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州城內有一座孤山,山上有一條古怪的溪流,這條溪流無源無尾,寬不過三尺,長約丈許,如同一條晶瑩的飄帶,平地懸浮在山中的小道上,而這條溪流的來曆,傳聞是上古軒轅黃帝騎著乘黃路過此地,在那座孤山落腳歇息,乘黃抖落身上朝露形成,至於是真是假,就無從考證了。


    每年到了三月三上巳節這天,溪流就會在太陽初升的時候,噴出五丈大小的蜃光,接著乘黃便從蜃光裏一躍而出,而等太陽落山時,乘黃又會迴到蜃光之中,如果有人要是跟著進去,瞬間就會變成各式各樣的東西沉在溪中,大多是衣物鞋帽,瓶瓶罐罐這類物件。


    這一沉就得等一年,一年之後,等乘黃再出現的時候,隻要把這些人變化的東西撈出來,在陽光晾幹,他們當場就能恢複原樣,照樣還是活蹦亂跳,且不渴不餓,仿佛沉在水底的一年隻過了一瞬似的。


    隻是打撈的過程並不容易,沉在裏麵的東西看似都不大,但實際重於千斤,力氣不夠的人根本撈不起來,許多得救的人,基本都是白民國的修士出手撈出來的,但後來修士們就不管了,因為陷入溪流的人太多了。


    起初多數是凡人,後麵許多成道無望的修士也參與了進去,為了可以曾壽兩千歲的傳說,個個狀若瘋狂,白民國曾經大張告示,警告人們不要去追乘黃,但根本都勸不住,所以最後也就懶得去救他們了,到如今卻是連告示都不貼了,任由去追乘黃的人自生自滅。


    聽茶樓夥計的講述了小半個時辰,沈庭文直接飛身來到了那座孤山上,整座山頭隻有幾丈高,此時卻已經擠滿了人,還有不少修士在空中駐足圍觀,他用法眼掃過,發現這些修士神情凝重,修為都止步於玉液還丹,看來都是想著拚一把,抓住乘黃為自己增添壽元。


    他禦風尋了一個空處,遙望下去,果然看到一條浮空的溪流,一眼看過去不覺奇異,可當他運起神念查看,眼中溪流猛然變得如同一條寬闊大河,低窪之處,沉了數千件五花八門的東西,耳中響起陣陣雜亂的聲音。


    “救命!救命!”


    “外麵是哪位前輩降臨!晚輩是瀛洲玉醴泉弟子,還望前輩慈悲,救我一救,晚輩必當感激不盡!”


    “救我!我是千麟閣的少門主!”


    “前輩先救我,我是青丘國的公主,出來之後願以身相許!”


    “晚輩長洲玉麟閣.......”


    沈庭文暗自無語,撤迴神念,這些人為了脫身,滿口胡言亂語,連以身相許都冒出來了,再說現在距離上巳節還有半月,就算他想救人也沒辦法。


    他用神念查看過,這溪流應該是一件洞天法寶的入口,或者其後就連接了一個寬闊的世界,乘黃出入的蜃光則是出入洞天的一種禁製,想到當初陽神遨遊星空所見,那無邊渾雲裏的那些星球,心中不禁有所猜測。


    沈庭文思索片刻,禦風下山,在城中開了一間客房,布下結界後,頭頂升起豆大的舍利,綻放光芒,落在掌中,陡然變作一方迷你世界,隱現山巒疊嶂,江河湖泊,廣大無邊,大日當空照耀。


    這是他借第二元神,將舍利演化的洞天世界,但他的法力不足,加之舍利尚未圓滿,所以隻用須彌介子法術開辟了一個粗糙的空間,演化的世界隻有個殼子,裏麵的天空大地都是幻象,看似廣闊,實則隻有方圓三丈大小,要是能再大一點,他就能把那群龍魚給收了。


    沈庭文看著掌中世界,抬手一抖,一道青光飛了出來,落地變成一個醜陋的大漢,蜷縮在地上,脖子上套了一個銀燦燦的鋼圈,黑麟蓋臉,血口青睛,這大漢出來以後,仰頭噴出了大口黃煙。


    “你還不肯降服?”


    沈庭文隨手一抓,將黃煙盡數攝成一團,反手又糊在了大漢臉上。


    這醜陋大漢就是他在路上擒拿的那條毒蛟,被自己吐的黃煙糊了一臉,毒蛟愣了一下,大叫道:“本王就是不服!若不是被你用古怪的圈子偷襲套走了兵器,本王一定能將你和那群龍魚一起吞了!”


    “你連個手下都沒有,也能算是妖王?”


    “那是它們太沒用了,全都當了本王的血食!”


    沈庭文麵露笑意,這毒蛟本就渾身劇毒,且能用禦水化冰的法術,又修成人身,實力更是不凡,一般地仙遇上未必能討的好,其手中原有一杆寒鐵鋼槍,但尚未發威,就被他用地磁元精煉的法寶給收了,就是此刻套在毒蛟身上的那個鋼圈。


    此寶特性有些像西遊裏的金剛鐲,沈庭文便依樣取了個名字,喚作金剛圈。


    失了兵器後,毒蛟憤怒之極,騰空追著他噴吐毒霧,沈庭文原本還怕這妖孽見勢不妙,會遁水而逃,不料此怪反而送上門來,當場現了明王法相,不出幾個迴合,就將這廝給擒住了。


    此怪實力雄厚,桀驁不馴,他在路上用縛靈索拷煉許久,也未令其屈服,又因為急著入城,來不及用真言度化,就用金剛圈鎖住,令其不能變化,暫時囚禁在了舍利空間裏。


    如今沈庭文騰出手來,也不與這毒蛟廢話了,他擒拿這條毒蛟本就做了兩個打算,一是度化成功,拿來抽煉法力修煉肉身,二是看麅鴞子前輩有沒有興趣,到時候興許能用它換點什麽好東西。


    最近得到的獎勵越來越差了,北上途中竟然發出一塊東周天子祭司用的胙肉。


    現出四首八臂,七隻手掐訣催動縛靈索,一隻手搖晃金玲,同時四張口中齊聲念動真言法咒。


    毒蛟在折磨中狂罵了幾聲,但很快就變得迷迷糊糊,漸漸忍不住跟著法咒吟唱起來。


    ............


    一晃十二天過去了。


    這日午間,沈庭文正在房中繼續用舍利演化洞天世界,那毒蛟不見了身影,過了一會兒,門外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師弟還是這般勤勉。”


    沈庭文聞言一笑,收了舍利符訊,起身開門,韓世雄就在門口,仍是以前的俠客打扮,他歡喜道:“許久未見,師兄風采更勝當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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