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鶴出了房門又找了宋予懷,兩人便是找了麵巾遮了口鼻才上了馬車,馬車緩緩駛離溫府的大門越來越遠,沈鶴麵上的憂慮卻更盛了幾分。


    宋予懷瞧著那街上零零散散的行人,和那爆滿的醫館也是眉頭緊鎖:“老沈,我昨日下午迴了一趟家沒來得及跟你們說。”


    沈鶴扭過頭卻見平日吊兒郎當的宋予懷頭一次神色這般嚴肅,他眼眸微沉聲音微微發冷:“朝廷那邊沒有動靜,太醫院那邊亂成一團,國庫空虛原本是要下發賑災糧…”


    宋予懷歎了口氣眉眼憂慮更盛:“但是前些日子外頭動亂那些銀兩全用去縣裏頭救濟難民了,現在銀子撥不下來太醫院也沒有研製出藥物,怕是過段時間京裏頭會越來越亂。”


    沈鶴聞言便是微微垂眸隻覺著胸口有一股無名的壓力叫他唿吸困難,宋予懷忽然開口:“沈鶴這不是普通的瘟疫,這是天花病會死人的,天花病傳染極快患病的人會頭暈惡心高燒咳嗽,身體會出現斑塊最後死亡。”


    宋予懷微微握緊拳頭聲音微顫:“老沈朝廷那邊壓根靠不住,皇上下旨叫各地知府縣令自行安排,我爹說怕是過段時間便是要封城,書院學舍還有各酒樓店鋪全都要封禁,我們這一去怕是不知多久才能迴來。”


    “什,什麽?!”


    沈鶴頓時坐不住了他表情瞬間呆滯便是抓住宋予懷道:“你為何不早說!”


    “這種事叫我怎麽說,我爹怕引起暴亂恐慌連我都瞞著,是我昨日再三保證不會外傳我爹才鬆口!”


    宋予懷微微出汗別過頭悶聲道:“我也隻告訴了你一人,老沈你可千萬別賣我…你就當不知道這件事,去了書院怕是過不了多久山長便要通知封院,你可千萬千萬莫要外傳。”


    沈鶴此時思維都有了幾分混亂,腦子裏想到了太多可能發生的糟糕情況,他似是泄了氣無力的靠在馬車上臉色難看。


    “老沈你別慌,我爹說了會治理好京裏頭,暴亂這種事他會盡量壓製,隻是若是朝廷那邊一直不吭聲怕是他也束手無策。”


    宋予懷微微垂眸安撫道:“我爹不會讓溫姑娘有事的,你放心。”


    沈鶴搖搖頭歎了口氣,抬手狠狠揉了揉眉心才艱難的說道:“溫芸有身孕了,可偏偏是這個時候…”


    “宋予懷你叫我怎麽放心,且不說暴亂,若是她染上天花那我家夫人和孩子…”


    宋予懷微微一愣他以為自己聽錯了結結巴巴開口:“什什麽?什麽孩子?”


    “宋予懷我隻有溫芸一個…我甚至可以不要她腹中的孩子,我隻想保護她平安…”


    沈鶴隻覺著口幹舌燥突然敏感的叫他手心出汗,他將手深深插入自己頭發裏許久才道:“天花病會死多少人我們倆都清楚,宋予懷我不想去書院了…我想呆在溫芸身邊…”


    “老沈你冷靜點,現在還沒這麽嚴重,目前還沒有傳出病患死亡!”


    宋予懷眼眸微凝拍了拍沈鶴的肩:“天花又不是不能治,再說如今開春那大大小小的病原本就多,說不定過了這一陣便是無事了。”


    “老沈,溫姑娘做這麽多就是為了叫你出人頭地,你現在迴去了天花就不來了嗎!我爹會守好京裏頭,咱們做學生的才是莫要迴去添亂!”


    “再說了!我爹說封城隔離那肯定是有辦法的,你想想隻要把病人隔離開斷了那傳染源頭天花自然而然就結束了是不是!沒有我們想的這麽糟,沈鶴你冷靜點。”


    宋予懷的話叫沈鶴微微緩了口氣,他說的沒錯事到如今迴去才是最不安全,且不說他們出來了這麽久身上有沒有染上晦氣,這一來一迴不確定因素太多,若是碰巧把病氣過給溫芸才是得不償失。


    宋予懷瞧見沈鶴臉色緩和了些也是鬆了口氣,沈鶴沉默許久才道:“迴了公齋我們先裏裏外外熏一遍艾草,莫要急著進去,日後隔三差五便是要熏一迴,沒說封院的時候我們也莫要再出去了。”


    “嗯,按你說的做。”


    宋予懷微微點點頭兩人便是沉默的不再出聲,這一路上氣氛壓抑的叫人難受。


    …


    朝堂之上,那人身著三品文官官袍頭戴白冠直直跪下對著上方之人沉聲道:“皇上,如今這天花橫行城裏民不聊生,皆是在等皇上下旨賑災,曆來先皇皆是仁政撫百姓之心才能統禦國家之勢,現在當務之急便是快些叫太醫院治出良藥再派人賑災平定禍事才好。”


    上頭那坐著的身著明黃色繡蒼龍圖騰長袍的便是明德皇帝,他那臉上長眉微蹙,黑如墨玉的眸子裏散發著淡淡煩躁。


    “皇上,還請快些下旨賑災濟民,若要等那天花席卷京城怕是為時已晚再無迴天之力了…”


    明德帝狠狠一拍龍椅語氣都帶了幾分怒意,他瞪著那下方跪倒的大臣便是冷哼一聲:“賑災賑災!你說的倒是輕巧!朕哪來的銀子賑災!每年征收的賦稅那些銀錢去了哪了想必你們底下一個個的比朕還清楚!”


    明德帝冷冷的掃視著下方那些垂頭不語的大臣心裏暗暗冷笑:這些老匹夫一個個富得流油,貪汙了多少銀子真當他不知情了!怕是其中隨意拎出來一個家底都比他有錢!一個個吃穿用度都是用的貪來的銀子現在外頭出了事便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跑過來叫他給銀子!


    明德帝眯著眸子整個人散發著一絲與生俱來的霸氣,欺辱他剛剛登基兩年手裏頭沒有實權便是恨不得踩在他頭上拉屎了,明德帝隨即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他指尖扣了扣那龍椅便是開口道:“愛卿們這般關愛百姓,朕當真欣慰至極,國家有了你們這群棟梁才會這般強盛…”


    下方那跪地的大臣聞言便是有些摸不出頭腦,一時不知那剛登基的小皇帝在搞什麽幺蛾子,便是開口恭敬道:“皇上這般說當真折煞了臣,臣身為朝廷命官定是要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好好好,愛卿說的好啊…”


    明德帝隨即便是看向那其他站著的大臣,眼眸流露出淡淡的威脅,隨即各路大臣便是齊齊跪地齊聲道:“臣願為陛下分憂,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不錯不錯…”


    明德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撐著臉瞧著下方那些比狐狸還精明的奸人,一個個說的倒是比唱的好聽,到最後當真叫他們鞠躬盡瘁怕是跑的比誰都快。


    “既然如此那周愛卿,既是你提出要賑災還說要鞠躬盡瘁,那便是從你開始吧,你這般忠心為國便是帶頭捐個千八百萬兩以示決心。”


    明德帝流露出一抹劣笑,意味深長的瞧著那跪在地上滿臉驚恐的官員,那官員聞言便是狠狠磕著響頭語氣悲壯道:“皇上,臣有心賑災但臣家裏頭也有妻兒,臣區區一介三品光祿寺卿一年俸祿也才一百五十兩銀子!”


    那官員磕著響頭不知道的還以為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高唿:“臣就是不吃不喝,臣的妻兒也不能如此啊…臣哪裏給皇上捐百萬兩銀子,皇上是在要臣的老命啊!”


    明德帝聞言便是冷哼一聲,裝的倒挺像那麽迴事,真以為自己不知他是丞相的走狗了!每年從丞相戴應淮那貪來的銀子沒有上百也有五十萬白銀,富的一刮一層油水上個朝整天油光煥發的怕是吃的比他這個皇帝還好吧!


    明德帝知曉不能現在就跟他們撕破臉皮,戴應淮這個老狐狸他要慢慢處理,一點一點斷了他的爪牙,好在自己剛上位沒多久戴應淮沒有把自己太當迴事,很多事情把自己放在弱勢群體上會好辦很多。


    明德帝也自知不能一下子叫這貪官吐出這麽多來,便是故作無奈道:“那怎麽辦呢…朕有心提拔你,現在國庫空虛愛卿不是不知道,朕當真等著愛卿們為朕分憂啊…”


    那周光祿寺卿也是不敢吭聲,朝堂頓時鴉雀無聲生怕皇帝往自己身上來一刀狠狠刮下一層油水。


    明德帝眯著眸子等著他的迴話,手指輕輕“叩”著龍椅,周光祿寺卿怕是也知曉今天自己不掉塊肉怕是皇上不肯放過他了,便是一咬牙沉聲道:“臣願為陛下分憂隻是臣家裏頭囊中羞澀,臣向來也是兩袖清風不慕榮利的,今國家有難臣願捐出兩年俸祿為賑災盡綿薄之力!”


    那周光祿寺卿腦子轉的飛快,他暗罵那明德帝當真該死,不過自己每年貪汙的銀子都有個八十萬兩,區區幾百兩銀子當真九牛一毛全當破財消災打發了皇帝叫他莫要揪著他不放了。


    果然明德帝聞言便是滿意的笑出聲,雖然他知曉這些銀子對這貪官壓根就是不值一提,不過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若是今天自己過於強硬怕是會適得其反,索性能薅下來一些是一些,反正還有這麽多羊等著他薅。


    “周愛卿當真愛民如子,那些銀子明日派人送上來便是。”


    明德帝隨即又看向兩側看戲的大臣,隨即露出那笑意:“所以,各位愛卿,你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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