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都,頤中觀。


    “迴稟掌教,此次墮入冥司,若不是仰仗了昔年那位前輩所賜異寶,弟子此刻已經變成一個孤魂野鬼了。”


    祖師殿中,沈庭文站在掌門昆寧真人和承宗真人麵前,手裏托著三塊寸許大小的兩界碑,神情凝重地將自己墮入冥司經過說了出來,除了言語中隱去了變大丸,將不動明王說成了一件護身法寶之外,其餘細節一無所漏。


    承宗真人聽完,頷首道:“收到你的求援符訊,我便神遊尋了過去,不過還是遲了一步,好在你得前輩高人看重,最後安然脫險。”


    昆寧真人卻是沒有說話,打出一道玄光飛出殿外,盯著兩界碑細細研究,過了片刻,玄光迴歸,他開口道:“我已確認過了,那平都陰皇並非鬼魅假冒頂替,所言也皆是實情,也驗證了一下那天都鬼王的身份,結果此鬼還真在上古時期做過北方鬼帝,原本其以為早已隕落,想不到死而複生,在兩界好一場興風作浪。”


    沈庭文確認平都鬼帝是真,心中稍稍一鬆,聽完掌門後麵的話,疑惑道:“弟子有一事不解,當初出手的天仙為何不將其天都鬼王誅殺,而是將其和整個鬼蜮打入兩界縫隙?”


    “因為在陽世確實殺不了他。”


    昆寧真人緩緩解釋道:“你也知道,天都鬼王手中掌有三生石和鎮府法印,司命法印能敕封鬼神,但隻不過是掌握冥府權柄的司職公器,但三生石不一樣,掌握此石,天都鬼王將自己的真靈都和冥司連在一起,平時顯露在外的,隻不過相當於我等陽神分化的一個神念化身,隨手打殺並無意義,他很快就能在冥司凝聚成型。


    至於鬼蜮的獨目魔怪,不過是靠著天都鬼王的敕封才能重生,隻要拘出其靈魂上的敕封符詔,揮手就能讓他們灰飛煙滅,但那位天仙前輩在出手時,酆都大帝現身,言說那些鬼物應當由冥司接管鎮壓,最後便有了眼下的處理結果。”


    沈庭文恍然,隨後又道:“掌門真人,冥司利用望鄉台能隨時監視弟子,不知可有辦法遮蔽幹擾?”


    “你未登仙籍,難防冥司窺探,不過這事也好解決。”


    旁邊的承宗真人拿出一枚鎦金符籙,落在沈庭文眼前,“將我這枚法符貼身攜帶,日後冥司再行窺視,彼輩自有罪受。”


    沈庭文心中一凜,麵上卻是鄭重行禮,雙手接過符籙,收入懷中,道:“弟子謝過真人護佑!”


    昆寧真人將兩界碑遞給他,道:“平都鬼帝在城隍廟等你,且去與他交還器物,南康縣還等著你迴去坐鎮。”


    “弟子遵命。”


    沈庭文將,躬身對著兩位真人一禮,便退出了大殿。


    看著他離去,承宗真人對昆寧真人著旁邊道:“康夷方才所述,掌門師兄覺得如何?”


    昆寧真人微微點頭,言道:“與冥司所言幾乎分毫不差,不過他並未亮出口中那件護身異寶,應當還是隱瞞了些許真相。”


    承宗真人稍稍沉吟,道:“師兄不擔心此子別有用心?”


    昆寧真人失笑,道:“你引進來的人,現在反來問我?”


    承宗真人歎道:“其實我也不是懷疑他,隻是感覺此子往冥司遇險一事,期間的行為舉止有些古怪,而且究竟是何等異寶,不僅幫他打殺了數十萬魔怪,還從十多位鬼王手裏搶出了界碑遁出冥司,須知此子修為不過才是玉液還丹,他哪來的法力去驅異寶戰鬥。”


    “你是覺得他既然有異寶護身,卻還要向我等飛符求援的事古怪?”


    昆寧真人說道:“恰恰相反,我覺得此子這麽做是極為正常的舉動,他身上有當年異人所賜法寶,但肯定從未用過,或者也不知道該怎麽用,所以在遇到危險的第一時間就向觀中求援,後麵墜入冥司,被魔怪逼至絕境才冒險一試,最後終究是異寶有靈,幫助他脫離了險境。”


    承宗真人若有所思,道:“聽掌門師兄這麽一說,的確合理了許多。”


    昆寧真人道:“剛才我不好提醒,可你給他大衍神符卻是欠妥當了,此子心思靈透,必然能猜到神符另有他用,卻仍然麵不改色的接到了手裏,如今觀中已無人願意接替你去做護國法師,你可別把人給嚇跑了啊~”


    承宗真人苦笑道:“是我多此一舉,不過事已至此,隻能將來再尋機會收迴法符了。”


    昆寧真人搖頭,尋了個蒲團坐下,不再言語。


    ...........


    城隍街上,沈庭文的心情極為糟糕。


    如昆寧真人所說的那樣,他並不是傻子,承宗真人給鎦金符籙,必然能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果然還是懷疑自己。”


    沈庭文心中憤恨不已,若不是平都鬼帝盯著他不放,他怎麽會落到這種境地,現在好了,逃過冥司的窺探,又被頤中觀納入了監控。


    雖說他有辦法將符籙隔離,但那樣做肯定會加深觀中的疑心,眼下自己隻能故作不知,等迴到南康縣再行處理了。


    沈庭文快步走到城隍廟前,遠遠就看到了城隍和老熟人左判章林,見他走近,兩人立刻主動上前迎接。


    “尊駕來了。”


    城隍滿臉笑意地跟沈庭文見禮,左判章林沒有說話,隻是在旁拱了拱手,神情十分拘謹。


    沈庭文此刻哪有什麽好臉色,隻是淡漠地道:“在下依約前來拜見帝君,煩勞伯爺引見。”


    城隍察覺他語氣不善,但也不好多問,側身讓開,領著沈庭文進了廟門,進了上次兩人見麵的那間園子,見到了平都鬼帝。


    “小友請坐。”


    平都鬼帝隻是一身常服打扮,坐在涼亭之中,見沈庭文進門,神情極為喜悅,開口邀請他落座。


    沈庭文取出了兩界碑,放在亭中桌上,道:“在下身份卑微,豈敢與陛下同坐,那司命法印尚困在一位長輩所賜的法寶中,等我日後將印取出再奉還陛下。”


    “小友這是何意!”


    平都鬼帝神情一肅,根本不去看桌上的界碑,雙目凝視沈庭文,周身散發出駭人之極的威勢。


    “在下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陛下若是沒有聽清,可以問一問旁邊的顯佑伯。”


    沈庭文毫不畏懼,早在進城隍廟的時候,他就暗中融合了祖竅的明王法相,並且取了十顆變大丸,隨時可以吞入咽喉。


    鬼帝要是翻臉,他大不了再下一次冥司。


    知曉了變大丸的具體功效,再次墜入冥司,沈庭文可不會倉促離開了,本來現在他心中就冒著怒火,真惹毛了他,說不得就要考慮麅鴞子前輩的建議,多煉化一些冥司厲鬼。


    又或者一鼓作氣,將這勞什子鬼帝也煉成加持神咒。


    念及此處,他兩眼不自覺就兇光畢露,眼前的平都鬼帝仿佛變成了一盤精致可口的美餐。


    平都鬼帝見他如此盯著自己,心中沒來由的一突,渾身氣勢泄了半分,沉默半晌,笑道:“是本帝心急了一點,不過還是希望小友能夠體諒本帝的難處,盡早將鎮印交付冥司。”


    說完頓了頓,將一個錦盒推到了沈庭文眼前:“這是之前說好的補償,還請小友收下。”


    沈庭文目光一收,拱了拱手,將錦盒收入袖中,轉身出了園門,就在門前放出一隻蒼鷹,跨上鷹背,蒼鷹輕鳴一聲,當著幾人的麵,振翅縱入了雲天之上。


    “小輩無禮至極!”


    沈庭文方一騰空,平都鬼帝當即暴嗬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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