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鐵花要有足夠的力氣,還要有技巧,有細心,缺一不可。


    顧弦霏是技巧足夠,力氣不足,周可則正好相反。


    打鐵花一開始都用沙子練習,時嫵和盛初熠在旁邊看了會,打不散的沙子稀裏嘩啦落了滿身。


    “練三個月練成這樣,的確沒天賦。”


    盛初熠鬆開護在懷裏的時嫵,麵無表情撣掉衣服上的細沙,“我試一試。”


    時嫵抿著唇笑,幫盛初熠挽起袖子,他接過周可手中的兩根柳木棒。


    上棒的凹槽盛放沙子,下棒擊打上棒。


    用足夠的力度和精準度,把沙子送上足夠的高度,讓其均勻散落才算入門。


    見盛初熠試了兩迴便有模有樣,周可震驚了,“難道他真的是天才?”


    “哎喲,總算有個打得能入眼的娃娃了。”


    楊師傅撐著傘,滿意的看著盛初熠,“小夥子,你來當我徒弟吧,這兩個不行,我不要了。”


    眾人忍俊不禁。


    楊師傅隻是口頭抱怨一下。


    打鐵花這項技藝,要把一千六百度的鐵水打向高空。


    近距離接觸高溫鐵水,對打鐵花的人本身有危險性,所以一直沒什麽女孩子學,願意學的,又大都因為力氣不夠折戟而歸。


    顧弦霏是這些年來的第二個。


    她進度比周可要快,周可還在哐哐打沙的時候,她已經進化到了打水。


    師傅說,打水和打鐵水的手感,是最接近的,必須打出蒙蒙細雨的效果。


    盛初熠和時嫵隻來探班三天,顧弦霏和周可天分再高,也沒有三天速成的可能。


    在葉導提議下,第二天晚上,楊師傅為他們小露了一手打鐵花。


    夜色漆黑,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


    楊師傅的徒弟紮起了五人高的柳枝花棚,旁邊支起巨大的煉爐,火焰熊熊燃燒,燒灼著滾燙赤紅的鐵水。


    在穗寧民間,打鐵花的匠人是和道觀請來的道士一起打鐵花。


    道士們設計出花棚,裏麵包含了一元,兩儀,三才,四象,五行,八卦,祈求穗寧來年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時嫵還沒見過打鐵花的盛景,她攥住盛初熠的手,神情期待。


    赤紅的鐵水被盛入上棒的小小凹槽裏,在擊打聲中騰空。


    無邊的夜被瞬間照亮,鐵水穿透鬱鬱蔥蔥的柳葉花棚,化為星星點點的絢爛鐵花。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就好像赤金色的煙花在半空綻放,又如一場細雨落下,美得令人停止唿吸。


    “好美……”


    時嫵緊緊盯著麵前一幕,挪不開眼睛。


    傳承千年的非遺技藝打鐵花,承載了太多代人的期盼。


    願勇敢,願平安,願盛世長虹。


    顧弦霏和周可也呆呆看著。


    在他們來之前,隻在視頻中看過打鐵花是什麽模樣,卻沒想到現場看是這麽震撼人心的場景。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做了決定。


    這麽絕美的打鐵花,一定要學會!


    如果說,之前他們還是抱著挑戰最危險項目的想法,現在他們心境已經發生了改變。


    連楊師傅私下都對葉導豎了大拇指,說兩人最近練習得更加努力。


    隻不過還是笨鳥學飛,有點慘不忍睹罷了。


    又過了一個月,隨著穀純和姚寧玉的學習完成,節目也終於提上了開播日程。


    嘉賓陣容提早公布,所以看的人不少。


    第一期節目是楚辰安學習的琉璃非遺工藝,一播出來,就上了微博熱搜。


    觀眾們被楚辰安以秒計算的燙傷速度樂得嘎嘎叫,到處都是楚辰安燙得跳腳和齜牙咧嘴的動圖。


    雖然出圈方式有點奇怪,但內容終於引起了年輕一代的注意。


    【光看楚辰安手上的創可貼,就知道琉璃花的捏造有多不容易,這麽精美的工藝品,竟然因為運輸不便不能廣為人知,實在太可惜了。】


    【看師傅說現在願意學做琉璃的年輕人不多了,有點唏噓,華夏又一非遺技藝要失傳了麽】


    【之前對琉璃花工藝是有興趣,但是看有人說學了不賺錢,就算了。我偶像這麽努力學會,就為了宣揚非遺文化,我還有什麽借口不努力!這就飛去山東拜師!】


    年輕人之中,掀起了一波非遺技藝學習的熱度。


    雖然有人隻是三分鍾熱度,但也能說明,他們的節目內容終於引起了關注。


    隻要有人願意真心去學,總有留下學完,將非遺火種保留的傳承人。


    “皎皎啊,你做的是好事,放手去做,我們幾個老頭子都支持你。”


    楚老爺子的畫室,最近也來了幾個年輕人,想拜師學楚氏畫派。


    雖然資質還是沒有時嫵讓人驚豔,但好歹後繼有人,不像家裏幾個臭小子,學都不願意學。


    蘇老也附和,“我飛穗城前,副會長還找過我,想把你吸納進華夏書法協會。”


    盛老爺子吐槽,“巧了,美術協會的會長也找我拉關係。”


    他們幾個老頭都是搞文藝的,什麽書法協會,美術協會,說牛逼也不牛逼,但有個頭銜總歸是好事。


    時嫵想了想,應了下來,“我可以加入。”


    她有私心,而書法協會和美術協會,似乎可以幫她達成那個心願。


    節目一周放出一期。


    第二期,是穀純製作通草花。


    她拉著攝像大哥在湖南山上找了個遍,好不容易找到三根通草。


    正好周可休息一天來找她,爭著給她打下手,把原本應該片成薄薄紙張的其中一根通草芯一切為二 ,狠狠幫了一波倒忙,差點沒把穀純氣暈。


    【周可還是一如既往的笨,怪不得這麽久還沒追到穀純】


    【家人們誰懂啊,交換戀愛都快播出一年半了,還能吃到純可可cp的售後,上輩子積大德,這輩子磕純可】


    【我聽說,有檔明星照顧素人小孩的綜藝準備邀請他們,不知道盛初熠和時嫵會不會去】


    【盛世cp不是在準備結婚了嗎?下一次在綜藝裏見到他們,可能就是帶著親生孩子了】


    第三期,是姚寧玉做鵝梨帳中香。


    楚家老宅,播出時間還沒到,楚夫人已經準備好了應援棒,換上姚寧玉最新專輯的應援衫,聚精會神坐在電視機前,等節目播出。


    楚辰安對此十分不滿,“媽媽,你怎麽迴事呀?我第一期播出的時候,都沒看你這麽上心。”


    “你是你,能和姚姚比嗎。”


    楚夫人眼角都沒給他一個,專心擺弄手機支架,“那一期我都沒看完,出門聽見別人討論你,都不好意思說那個一天燙傷百八十迴的傻子是我兒子。”


    楚辰安:“……”


    真是兒子大了,娘不愛了。


    楚辰安氣鼓鼓,小聲嘀咕,“你不看也得看,我可是去探班了姚老師的。”


    第三期節目開始了。


    楚辰安去探班的一幕也被剪輯了進去,眼見楚辰安一口一個姚老師,一雙狗狗眼黏在姚寧玉身上,就沒移開過。


    知子莫若母。


    楚夫人看半天,咂摸出不對勁來了。


    她一把關了自己做節目reaction的手機直播頁麵,美豔成熟的臉蛋一板,“給我過來!”


    “你跟媽老實說,你是不是喜歡姚姚?”


    楚辰安一雙狗狗眼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媽,“……你不也喜歡姚老師嗎,還不讓我喜歡了?”


    “哼。”


    楚夫人扒拉他一下,嫌棄臉,“你是從我肚子裏出來的,撅個屁股要拉什麽我都知道,擱這瞞你老娘?”


    “別想那些不可能的,離姚姚遠一點。”


    “媽媽!”


    楚辰安急得站了起來,“我,我對姚老師就是傾慕!你不能幹涉我和其他人相處的自由!”


    再說了,喜歡大姐姐怎麽了,還不允許他姐弟戀嘛!


    他媽怎麽和那些封建家庭一樣,幹涉他戀愛自由啊!


    “我不幹涉你,你估計也沒戲。”


    楚夫人還是很嫌棄,“以姚姚的品味,看不上你這種初出茅廬的小奶狗。”


    哎?!


    楚辰安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媽媽,你不是反對我……”


    “姚姚那樣的女王,不用男人也能生活得很好。就算結婚,也要更厲害的男人才配得上她。”


    楚夫人剜他一眼,“你?配不上我們女王。”


    楚辰安:“……”


    嗚嗚,他被親媽嫌棄了。


    但他媽這個態度,好像有戲。


    楚辰安雙手握拳,小心翼翼的試探,“媽媽,那如果我能追到姚老師,你也不會反對咯?”


    楚夫人懶得迴他了,扭頭在粉絲群發消息。


    【家人們,我不孝兒子喊著要娶姚姚,怎麽教訓?】


    楚辰安沒等到迴答,結結實實挨了幾雞毛撣子。


    隨著第四期顧弦霏和周可的打鐵花播出,節目熱度淩駕內娛其他綜藝之上,一騎絕塵。


    娛樂圈掀起了一股非遺風潮,無數商家嗅到商機,紛紛發掘尚未被發現的非遺傳承技藝,與之合作,再請明星代言。


    商家賺的盆滿缽滿,明星賺到了宣揚傳統文化的善名,非遺技藝賺到了曝光度。


    一舉三贏。


    雖然其中也有投機倒把的人,但總體是好的。


    就在第四期播出當晚,時嫵的鳳冠霞帔終於織完最後一針。


    “不錯,正常老師傅織造一件嫁衣,最快也要四個月,你花了五個月,已經天賦異稟。”


    楚老夫人替她量體剪裁,慈祥的麵容盛滿笑意,“我們囡囡可以出嫁了。”


    幾十年前楚裳裳出生,她便盼著這一天,誰想一盼就盼到了晚年。


    女兒的婚禮她沒機會出席,外孫女兒的婚禮她終於可以見證。


    楚老夫人拿剪子的手在微微發抖,時嫵看在眼中,握住她的手背,將雲錦順著粉筆線裁開。


    “外祖母,等我結婚的時候,能把你的嫁衣借給我嗎?”


    屋子裏隻有布料被裁開的細微聲響,時嫵一邊看著手上剪子,語調很輕,“媽媽結婚是辦的西式婚禮,她沒穿過中式嫁衣。”


    “您的嫁衣我看過,不帶鳳冠,去掉雲肩,就是一件華麗的送嫁服了。”


    “讓媽媽穿著它送我出嫁,好嗎?”


    楚老夫人眼底滲了淚光,看時嫵一眼,點點頭。


    織造困難剪裁易,時嫵跟著楚老夫人熬了大半天,終於縫完了嫁衣。


    “不錯,挺合身。”


    楚老夫人看著穿在時嫵身上的嫁衣滿意點頭,時嫵更是喜歡,提起裙擺朝楚老夫人一笑,“我去看看初熠。”


    時嫵知道盛初熠也在埋頭苦學織造,隻不過沒去瞧,怕他進度太慢給了壓力。


    哪想踏進織房,就被眼前一抹大紅吸引住。


    盛初熠背對著她,大紅繡金龍的婚袍穿在他身上,越發襯得他芝蘭玉樹。


    時嫵來得動靜輕,盛初熠沒聽到,正和身邊的老師傅說話,“您瞧一瞧,這個地方是不是漏了兩針?”


    “哎喲,是漏了。”


    老師傅戴著老花鏡細細看了一眼,笑道,“不打緊,用金線重新織進去,就看不出了。”


    “你這孩子,和你說慢點慢點,不用著急,你可倒好,白天趕工,晚上還半夜起來熬。”


    “要不是我那老夥計是夜貓,還真不一定能找到人,大半夜跟你一塊操作織機。”


    時嫵腳下步伐一滯。


    這段時間,她和盛初熠都住在楚老夫人的南城老宅。


    她的織機在宅子一樓廳堂,盛初熠的織機則在後廂房。


    白天織造,時嫵和楚老夫人一起操作織機,盛初熠則和雲錦研究所過來教他的老師傅用一台。


    兩人晚上住在同一個臥室。


    她沒有起夜的習慣,晚上九點睡到早上五點起床,盛初熠一直睡在她身邊,晚上入睡前什麽樣,清晨就什麽樣。


    原來,他半夜還偷偷起床趕工?


    盛初熠還不知道自己的小秘密暴露了,“辛苦兩位師傅。”


    他垂眸看著袖子上的龍鱗,眼神柔軟,“我妻子手巧心細,織得肯定快。勤能補拙,我再不努力些,就跟不上她進度了。”


    時嫵被他一句妻子說得心頭軟軟,揚聲叫他,“盛初熠。”


    【詞語釋義:節目reaction:看節目時的反應】


    【靈感來源:b站視頻:帶你去看曾經最極致的浪漫,千年絕技—打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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