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偉心急火燎地衝去了醫院。


    容華在電話裏什麽都說不清楚,完全就六神無主了,丁小偉也不知道具體是個什麽事兒,在路上急得都快著火了。


    到了醫院,當他看到好好在哪兒站著的容嘉的時候,著實沒反應過來。


    可當他看到旁邊一直流眼淚的容華以及幾個警察之後,他明白過來恐怕是容嘉讓別人進醫院了。


    容華一見到他就跟看到救星一樣,撲過來拽住丁小偉,“丁小偉,怎麽辦,怎麽辦。


    丁小偉摟著她,“你別急,別急,讓我了解下情況。”


    他朝那幾個警察走過去。


    近了近看,容嘉衣服亂七八糟,臉上明顯是打過架的痕跡,雙眼空洞無神,就跟沒了魂兒似的那麽杵著。


    “警察同誌,這是怎麽迴事兒?”


    警察看了他一眼,“你是孩子家長嗎?”


    “是,我是他,他繼父。


    “哦,咱們過來說。”那警察把丁小偉帶到外麵,歎了口氣道:“你還不了解情況吧?”


    丁小偉急道,“不了解,你看孩子他媽那樣,根本說不清楚話,警察同誌,你快給我說說怎麽迴事兒?”


    警察道:“本來是沒什麽大不了的事兒,就是小孩子打架。可是容嘉把那個男孩兒從樓上推下去了,那孩子摔著脊椎了,現在正在手術,弄不好要癱瘓。”


    丁小偉腦子嗡地一聲,瞬時空白了。


    癱瘓?十來歲地孩子就要癱瘓?容嘉要怎麽跟人家交代?那孩子以後怎麽辦?容嘉以後怎麽辦?


    丁小偉腦子瞬時衝上來無數念頭,每一個都能壓死他。


    丁小偉顫聲道:“那,那手術什麽時候結束?”


    “這我也不太清楚。”


    “那,那要是真的癱瘓了,容嘉會怎麽樣?要判刑嗎?”


    “這個更不好說,得看對方家長是要起訴,還是要私了了。”


    丁小偉覺得頭腦一片空白,怔愣地看著鞋尖兒,不知道如何是好。


    這意外事件把丁小偉砸得六神無主。他從小就是秉公守法的好公民,就算小時候打架被抓住了,也就是進進教導處,被父母擰擰耳朵,哪像容嘉,一下子就鬧出了這麽大的事情。


    無論是要判刑,還是要私了,對他和容華來說,都是巨大的打擊,跟別說對人生才剛剛開始的容嘉。


    他聽到警察說,“孩子我們要先領走,你們可以來公安局辦擔保,我們也要跟對方家長繼續溝通,你們迴去等消息吧。”


    丁小偉雙腿發軟,靠著牆站了半天,才打起精神來進了屋。


    屋裏還站著幾個人,跟警察說著什麽,估計是學校的領導。


    容華一見他過來,就像瘸腿的人在尋找柺杖一樣,用力地攀住他的胳膊。


    那天具體跟校領導以及警察談論了什麽,丁小偉後來很多都迴憶不出來了。


    他其實跟容華一樣混亂,但他是一家之主,他必須表現地鎮定,否則這個家就崩潰了。


    迴家之後,容華出錢把容嘉擔保了出來,孩子被關在了家裏,這個時候,別說上學了,根本沒打算讓他出門。


    容嘉把孩子狠狠打了一頓,然後抱著他哭。


    丁小偉在門外聽著裏邊兒的哭聲,一根兒接著一根兒地抽著煙,心裏揪成了一團。


    對方家的小孩兒手術結束後,還得繼續觀察,情況不太樂觀。


    丁小偉和容華白天上班兒,下了班把玲玲接迴家安頓好後,就拎著一堆保養品去醫院探病。


    可惜去了幾次,對方家長都沒給過他們好臉色,直接把他們轟了出去。


    丁小偉可以理解他們的感受,如果躺在床上的是他自己的孩子,他誰都不會原諒。


    整個家被一片愁雲籠罩,容華幾乎天天以淚洗麵,擔憂著容嘉的未來。


    丁小偉托公司的關係找了個跟他們有合作的律師,每天忙得暈頭轉向,細想下來卻不知道自己都忙了什麽。


    焦頭爛額。


    有一天迴到家才發現,兩個人都忘了去接玲玲。


    丁小偉手機沒電,他以為容華會去,巧合的是容華手機也沒電,以為他會去,結果兩個人魂不守舍的,都沒去。


    心裏一堆事兒的人,脾氣難免暴躁,兩個人因為這個,結婚以後第一次吵了架。


    容華很快就哭了,丁小偉隻好道歉。


    匆忙地把手機充上電給幼兒園老師打電話,老師卻告訴他玲玲已經被人接走了。


    丁小偉傻眼了,“誰,誰接走了?”


    老師語帶責備道:“你的朋友啊,以前經常來接玲玲的。你們夫妻倆誰都不來接孩子,手機還都打不通,我隻好打能打得通那個了。”


    “是不是特別高那個?”


    “是啊,姓周嘛。”


    “他怎麽會去接玲玲?”


    “玲玲身上有他電話啊。”


    為了防止意外,丁小偉確實有在孩子的書包裏放了自己和容華的電話,可他沒放過周謹行的,估計是玲玲自己寫上去的。


    丁小偉隻好趕緊給周謹行打電話。


    “喂?玲玲在你哪兒呢?”


    周謹行略帶諷刺道:“新婚生活這麽忙?連玲玲都忘了接。”


    丁小偉急道:“我是有事兒……你,你把玲玲給我送迴來吧,或者我去接她。”


    “不用了,明天不上學,玲玲想在我這兒玩兒幾天。”


    “不行!”


    周謹行沉默了一下,“為什麽不行?”


    丁小偉一時語塞:“就……不給你添麻煩了,我還是把孩子接迴來吧。”


    “可玲玲不想迴家,她說你們不管她。”


    丁小偉心裏一陣難受,不知道怎麽地,麵對周謹行的指責,就開始有些愧疚地解釋,“我最近是真的有事,疏忽她了……”


    “哦?什麽事?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你把孩子送迴來就行。”


    “玲玲跟我在一起,你不放心?”


    丁小偉不知道該怎麽迴答。玲玲跟周謹行在一起,他很放心。隻是他不想玲玲跟他感情再繼續加深了,免得分別的時候玲玲又會傷心。


    他想跟周謹行斷得幹淨利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處處都撇不清楚。


    周謹行淡道:“玲玲不願意迴家,她跟我在一起比較開心。星期一我會送她去幼兒園的,你們如果照顧不好她,我幫你照顧吧,正好你可以忙你自己的事去了。”


    丁小偉被堵得啞口無言,再說人在周謹行哪兒,他不肯送迴來,自己總不能跑去搶人吧。


    無奈之下,他隻好默許了。


    從那之後隔三差五地周謹行就在丁小偉之前把玲玲給接走了,丁小偉一肚子怨氣,但看到小姑娘麽次迴到家都高高興興地樣子,他的火又發不出來。


    被容嘉推下樓的孩子,手術還算成功,但情況並不樂觀。雖然不至於癱瘓,但是現在已經下不了床了,據醫生說要做好幾年的複建,才有機會重新用自己的腿走路。


    這結果雖然不如想象中差,但對牽扯進去的兩家人來說,同樣是沉重地打擊。


    對方家長一開始義憤填膺,一定要起訴,連律師都請好了。


    丁小偉和容華就通過校領導,幾次登門求情。


    這事情折騰了一個來月,對方同意不起訴了,但要求一次性賠償四十萬,並且孩子以後的醫藥費也要定期支付。


    這個要求讓丁小偉和容華都傻了眼。


    他找律師打聽的時候,律師都說估計要賠個十幾二十萬的,丁小偉也已經做好了這個心理準備。容華工作這麽多年,有個十二三萬的積蓄,自己再給出個幾萬,這事也許就能解決了。


    沒想到對方一下子要這麽多,而且孩子以後的醫藥費,就像個無底洞一樣,他們後半輩子難道都得做牛做馬地往裏填錢嗎?


    容華整個人如同被抽幹了魂兒似的,丁小偉的狀態也好不到哪兒去。


    他能理解對方家長的心情,其實他們沒要多,把人家個孩子的後半輩子都給毀了,四十萬算得了什麽。可是這筆錢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天大的數目,他出不了。


    直到這真金白銀地負擔沉重地壓下來,丁小偉才發覺自己想退卻了。


    要求他一下子拿出個二三十萬來,他不是拿不出來,可是那就等於把他掏空了。


    他家有老人有孩子,他爸媽六十多了,玲玲才五歲,以後用錢地地方不知道有多少,他怎麽可能為了別人的孩子散盡家財。


    是的,容嘉畢竟是別人的孩子。


    即使他和容華已經結婚了,即使說得再好聽,有幾個人能把繼子真的視如己出?


    畢竟是半路夫妻,搭夥過日子,誰都不可能不給自己留餘地。


    他這麽多年省吃儉用,連件兒新衣服都舍不得買,為的是什麽?為的是給他的閨女存著教育費,嫁妝本兒,他怎麽可能把這錢用在別人身上。這錢要是給出去了,就等於他這麽多年,白給人做牛做馬了,他還能剩下什麽?


    而且這官司沒得打,準得輸,於其官司打輸了賠錢賠人,聰明的都會選擇現在賠錢了事。


    可是即使這筆錢能湊出來,以後的醫藥費呢?對方的孩子才十來歲,以後還得在他身上花多少錢?


    丁小偉一想到這重重困境,一想到這本來不該是他的事情,真的退卻了。他產生了一種想逃的衝動,可是良心和責任讓他無法放下容華母子不管。


    丁小偉被那種悲哀地焦躁感弄得嘴上長了一圈兒水泡,連覺都開始睡不安穩。眼看著容華一天比一天瘦,他比江露跟有錢人跑了那會兒還要痛恨自己沒錢沒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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