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幾個保鏢簇擁著進來的男人,高大英挺,俊美無匹,樣貌跟周謹行有幾分神似,可是卻不是周謹行。


    丁小偉想起這個人,是那天在周謹行公司走在他旁邊,叫周謹行“二哥”的人。


    這人比周謹行年輕一些,盡管樣貌相似,但氣質卻截然不同。周謹行明顯比這個年輕人沉穩內斂,有禮有節。這人的傲氣不馴,高人一等全都寫在臉上,藏都藏不住。


    丁小偉的心直往下沉。


    現在最糟糕的情況,就是恐怕此“周先生”非彼“周先生”。


    果然,那保鏢從被他砸得狼藉一片的房間裏,找出了一把完整的椅子,放到房間中央,朝那年輕人做出一個請的姿勢,“周先生。”


    那“周先生”慢慢坐了下來,懶洋洋地把丁小偉從頭打量到腳,然後從鼻子裏哼出一聲。


    丁小偉惡聲道:“你他媽是誰,周謹行呢?”


    那人似笑非笑地開口,“你想見他嗎?我也很想見他,尤其想見你們久別重逢的樣子。”


    丁小偉被他說得莫名其妙,“你到底想幹什麽。”


    那人歪著頭看著他,“他跟你睡過吧。”


    丁小偉臉上一陣燥熱,惱羞成怒,“去你媽逼,沒事兒老子就要走了,我女兒現在發燒了,我要馬上送她去醫院。”


    “別急,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


    “管你屁事。”


    那人嗤笑了一聲,“跟我可大有關係,本來就是個雜種,如果再是個同性戀……事情就太有意思了。”


    丁小偉沉聲道:“你什麽意思。”


    “我直接了當跟你說吧,你手裏有任何能證明他和你曾經在一起的證據,交給我,我不僅會馬上放了你……”那人把手往後一伸,立刻有人遞上了一張支票,他快速地簽了名,用兩根修長地手指夾著,正對著丁小偉,“這個隨便你填。”


    丁小偉喉結鼓動著,看了那人半晌,才發出古怪的笑聲,“他穿過的內褲還在我家,你要嗎。”


    那人臉色微變。


    丁小偉諷刺地一笑,“不好用嗎,現在不是有什麽高科技嗎,你可以拿著內褲去驗個dna什麽的,公證一下,證明周謹行曾經穿過。隻要別人別以為你是偷男人褲衩的變態就行。”


    那年輕人臉色沉了下去,雙目中射出寒光。


    丁小偉也冷道:“我是真沒有,一張合照都沒有,豔照門更沒有,有我免費送你。你問完了沒有,完了馬上放人。”


    那人靠迴了椅子,冷冷地看著他道:“丁小偉,我是正經商人,不是黑社會,你別逼我做些不好的事,對大家都沒好處。給我我想要的,你拿錢走人。周謹行不過是玩玩兒你,你用得著對他這麽忠貞嗎。”


    丁小偉的臉部肌肉有些扭曲,“忠貞個屁,我都說了我真沒有,你叫人去我家翻了個底兒朝天,有找到什麽東西嗎?”


    丁小偉說這話也隻是猜測,沒想到那人並沒有否認,丁小偉隻覺得遍體生寒。


    “你們在一起住了大半年,沒有留下一點能證明的東西,你覺得我會信嗎。丁小偉,你識時務一些,周謹行那麽對你,你還護著他,你難道不覺得虧嗎,你是不是犯賤啊。”


    丁小偉的手在背後緊緊握成拳頭,“他怎麽對我了?他說他失憶了。”


    “哈哈哈。”那人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失憶?這種話真虧他說得出口,也真虧你敢信。”


    丁小偉目露寒光,緊緊盯著他,咬牙道:“你說清楚。”


    “他失蹤的那半年多裏,利用他對周家的熟悉,隔一段時間就編造了一個可信度非常高的謠言,有針對太安集團的,也有針對周家的人的私生活的,弄得董事會人心惶惶。他想盡辦法打壓太安的股價,再暗中收購,他還暗中勾結太安的一個大股東,企圖一起吞並太安。這就是他在你家的那半年裏做的事情,如果他在明麵,這些事反而不好操作,躲在你家就方便多了,因為沒人知道他是死是活,你還相信他失憶嗎?”


    丁小偉覺得腦子嗡嗡響。


    雖然他早就不相信周謹行真的失憶了,可是心裏畢竟還殘存著點幻想,這些話從別人嘴裏說出來,比他自己想明白,還要痛苦百倍。


    對方還借著刺激他,“你大概不知道,周謹行在你家住的那半年,是他迴到周家後最過癮的時候了。早在他還在瑞士的時候,我就調查過他,他隻喜歡男人,但是為了讓董事會放心,加大他成為周家繼承人的籌碼,他不得不跟女人結婚,連找個小鴨子泄泄火都不敢,因為他天天都被人盯著。他就是那麽謹慎的人,不會被人抓到把柄。不過他失蹤了倒是好辦多了,不僅能在暗處使壞,還隨時有你給他解決生理需要。我二哥是個能物盡其用的人,你有用的時候對你怎麽好都行,當然,用完了也就是用完了,你看,你不是就被他甩手扔了。”


    丁小偉瞪著他的眼睛拉滿了血絲,渾身戾氣暴漲,恨不得撲上去把他的一口牙打碎,阻止他再說下去。


    那人說得每一句話,都是他最害怕,最不敢想的可能,偏偏聽上去可信度又是那麽高的。


    真如他所說,就很容易解釋了周謹行為什麽不告而別,為什麽轉眼就不認識他。


    因為用完了,沒有再理會的必要了。


    叫他怎麽接受,兩個人朝夕相處的半年多時光,隻是他的一廂情願,周謹行的物盡其用。


    他賠吃賠喝不算,把人都賠進去了。


    勒緊了褲腰帶也要給他買這買那好好養他,還撅著屁股給人白嫖了半年,這樣的付出也不過被人總結為“物盡其用”,這麽丟人現眼的事,要他怎麽接受。


    那年輕人觀察著他臉色的變化,慢慢笑了起來,“現在我爺爺生病了,他立刻就迴來了,並且急著和你撇清關係。這麽無情無義的人,你何必還未他著想,你孩子這麽小,以後用錢的地方多著呢,我相信你需要這個。”他晃了晃手裏的支票。


    丁小偉覺得雙腿發軟,晃晃悠悠地靠坐在窗台上,低著頭,雙肩微微顫抖著。


    一切都是騙他的?失憶是假的,喜歡他也是假的……


    說起來,其實周謹行從來沒對他說過喜歡,他原先是以為大男人不好意思開口,就像他當初那麽喜歡周謹行,也沒好意思說出來,其實人家並不是不好意思說,隻是根本沒那個意思,是他自作多情了。


    也就他這麽沒出息,人家周老板為了龐大的家產爭得風生水起,早把他一腳踹沒了,他卻還在這兒糾結這些小情小愛。丁小偉,你丟不丟人啊。


    他這輩子都沒經曆過這樣的羞辱,哪怕是他老婆給別的男人上了,也比他自己給別的男人上了要少難受一些。


    周謹行吃他的用他的,一邊兒還白睡著他,吃飽喝足了拍屁股走人,揮一揮衣袖,不留下隻字片語。這他媽高呀,簡直是白眼狼兒的最高境界了!


    這要是個年度傻逼排行榜,他丁小偉就該得特等獎,裱框掛牆上,以警後麵前仆後繼真拿愛情當迴事兒的小傻逼們。


    丁小偉覺得頭痛欲裂,腦袋裏就跟裝了個電鑽似的,哪兒疼它往哪兒鑽。


    那“周先生”似乎有些不耐煩了,“丁小偉,你想清楚沒有。”


    丁小偉抬起頭,眼眶通紅,啞聲道:“你叫他二哥?你們姓周的怎麽沒一個好東西啊。”


    那人眼睛眯了起來。


    丁小偉忍著胸口一波波湧上來的痛,“我跟你說真的……我真的什麽都沒有,我證明不了他跟我好過,我現在都他媽懷疑是不是我也記憶錯亂了,我都不相信我跟他好過。電視上那個西裝革履的畜生,跟我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他怎麽可能跟我好過呢,我要是真有證據,我真白給你。你能絆他個跟頭,我在旁邊兒幫你鼓掌。”


    那人不說話了,支著下巴眯著眼睛看著他,半晌,才直起身來,掏出了手機。


    不一會兒,手機通了,他按下了揚聲器,一個平靜如水的男聲從電話那頭傳來。


    “喂——”


    丁小偉覺得心都給人掏出來似的那麽疼,他想罵周謹行祖宗十八代,但是此時卻如鯁在喉,說不出話來。


    “二哥,好啊。”


    “宗賢。”


    周宗賢看了丁小偉一眼,諷刺地一笑,“二哥,你猜我現在跟誰在一起呢。”


    “二哥的眼睛又沒長你身上,怎麽能知道呢。不過你年紀不小了,不要總跟些亂七八糟的女人鬼混。”


    周宗賢眼睛立刻瞪了起來,壓低聲音道:“我還不用你來教訓吧。”


    相較周宗賢的一點就著,周謹行卻是穩如泰山,“大哥過世了,我現在是長房長孫,自然要負擔起教育弟妹的責任。我知道你不愛聽,忠言逆耳,可我還是得盡到自己的責任,不然爺爺如何能放心呢。”


    周謹行字裏行間儼然把自己當周家的未來當家,一副兄長操心操肺的態度,三言兩語就把周宗賢激怒,卻讓他有火不能發。


    丁小偉看著周宗賢,都覺得他可憐。


    他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這個年紀應該還在上大學才對,哪裏會是周謹行的對手。


    周宗賢拚命壓抑著怒火,瞪著丁小偉,一字一句道:“二哥,我跟你的舊情人在一起呢。丁小偉,這個名字,熟悉嗎?”


    電話那頭陷入了令人緊張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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