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這樣就算是……結束了?”


    安知真一如既往地微笑著。


    房間裏沒有開燈,屋內的光線略顯昏沉、黯淡,因此坐在她身邊的他能看得更清楚,女人的雙眸閃閃發亮,分明是心懷期待。


    “嗯,結束了。”


    岑冬生迴答。


    他有些心虛,因為完全不知道她在期待什麽。


    知真姐令人費解的一麵也是一如既往,誰都猜不到她接下來的舉動。


    “那接下來就是娛樂時間了吧?”


    “娛樂……”


    岑冬生的表情有點微妙。


    “什麽娛樂?”


    “欸,你那是什麽反應?難得我來做客,你不會希望這個夜晚就這樣結束吧?”


    安知真蹙起纖眉。


    “我才不要呢。”


    “是啊。”岑冬生點點頭,“你說得對……”


    好緊張——


    他現在覺得更緊張了,因為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外界的嘈雜、電視機裏的聲音,在這一刻像是都在離他遠去,屋內靜悄悄,昏黃燈光打在浮雕牆壁和紅木家具上,一圈圈模糊的光暈,仿佛時間烙印的年輪。


    無法照亮整個房間的燈光,為坐在沙發椅上的姐弟二人,更增添了些許曖昧的氛圍。


    “那說到娛樂,你平常有什麽愛好?”


    “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是啊,因為我對弟弟的一切,都很感興趣。”


    女人用手托著下巴,笑眯眯地迴答。


    “我……沒什麽娛樂。”


    岑冬生很老實地迴答道。


    “除了打坐修煉,休息的時候,我一般就看看電視。”


    “這樣啊……”


    安知真的語氣中透著感慨,就像第一次知道岑冬生是個孤兒一樣,她的目光中有著憐憫,還有奇怪的責任感。


    “冬生過著和苦行僧一樣的生活呢。”


    “這倒不至於……”


    岑冬生抓抓頭發。


    “我可沒覺得苦著自己,有覺睡有飯吃,自我感覺還過得蠻充實的。”


    他對受苦受難沒興趣,雖然不會無限製地放縱欲望,卻也不會刻意委屈自己。


    就好像讓岑冬生一個人挑選住處的話,他可能會選擇便宜的出租房,但那是因為他對物質條件的需求並不高;可若是有富婆送他一棟舒適又奢華的獨棟洋房,他也不會客氣矯情。


    若是真要砥礪意誌,生死之間自有大恐怖,隻要作為咒禁師一直戰鬥下去,就能鍛煉自我,毋須外力。


    “話是這麽說,冬生的確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大學生吧?”


    安知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更有活力,有些衝動和莽撞,有使不完的勁和蓬勃向上的活力……總之,就是要更加有青春氣息一點。”


    “青春嗎……”


    岑冬生心想,這算是我人生中的“第二次青春”了。


    “知真姐不是一樣?明明才二十五六歲,說話卻老氣橫秋的。”


    “欸,我總歸比你大啊?”安知真笑了起來,“可能是因為在年紀小的人麵前,人總愛裝成熟吧。”


    那照這麽說,我的年紀——呃。


    岑冬生突然想起來其實就算在重生前,他的年紀也沒比現在的安知真大多少,連三十歲都沒到,也不能說就有多成熟了……


    “總之,愛好是靠開發的。”


    “的確。”岑冬生點點頭,下意識地迴答,“知真姐要來開發我嗎?”


    這話一出,客廳內一下子變得安靜了。


    到剛才為止還有些曖昧的氛圍,都蕩然一空,隻剩下了某人不小心說錯話的尷尬……直到安知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為止。


    “咳。”


    岑冬生咳嗽一聲,試圖做出解釋。


    “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我知道。”


    安知真笑嗬嗬地迴答。


    “很好的提議,就讓我來幫你培養愛好吧。”


    “……”


    如今的岑冬生已經明白了,知真姐要是真想要做什麽,他是很難阻止的。既然如此,不如好好享受。


    所以,他這會兒還有點小小的興奮,有那麽一點點緊張刺激,一些微不足道的幻想……


    ……然後他就看到安知真拿出了一盤盤封裝好的棋子。


    “這是圍棋,這是象棋,這是國際象棋,還有飛行棋……冬生,你那是什麽表情?”


    他眨了眨眼,表情古怪。


    什麽啊,就這?


    “怎麽,你有什麽不滿嗎?該不會想到壞壞的事情了吧?”


    “我可沒有——”


    “真遺憾哪,讓你失望了。”


    安知真嘟囔道。


    “其實姐姐我也沒什麽很青春的愛好。如果不算各種棋子,剩下就是彈鋼琴和書畫了,下棋好歹還算是遊戲的一種。”


    “……”


    他都差點忘了,眼前的姐姐是被大戶人家當做大小姐培養出來的,和自己一樣,是從另一個方向上的對娛樂不了解……


    ……


    然後……


    他和知真姐就真的下了一晚上飛行棋。


    沒辦法,不像知真姐多才多藝,圍棋是真不會下,象棋是真的菜,國際象棋更是連規則都不懂。


    下五子棋真的有點過分,那隻能下“高級”一點的飛行棋。


    一邊看著電視節目,一邊就這麽下著下著,岑冬生感覺自己的童心都漲了一截。


    等下累了,兩人就迴各自的房間睡覺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岑冬生甚至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直到他來到走廊,看到知真姐的房間正緊閉著。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上前去,敲了敲門。


    “知真姐,姐姐,你起床了嗎?”


    “嗯……起來了哦……”


    門裏傳來大姐姐懶洋洋的迴答。不知道是不是還沒睡醒,比平日更加慵懶和沙啞的聲音,簡直媚到了骨子裏,聽得人一陣酥麻。


    他心中微微一動,低頭一看,發現自己居然起來了。


    岑冬生自己都有點無奈了。


    有沒有這麽誇張啊兄弟……


    雖說是十八九歲陽氣過盛的身體,雖說早上的確是你活躍的時間,但光是聽到女人的聲音就能起來,你是真的行啊。


    “冬生,冬生……你不進來嗎?”


    裏頭睡在床上的蠱惑人心的魔女自然是完全不懂他的心情,聲音愈加懶洋洋,簡直像是在勾引他——起碼在岑冬生聽來是這種感覺。


    “別叫了別叫了,我進來就是了。”


    岑冬生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推門進去後,就看到知真姐還躺在床上,被子裹得緊緊,卻露出雪白的胳膊和腳丫。


    女人抓著被沿,擋住上半身的曲線,一頭漆黑如夜的長發散開,落在裸露的肌膚之上,在晨曦的照耀下有種冰肌玉骨的驚豔之美,她的眸子裏透著笑意,看向走進來的他。


    春光乍現,卻稱不上暴露,但光是這毫不防備的樣子,就讓青年直勾勾地盯著。他的喉結上下挪動,悄悄咽了口唾沫,直到對方再度開口問道:


    “冬生……你怎麽了?怎麽感覺你好像有點彎著腰,是肚子不舒服嗎?”


    “沒、沒什麽……”


    岑冬生注意到她的手指忽地鬆開了,被子往下滑落一截,雪山般峰巒起伏的豐滿輪廓是如此誘人,隻要再往下……再往下一點就能瞧見峰頂的絕好風光——


    他好不容易才挪開眼睛。


    昨天晚上和知真姐下了一晚上的飛行棋漲起來的童心,這下又徹徹底底迴去了。


    “你,你連內衣都不穿……”


    話說到一半,他就聽到知真姐愉快的笑聲。


    “冬生啊冬生,你對女孩子的事情真是一點都不懂呢,哪有睡覺還穿內衣的,不得勒得慌。”


    “……這、這樣啊。”


    岑冬生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從窘迫的狀態中迴過神來。


    “所以,叫我進來做什麽?”


    “看看你啊。”


    安知真眨了眨眼。她抓著被子把自己裹起來的樣子就像個大號的蠶寶寶,看著有點可愛。


    “你這是準備一大清早就走了吧?等我醒來,看到你不在家,會容易覺得寂寞,所以才在你離開之前,希望能多看看你的臉。”


    “行吧,那你現在看完了,我就可以走了?”


    “欸,真冷淡啊……”


    我這正是在控製對你的“熱情”呢,岑冬生腹誹道。


    他沒心思繼續和她聊了,敷衍幾句後轉身就走。


    “你還沒睡醒,就先休息吧。”


    ……


    快步離開房間,來到樓下,岑冬生對著鏡子拿冷水潑了自己的臉,狠狠搓了兩下,這才算是清醒過來。


    她說好是做客,然後昨天天色太晚了又說要留宿……


    這個女人,不會借此機會,長期住下來吧?


    算了,反正知真姐想做什麽,他大概是阻止不了的……可能就是每天早上起來都會有點難熬?


    “那麽,是時候了。”


    洗漱完畢,穿戴整齊,岑冬生把那些粉紅色的旖旎心思拋諸腦後,他就今天還有正事要幹呢。


    “才新中學,是嗎。”


    將昨天得到的情報資料在腦內又過了一遍,確定自己已經牢牢記住。


    這次去不是為了當下解決問題,而是為了實地勘探情報,但一切皆有可能,為了以防萬一,他必須隨時做好準備。


    “——我來了。”


    *


    “咚。”


    樓下傳來關門聲,說明那個大男孩離開了。


    安知真望著天花板。她早就不困了,是在裝睡,這會兒還不住伸出手,撫摸著自己的臉頰……


    ……還有些發燙。


    她當然注意到了岑冬生的異樣。就算視線不刻意往那兒飄,“那地方”當時的狀況也很引人矚目,實在很難不發現。


    包括他的眼神、唿吸,都透著比過去更勝一籌的熾熱……冬生他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會隱藏自己的想法和情感。


    “這還真是……本來隻是想逗逗他,沒想到反應那麽激烈,還真是不經逗。”


    安知真咬了咬自己的指尖。


    “最起碼在這方麵,還是相當‘朝氣蓬勃’的……冬生,我的弟弟雖然平常好像對什麽事情都不感興趣,其實是在裝酷吧……”


    這種人,就是所謂的悶騷男。


    “他的忍耐是有限的,而且這個限度說不定比想象中還有底。要是我逗得太過火,說不定真的會被忍不住的他襲擊呢。”


    話雖如此,安知真的眼睛閃閃發亮,看上去沒有半點不情願。


    女人再度把自己裹成了毛毛蟲,然後在床上打了個滾,接著又是一個滾,連唿吸都變得微微急促起來。


    直到電話響起,她從被窩裏伸出一隻手來接起。


    “喂,是我。……嗯,好,我知道了。”


    安知真放下手機後,輕輕歎了口氣。


    “冬生去看那座學校的情況了,我也要忙起來了。”


    新的時代,需要新的人去開創,去引領——


    這是巨大危機將來臨的前夜,也是對心懷夢想的人來說,一個充滿機遇的時代。


    無論是他,還是她,都有自己的執著和事業心,恐怕會變得很忙碌吧。


    “不過,既然住在一個屋簷下,總歸是有機會的……哼哼。”


    安知真伸了個懶腰,從床上坐起身。


    她望著窗外,朝陽下的城市輪廓如同一張充滿活力的剪影,心情突然間變得很好。


    “好了,開始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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