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黃戟、林紫羅二人一路穿過礦區,提心吊膽地走了半天,直到出了礦區也沒遇見一個血魔。


    “真是奇也怪哉。”


    黃戟暗道奇怪,搞不懂其中緣由。


    胯下馬匹一路不停,顛簸得黃戟都有些腿腳發麻,林紫羅卻是絲毫不抱怨。


    “奴家常年出行在外,何懼車旅勞頓。”林紫羅如是地說。


    正當黃戟有些無法忍耐,想要找個地方歇息片刻,運轉一下氣血時,眼前的景色卻突然一變。


    隻見原本赤煉洞天中一成不變的紅褐色被一片雪白所取代,坑坑窪窪的地麵上也沒有了十分常見的礦洞礦井,反而成了一片丘陵一樣的地形。


    或許是因為空間廣大,地勢平坦的緣故,此地也有了些微風,此風遠沒有地麵上的風劇烈,卻也剛剛能讓人感覺到一絲涼意。


    雪白的花朵漫山遍野,在此間自在綻放著,微風拂過,撩起一縷縷花香,花香帶著涼意拂過兩人的臉頰,仿佛是為他們披上了一層冰涼舒爽的綢緞。


    兩人走在寬敞的大路上,路旁不是繁華的街市,而是一望無際的花海,嗅著鼻尖的芬芳,就連原本有些沉重的馬蹄聲都輕快了不少。


    “這是?”


    黃戟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一時連話都說不完整。


    “此處乃是赤煉乙衛的紋花海。”林紫羅輕笑著,向黃戟介紹道:“紋花通體雪白,花瓣上帶有曲折盤複的淡黃色條紋,所以得名叫‘紋花’。”


    “絕大部分紋花都是雌株,隻有極少部分是雄株,雄株通體血紅,花瓣上的條紋則是金色的,因此就叫‘血紋花’了。”


    黃戟聞言,細細看去,果然在白色的花海中尋到了幾抹紅色的身影。


    “沒想到啊,這赤煉洞天的居民們深居地下,竟也有這般情趣,實在是令人佩服。”黃戟感慨道:“想來這‘紋花海’一定是一處旅行勝地吧。”


    “將軍猜得不錯,每年紋花綻放之時,便有不少人攜親朋好友來此賞景,連帶著我們鎮上的生意都會好不少。”


    林紫羅笑道:“可我們種這紋花並非是單單為了所謂的‘情趣’,紋花芳香撲鼻,趁著花朵綻放前兩天將花苞摘下,處理過後便能得到一種香料。”


    “紋香?”黃戟猜測道。


    “......”


    “將軍是懂命名的。”


    黃戟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這紋花製成的香料名曰‘羅織香’,一旦暴露在外,往往短短半天時間就會揮發成一團沒有任何氣息的碎渣。”


    “但神奇的是,羅織草製成的布匹卻能很好的吸取其香氣,經過熏製的羅織草布匹香氣淡雅而不失醇厚,美其名曰‘靛藍’,常常被用於織作婦女的衣物。”


    “而紋花一旦開放,其香氣釋放出去,也就無法製成香料了。”


    “原來如此。”黃戟若有所思地欣賞著這片紋花海。


    據林紫羅所說,這些紋花都是用於製作香料的,理應早早就被采收了才是,但此刻卻綻放了這漫山遍野一片雪白,變成了如此一幅勝景。


    想來是赤煉洞天突遭此劫難,這偌大的花海無人采收,便自由自在地綻放去了。


    想通了這些,黃戟再看向這片花海,竟看出了一絲淒涼,不由得長歎一聲。


    “將軍大可不必哀歎。”林紫羅顯然也是明白此處關竅的,開口勸慰道:“斯人已逝,唯留這百年難見的勝景於此,與其嗟歎命運,不如好好欣賞這古今未有的美景。”


    黃戟聞言一愣,隨後笑道:“沒想到紫羅姑娘竟也懂得這人生至理,我癡長姑娘兩歲,卻是被姑娘說教了一通。”


    “人生至理倒不至於,隻是身為醫者見慣了生死,也就有了些明悟。”


    說話間,兩人胯下馬匹卻是漸漸停下了腳步,此前此馬馱著二人在堪稱崎嶇的礦區道路上前進,早已是汗流浹背,氣喘籲籲。


    黃戟見狀,便招唿著林紫羅下了馬,同時從馬背上的口袋中掏了些馬糧喂給馬吃。


    倘若強逼著馬匹前進,萬一遇到強敵,馬匹沒有體力,無法逃脫,黃戟就插翅難逃了。


    馬吃了些馬糧,又飲了幾口水,便搖頭晃腦地去啃食起了一旁的花葉,黃戟無奈,也隻好趁此機會運轉氣血,疏鬆一下有些僵住的筋骨。


    “將軍以為,這黃金與絲綢,究竟哪一樣更貴重?”林紫羅突然問道。


    黃戟聞言一愣,旋即思索起來。


    絲綢的價值自不必說,但大災變後的變異蠶已經沒有了寡食性,純粹是有啥吃啥,產絲量要比災變前高了不少。


    而黃金卻缺乏相關礦脈,在地下洞天中也頗為少見,正一品以下的文官服上更是一根金絲也沒有。


    思考片刻,黃戟有些不確定地迴答道:“我以為,還是黃金更為貴重些。”


    “將軍所言自然有將軍的道理,但奴家有不同的看法。”林紫羅淡淡地笑了笑。


    “哦?還請紫羅姑娘解惑。”


    黃戟雖然搞不清楚林紫羅的意圖,此刻卻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在這世上,黃金固然稀缺,但黃金即使是融進了岩漿,待其冷卻後也能原模原樣地取出來。”


    “而絲綢看似能無限生產,可絲綢代表的是生命,生命才是最珍貴、最脆弱的,莫說是岩漿了,就是滾燙的開水也能瞬間要了一個人的命。”


    “由此,奴家以為,世上沒有不存在黃金的地方,卻一定有不存在生命的地方。”


    林紫羅的一席話讓黃戟振聾發聵。


    一瞬間,黃戟感覺身體中有一把鎖被擊中了,產生了一道不大不小的裂紋。


    眼看著黃戟有些迷惑,林紫羅繼續解釋道:“將軍隻要仔細觀察,便能發現這世上一些珍貴的事物都與生命牢牢捆綁在一起。”


    “黃金就是再珍貴,倘若交換不到用以生存的資糧,那便一文不值。”


    武者強調修習己身,卻過分關注於實力的精進,忽略了實力對於本我的意義。


    想想也是,這世上哪一次天災不比人類的力量要強萬倍,甚至武者的實力本身都建立在自然規則之上,又何來“逆天改命”一說?


    這一刻,黃戟隻覺得前路豁然開朗,似乎有什麽東西要從身體裏破土而出。


    片刻後,黃戟清醒過來,端端正正地站好,鄭重地向林紫羅拱手俯身,恭敬開口道:“多謝先生傳道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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