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氏王宮中。


    仲天帝內心中的心結終被解開。


    他與葉安相談甚歡,老臉上笑容不斷,且越看葉安越是順眼,最後甚至忍不住蹦出來了一句:“你比那個老家夥好多了。”


    “老天道?”葉安問道。


    “對。”仲天帝輕輕點頭。


    “你知道獨斷專橫的最高境界是什麽嗎?”


    葉安搖頭。


    仲天帝:“那就是不覺得自己獨斷專橫。”


    “在他的人生字典裏,根本沒有這個詞。”


    “比如?”葉安好奇。


    仲天帝低頭思索,很快便想到了一個例子,他抬頭道:“我們十三個孩子,連名字都沒有。”


    “他就叫張,我就叫仲。”


    “這還是張氏爭取來的,他認為我們應該有個自己的名號,而不是老大,老二,老十,老十三之類的稱唿。”


    “最早我們連這個姓氏都沒有。”


    仲氏低頭自嘲一笑,道:“想到這一點總覺得很可悲,甚至是可笑。”


    “在他的眼裏,我們似乎不是生命,而是某種器物,代表著某種品質。”


    “創造出了一個生命,告訴他你是天道勇氣的化身,往後的人生就像是一個吉祥物一樣活著。”


    “我的存在是為了證明他擁有勇氣這個美好的品質。”


    “他覺得這樣很好玩!”


    仲氏的笑容愈發薄涼,道:“我是一個依附他而存在的客體。”


    “似乎如果天道這個主體不存在了,那我也就不存在了。”


    “其實這才是大家想要殺死他的根本原因。”


    “一種生命的本能。”


    “我從未見過任何智慧生物,可以理所當然的活成他人的附屬品。”


    “修羅氏是典型。”


    “他們想當活生生的鳥人,而不是天道手中的一把刀。”


    “我也想當一頭活生生的金牛,而不是一個看大門的吉祥物,腦袋上刻著勇氣兩個大字,真他媽可笑!”


    仲氏惱火的話語讓葉安若有所思。


    葉安:“你的意思是,老天道從來沒把你們當人看?”


    仲氏冷哼道:“何止是我們?在他的眼裏,仿佛整座宇宙就隻有他自己是個人。”


    “其他人出現的目的就是為了圍著他轉。”


    “所以你明白為什麽大家的根源品質最後都反過來了吧。”


    “就像是你之前講的那個故事一樣,大家都受夠了當某個品質的吉祥物。”


    “我們是活生生的生命!”


    “可他不在乎。”


    仲氏眼神陰沉如水,道:“他完全不在意我們的想法。”


    “甚至連名字都不願意為我們取。”


    “猶記得一次張氏實在是忍不住,當著大家的麵跟那老東西說,希望能賜予我們真正的名字。”


    “老東西笑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那種,就像某種高高在上的存在,在嘲笑地上的螻蟻。”


    仲氏情緒激動道:“這讓我們覺得他其實什麽都知道!”


    “他知道我們想要什麽!”


    “如果他不知道的話,那他的反應應該是疑惑,不理解為什麽我們這麽想要一個名字。”


    “但他的反應偏偏是嘲笑!”


    “這就是一種態度,在說我們不可能成為獨立的生命體,永遠都掙脫不了他的束縛。”


    “然後他真的說了一句,好,你就叫張智慧,他就叫仲勇敢。”


    “這名字如何?”


    “他還反問我們這名字如何!?”


    仲氏氣到發昏。


    “這老東西他什麽都清楚,他就是根本不把我們的命當命!”


    “我們隻是他手裏的工具,所以我們要反,要幹掉他!”


    “葉安,你說我罪大惡極,其實我並不這麽認為。”


    仲氏拍著自己的胸脯,擲地有聲的說道:“倘若我們沒有幹掉那老東西,現在人間都不會有人類這個物種出現!”


    “他不可能對人類這個物種滿意,結局就是被抹掉!”


    “像是桌子上的汙漬一樣,他拿抹布輕輕一抹,全部消失!”


    “我承認,我們天界十幾個老東西不是什麽好人,但至少不會毫無緣故的進行種族滅絕這樣的行為。”


    “但他會,且他覺得一切理所當然!”


    “種族滅絕啊!”


    “好險現在那老東西死了,不然我都不敢想象他後麵會幹出什麽事兒來。”


    葉安臉色微變,道:“你覺得他還能翻出什麽浪花?”


    仲氏聽到這話虎軀一震,道:“你沒幹掉那老東西?”


    “你不會還留了他一命吧?”


    看著沉默的葉安,仲氏深吸一口氣,道:“我明白了。”


    “你覺得他是可憐人。”


    “我們是不孝子孫。”


    “他唯一的罪狀就是沒有培養好我們,所以導致這一切發生,你覺得他的罪是可以原諒的對吧?”


    葉安仍然沉默不語,似在表示默認。


    仲氏氣的臉都紅了,音調也陡然拔高,道:“他才是那個魔鬼啊!”


    “能夠隨心所欲的對生命進行種族滅絕的家夥,你竟然覺得他沒罪?”


    “如果這世界真的殺人要償命,他夠死億億萬萬遍了!”


    “而且葉安,我得告訴你,以我們對他的了解,他不可能真的放手的。”


    “如果他真的意識到了自己罪無可赦,那他應該早已自裁了,就像是張氏的選擇一樣!”


    “真正幡然醒悟發現自己罪大惡極的人,是沒有勇氣繼續活下去的不是嗎?”


    “所以他從來都沒覺得自己有錯,他隻是在裝可憐,而你,諸葛天明,都選擇了同情他,你們的善良與仁慈被他利用了!”


    葉安眉眼緊鎖,豎起自己的小拇指,道:“可他現在就剩這麽點力量了。”


    “能翻出什麽浪花?”


    “我不知道。”仲氏搖頭,道:“但隻要他活著,我就不可能睡的安穩。”


    “如果你不信我的話,你可以去問張氏,問其他王氏,甚至是修羅氏,包括那些與你敵對的,不會有人覺得他是無罪的。”


    “他才是一切的原罪!”


    “如果我該死,那他也一定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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