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咚!”的一聲驚人響動,襲擊岑冬生的刺青光頭男子的大半個腦袋狠狠紮入麵前的牆體裏,蜘蛛網般的裂紋蔓延到了上方,男人渾身紮滿了掉落下的玻璃碎渣,一下子不動彈了。


    “哇哦。”


    看到這誇張的場景,岑冬生忍不住驚歎了一聲。


    從他的角度來看——真的隻是輕輕朝那家夥後腦勺拍上一下而已。


    岑冬生目前初次踏入甲等咒禁師的境界,真炁雄渾,力氣暴漲,還沒有完全習慣這具超人的肉體。


    在他麵前,不管如何堅固的人類造物、現代建築,都成了豆腐渣工程,舉手投足間稍有使勁,就會發現周圍的事物像脆弱的玻璃製品那般粉碎。


    他得學會習慣這種感覺,若不想影響到日常生活,前提是舉重若輕地掌握住體內的這股力量。


    岑冬生四下看了看,可能是因為隔音牆的緣故,附近包間裏倒是沒人出來,但他已經聽見了趕來查看情況的保安那急匆匆的腳步聲。


    “……真沒辦法。”


    令人意外的是,被砸進牆裏的光頭男子,雖然頭顱癟下去一塊,可身體居然還能動,而且手臂揮舞時相當有力氣。


    這個身軀結實程度和生命力,可不像這個等級的咒禁師能擁有的;就算是人仙係,想將大腦修煉到脫離要害的水平仍屬不意。


    岑冬生心存疑惑,手上動作卻依舊幹脆利落,他伸出手掌,直接按住了對方的雙手。


    “嘎嘣”一聲,就像樹枝被折斷的清脆聲音,光頭男的兩條胳膊垂落下來;接著如法炮製,再“嘎嘣”一聲將兩條腿對折。


    等級差太遠,他再如何掙紮,都不是岑冬生的對手。


    這家夥的手腳力量,要是用來加害普通人,可能會讓人覺得像鐵枷一般難以掙脫;但對岑冬生而言,就算這家夥的身軀真是銅澆鐵鑄,他依然能像對待威化餅幹般輕鬆掰斷。


    “好了,乖乖跟我來吧。”


    岑冬生笑眯眯地拎起四肢被廢的男人,朝著旁邊的衛生間裏一丟。


    “發生什麽事了……?!”


    保安趕到現場,看到原本掛著鏡子的牆上破出一個大凹洞,不由麵露愕然。


    這個時候,他看到了岑冬生。


    “你……”


    他還沒來得及說出一句話,隻見眼前這個高大青年的瞳孔,忽地變成明黃色的獸瞳。


    那是山君虎魔的注視。


    “吼!”


    一聲恐怖的虎嘯,在保安的心底響起,嚇得他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過了幾分鍾後,他才從這種“石化”狀態下解除。而這個時候,男人已經不在那兒了。


    那張麵龐在巨大的精神衝擊下淡忘,保安在驚嚇之下,轉身不顧一切地逃跑,跟在他後麵的同事都沒來得及叫住他。


    他一路奪命狂奔,直到快出ktv門口的時候才清醒過來,渾身癱軟無力,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恍若身處夢中。


    保安身邊很快圍上了一群同事和看熱鬧的顧客,七嘴八舌地詢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麵露茫然,幾分鍾前的記憶已是一片空白。


    ……


    在掌握了“虎魄”異能之後,岑冬生已經學會如何收攏自己身上的氣勢,走在大街上、或者和陌生人呆在電梯裏,不至於嚇到別人。


    敏感點的人可能還是會覺得他很特別,有種異樣的氣勢,但起碼不會像被兇猛野獸盯上那般嚇得動彈不得。


    但這股懾人的氣勢不是消失了,而是收斂在岑冬生體內,等待集中爆發的時刻。


    之前孤魂等級的鬼怪會被“虎魄”徹底操縱,就算是甲等屋主級別鬼怪,都會呆上幾秒鍾;


    而如今他已是正兒八經的甲等咒禁師,“虎魄”異能自然同樣迎來了一番大強化,如今說不定連厲鬼等級的乙等鬼怪都能轉化為“倀鬼”。


    這項異能如今若是全力對普通人使用,足以在瞬間燒壞對方的大腦、變成白癡。


    岑冬生天天有哲人王陪在身邊的,見識過“精神操縱”的頂點,倒不至於因此自滿,但“虎魄”對他的幫助確實很大,不至於事事都要用拳頭威脅,有些時候需要善巧方便的法門。


    就比如剛才,岑冬生已經盡量收著點用了,他隻是擔心若精神衝擊不太夠的話,未必能讓這人忘記自己的臉……


    其實就算記得也沒什麽所謂,岑冬生隻是不喜歡麻煩。


    ……


    “……冬生?”


    “沒事。記得我剛剛提到在酒吧裏見到了幾個怪模怪樣的家夥嗎,其中一個進到ktv裏來,已經被我控製住了。”


    “你打算怎麽做?”


    “先問問吧。我想探一下這群家夥的底。”


    岑冬生一邊通話,順勢打開其中某間廁所的門,將俘虜丟了進去。


    “說說吧,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他居高臨下地問道,順勢把手機開了公放,讓對麵的知真姐能聽見兩人的交流。


    光頭男子沒有迴答,一雙冷酷無情的混濁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嘿……”


    岑冬生有些稀奇。


    正常人這會兒應該都意識到了彼此間懸殊的實力差距,就算這家夥真的對幕後主使者忠心耿耿,也不至於一句話都不說吧?


    是哪個咒禁師勢力培養出來的死士?


    “難道說……”


    岑冬生皺起眉頭,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他伸出手,抓住光頭的腮幫子,也不管對方願不願意,手指稍一用力,直接幫對方把下巴卸下來。


    男人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張開。


    “舌頭倒是還在,但這是……”


    對方的舌頭上同樣有著蝌蚪文的刺青,仔細一看,在口腔深處還有奇怪的灰燼。


    像是符紙燒過的紙灰。


    而且這個味道——


    他皺起眉,放開了手。


    牙齒和口腔都有腐爛的跡象,麵色是毫無血色的慘白,以及這熟悉的臭味……


    難不成,這家夥其實早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岑冬生盯著那雙沒有焦距的暗黃色眼球,測了測光頭男子的脈搏,發現已經不跳了,於是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這些行蹤詭秘的家夥,原來都是一群活死人。


    竟然是“操屍之術”。


    是“祝由科”?還是苗族巫術,湘西地區的趕屍匠?又或者……是從印尼那邊來的?


    怪不得。他之前就覺得奇怪,這群人身上有很明顯的“咒禁”殘留的氣息,哪怕是他這種並不擅長感知的咒禁師,都能清晰感受到他們身上的“炁”。


    一般的斂息方法並不困難,對咒禁師而言近乎於一種本能。雖然瞞不過那些擅長偵測感知的人,但一點兒都不偽裝又是另一碼事了。


    氣息不強,倒是很張揚——當時的岑冬生是這樣想的。


    但他現在已經明白了,這群人不是不收斂,而是無法收斂,因為他們根本不是咒禁師,而是連人都算不上的……行屍走肉。


    那股殘留的氣息,是他人刻意施展咒禁後留下的痕跡,理由很簡單:屍體有屍氣,若是不封住,恐怕別說咒禁師,連普通人都有可能嗅見這群家夥身上的那股屍臭,這就是屬於“兩害相較取其輕”了。


    “知真姐,這些家夥好像是受人操縱的活屍。”


    “操屍之術嗎……”


    知真姐知識淵博,岑冬生那點“先見之明”有大半可能都來自於她未來的整理,自然不需他來介紹。


    “嗯。”


    要說國內有著操縱死者能力的咒禁,最有名氣的無非是兩種淵源:


    一者是茅山術中的祝由科。“祝由”一詞本指古代醫術的流派,謂上古之人治病,不必施針服藥,隻要移易精神、變換氣質即可痊愈,是玄學宗教氣氛頗濃的精神治療法;後來發展成各種玄妙詭異的術法,令人“死而複活”便是其中之一。


    祝由術從明代開始脫離了國家醫學教學體係,這份方術醫療的需求便由道教以及民間信仰來承擔,其中以茅山道術最為出名。


    另一者則是湘西流傳的趕屍之術,也有人認為與苗族巫術有關。在古代,湘西地區瘴氣較重,流行惡性瘧疾,屢有死者。死者屍體要帶迴老家的“落葉歸根”之傳統觀念深重,但由於當地山路崎嶇,難以用車、擔架等運輸屍體,因此有趕屍這一方式出現。


    有著類似風俗習慣的,還有印尼,兩地在曆史上皆有濃烈的巫術氛圍和傳統。


    ……


    “你覺得是哪種情況呢?”


    岑冬生拍了幾張照片,打算待會兒給知真姐發過去,同時他迴答道:


    “就我目前看到的手段,恐怕是二者皆有。”


    這行屍的頭上、身上乃至舌頭上,都覆蓋著密密麻麻的大量刺青,十分詭異。


    既然與“操屍之術”有關,據他推測,這大概不是什麽蝌蚪文字,而是爪哇字母。如今的爪哇語已經采用拉丁字母來代替,所以在印度尼西亞地區已經瀕臨失傳。


    這些字母足以說明這一咒禁與印尼巫術之間的聯係。


    傳說中印尼地區的趕屍風俗,源自數百年前塔納托拉雅(tanatoraja)地區的西托拉雅和東托拉雅內戰,戰後雙方都把死去的親人遺體帶迴家,采用特殊的方式讓屍體自己迴去。


    時至今日,當地依然每年都會專門舉辦趕屍節,到了時節,托拉雅族人都會將去世親人的遺體從墳墓中挖出,替他們盛裝打扮,帶著他們上街巡遊。


    但與此同時,岑冬生還看到了行屍嘴巴裏的符灰,這就又像是祝由科的手法。


    “融合後的新型咒禁嗎?”


    “不錯,我猜距離這種技術被發明起來,可能就幾年的時間。”


    要是換成別的傳統咒禁師,甚至是對茅山術或趕屍巫術較為熟悉的行內人,都未必能如此快地得出答案,因為傳統派之間往往有門戶之見,彼此間涇渭分明、不存在交流的機會,更不用說來自不同文明國度的技術。


    但放在岑冬生那個時代,不同咒禁間融合誕生新技術,是一種很常見的現象;同時,這世間又不斷有前無古人的全新咒禁湧現……像《天魁權首》或是《無間地獄》這種力量,在過去根本不可能誕生。


    人終歸是實用主義者,在超自然力量式微的時代,選擇秘密傳承的方式還好理解;但在咒禁師們成為社會的統治者之後,交流融合過往經驗,對古代遺留下來的知識利用科學思維和研究方法進行整合,就成了大勢所趨。


    更何況,背後還有像哲人王這樣的存在,推動著這一趨勢突飛猛進地發展。


    可話又反過來說,如今畢竟是第一次浪潮,能有遠見、有能力將不同地區咒禁融合成一門新技術,擁有這份手腕的人,其實還是挺稀罕的。


    所以——


    他其實對“操屍之術”的使用者身份及其背景來曆,已經隱約有了幾分猜測。


    恐怕幕後主使者很難相信,會有人能在區區一具屍體上看出他的跟腳吧。


    “……冬生?”


    “我有些想法……”岑冬生沉吟片刻,又搖了搖頭,“不過,目前還不確定。”


    “需要幫忙嗎?”


    “暫時不用。從這群嘍囉的水平來看,幕後操縱者還在我的應付範圍之內。”


    這話是謙虛了。說實話,幕後主使者頂天了是乙等的水平。


    他隻是有點在意這人的背景。


    因為擁有這種融合技術的咒禁師,說不定就與某位“祖”有關。


    這隻是一個猜測;但如果是的,這事兒的發展無疑會演變得很了不得。


    在他這位重生者的幹涉下,本來沒有見麵機會的哲人王和平等王已經見上一麵了;


    而放在原本曆史上,這一迴,很可能才是中華大區中兩位“祖”第一次產生聯係的契機——


    這種可能對未來社會產生重大影響的問題,由不得他不謹慎,岑冬生立刻開始頭腦風暴起來。


    “從成為祖的時間順序上來看,將來統治漠西大區的枯榮王是‘第一祖’,統治‘天南大區’的哲人王安知真是‘第二祖’,統治海北大區的降靈王是‘第三祖’,而三人正式登上世界舞台的時間,差不多就是這個順序……”


    平等王是第四祖,曆史上的活躍時間還要排在他們三位之後。


    既然安知真已經覺醒了第一個特等命禁,伊清顏又是在最近覺醒的(如果依照原本的曆史軌跡,還要往後推遲小半年,直到她搬到別的城市,無法控製殺人衝動,才會開始進入覺醒過程)……


    “那麽,從時間順序上來看,處在這二位中間的枯榮王,或者降靈王……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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