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我就要離開蒼藍大學,獨自去曆練,不出意外,要學期末時才會迴來。”


    曆羽開口道。


    “啊……”


    張懷玉呆了呆,低聲囁嚅:“那注意安全呐。”


    她的聲音比平常要小很多。


    她一直很羨慕燕踏枝,對方有什麽想法都能暢通無阻的表露。而自己,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燕踏枝柳眉一撇,接口道:“我也去!”


    “你就說說,當初答應的每天跟我打一場,到現在總共兌現了幾次?”


    燕踏枝氣鼓鼓的,氣勢愈發咄咄逼人。


    “現在吃幹抹淨就把我晾一邊兒了是吧!”


    “說得好像我把你怎麽樣了似的。”


    曆羽嘟囔著。


    最終,他耗盡百般口舌,總算說服了燕踏枝。


    夜時。


    曆羽靜靜躺在床上,月光的清暉透過窗縫,灑落在床。


    月光的溫潤勾起了他的思緒。


    雖,今人不見古時月。


    然,今月曾經照古人……


    月亮自古以來就是蒼藍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近三千年來科技飛速發展,人類早已掌握在宇宙開采礦物的方法,月亮也就順理成章的成為了外星人眼中的資源點。


    每一屆的銀河戰場,蒼藍星都是以力保月球為主,若有餘力才爭奪其他資源點。


    月球從未被開采過,人們不忍心破壞它在心中的聖潔。


    三千年來,蒼藍星唯一一次失去月亮的占有權,還是在兩千年前的內戰時期。


    那時,月亮被天馬星所占領,遭到無節製的開采足足半年,直到後來國府建立,月亮才重新迴到蒼藍星手中。


    如今的月亮已不再完美無缺,上麵已經有了一些錯綜複雜的溝壑。


    銀河戰場若是提前開啟,曆羽也很想去參加,隻不過他現在的等級連最低要求都還達不上。


    現在還要抓緊提升等級,爭取趕上那趟末班車。


    當然,他想得更多的是,下次銀河戰場開啟,不僅要留住月亮,最好還要把天馬星的衛星給搶過來……


    想著想著,他就進入了夢中。


    夢裏,是一片黑暗。


    曆羽溺入其中,手腳皆不得動彈。


    八方傳來了微微的哭聲,哭聲雖小,可卻極為悲愴。


    這種聲音,隻有一個人在極度絕望的情況下才能發出。


    山崩地裂般的轟隆聲,鐵馬金戈的廝殺聲,將士的怒吼聲,都被這柔弱悠長的哭聲所遮蓋。


    周遭的世界仿佛發生了很多事,但曆羽看不見。


    他眼中除了黑暗,再也沒有其他。


    他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可卻怎麽也無法醒來。


    唿吸越來越沉重,仿若真應了流浪者那句“溺死在夢中”。


    他眼裏總算出現了一道鮮紅的色彩,一朵紅石蒜生於無盡墨色之中。


    紅石蒜也被稱為“彼岸花”。


    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花分兩種,一種生在“彼岸”,一種長在“忘川”。


    曆羽對植物學沒有過深入研究,並不知道此時出現的是哪一種。


    彼岸花開得越來越多,逐漸將空間填滿,讓他身處彼岸花團錦簇中。


    曆羽勉強轉頭,看清了近在咫尺的花葉,整個宇宙,仿佛都蘊含在這片瘦小的花瓣中。


    空間仿佛被層層撕裂,夢境收束,這方世界完全坍塌。


    宇宙之外,莫非就是真實世界?


    曆羽聚精會神的觀看,眼神忽然變得呆滯。


    畫麵中,正是那位名叫孟薑的女子,她眉角塗抹淡妝,清新雅致,仿佛天地間至美之物都匯集於其一身。


    “夫君,官府尚沒有征召……不要走,好嗎?”


    她拉住一名男子的衣角,神情委屈,我見猶憐。任誰都不願拋棄這樣美麗的女子,獨自離去。


    男子卻閉眸凝息,握住她的手,柔聲道:“北方邪穢入侵,長城尚未修成,朝中已無人,事關帝國萬年大計,我自不能孑然一身。”


    “三日,我定將邪穢除盡,安然歸來。”


    男子沒有停留,將長劍負於身後,直接騰空而起,遠離而去。


    自此,孟薑一人,倚在屋外的槐樹旁,望著夫君離去的方向,朝伴晨風,暮伴流雲,靜靜等待。


    三日一晃而過,卻仍不見有人歸來。


    身旁的白蘭花已然枯萎,槐序秋起,落葉飄飄,畫麵就此定格。


    背光之下,曆羽隻能看清男子的背影,他可以認出,這正是那位“流浪者”。


    畫麵一轉,流浪者歸來。


    他衣衫破爛,長劍已斷,卻滿臉笑意。


    可桃花村已經消失了,房屋被火燒盡,遍地是焦黑的屍體,槐樹旁隻留下了一束紅繩,一排小小的腳印,自槐樹腳遠離了村莊。


    笑容僵硬在了流浪者臉上,這也是曆羽第一次看清他的臉。除了多了許多細小的傷疤外,與自己幾乎一模一樣。


    “流浪者”手持斷劍,神情有些驚恐,最終似沉鬱一歎,徒手將村中的屍骨全部埋葬,並立起了墓碑。


    那束紅繩,他沒有去拿。


    ……


    至此,曆羽已經明白了,他所處的夢境世界並非完美無暇,有著不少破碎的地方,連通著真實世界。


    而這些破碎點,就是秘境!


    蒼藍星官方對秘境把控如此嚴格,必然是知曉秘境裏是一個與現實完全不同的世界。


    隻是他們應當不知道“夢境”與“真實”一說,隻是單純把那裏當做是另一處世界,在秘密中進行探索。


    流浪者說過,他就是曆羽的未來。他從未來而至,將曾經的自己鎖在了夢境之中,徹底改變了過去。


    而未來的那個自己,已經永遠的離去了,被埋葬在了“雪域”城中。


    時間會改變一個人的處事方式,但內心深處的本性終是難以改變。


    既然“流浪者”能穿越過來,改變過去的自己,那麽定然也能拯救曾經的妻子,也就是孟薑。


    世界究竟是以什麽進程推進著,夢境世界與真實世界交雜,仿佛一切都亂套了。


    將這一切演繹過一遍後,彼岸花逐漸凋零,花瓣片片掉落。


    每落下一片,就像是千鈞重鼎砸在了曆羽心間。


    曆羽醒了,手中似有異物,他拾起一看,發現正是同時出現在“秘境”與“夢境”中的那束紅繩。


    紅繩打著結,有著淡淡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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