    無法給她帶來恐懼的東西,還在努力想嚇人,就顯得有些滑稽了。


    一邊觀察這骨架,她一邊遠離它。


    畢竟她不知道這鬼東西的戰鬥力如何,還是謹慎對待比較好。


    退後時,小白的手在牆壁上摸索著,尋找出口和暗門。


    暗門沒找到,小白的手卻按在了一個觸感柔軟,有些濕滑的東西上。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但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她想都沒想,就一把將手中那濕滑的東西拎起,扔向了那具扭曲的骨架!


    小白扔出去的東西撞在骨架上,“轟”的一聲,青色的焰火從那東西身上燃起,鬼火照亮了四周,也照亮了它。


    是一隻貓。


    這貓極為醜陋,身上沒有一根毛發,皮膚也大片潰爛,貓的雙眼不知被誰剜去了,肚子上還有一道整齊的傷口,一大坨內髒從傷口內擠出,而那些內髒還在蠕動和跳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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