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成子聞言一怔,心裏有種說不出的荒誕感。


    他明知道師尊清微道尊不可能將《元始金章》傳給外人,哪怕那人是另外兩位道尊的弟子。


    可太上老君這麽一說,他竟覺得有幾分可能。


    莫非他中了太上老君的幻術,得了癔症?


    趙玄一臉意外望著太上老君。


    這位前輩,打第一次見麵起,就對他很好。


    主動召他為試丹童子,放縱他克扣本該給其他仙神的仙丹,教他密不外傳的九轉金丹之法。


    但他沒想到,竟會好到幫他謀劃清微道尊真傳《元始金章》。


    這份沉甸甸的人情,怕是不好還啊。


    不過此事早有征兆。


    若非太上老君告訴他,他哪知九轉金丹之法是打磨金丹的最好法門,《元始金章》可凝練最強法相。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想讓趙玄打《元始金章》的主意。


    廣成子沉思片刻,緩緩搖頭:“請恕晚輩不能答應,冒犯之處,請前輩另行責罰。”


    師尊會不會答應,他不知道。


    他第一個不答應。


    憑什麽給趙玄機會?


    太上老君幽然歎道:“何必呢?”


    “老道讓你帶他去玉虛宮,其實是給你機會,老道並非不知去玉虛宮的路。”


    “你若執意如此,老道隻好削你頂上三花,散你胸中五氣,小懲大誡一番。”


    說完伸出如玉石雕琢般的手掌,朝廣成子緩緩推來。


    廣成子臉都綠了。


    削頂上三花,散胸中五氣,這和廢他修為有什麽區別?


    如此殘暴,算哪門子小懲大誡?


    他下意識就躲。


    可不管他怎麽躲,太上老君的手掌仿若穿越空間,離他越來越近。


    幾乎凝成實質的危機感,不斷告訴他,太上老君並非開玩笑,而是認真的。


    眼看手掌近在咫尺,廣成子立刻慫了。


    “前輩且慢,晚輩願帶趙玄迴玉虛宮請示家師,由家師決定,是否給他參悟《元始金章》的機會。”


    既然非帶趙玄迴玉虛宮不可,他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不過在師尊麵前怎麽說,還不是他說了算?


    師尊向來護短,他就不信,師尊聽了嫡傳大弟子的話,還會給一個外人機會。


    太上老君慢悠悠收迴手掌。


    “你隻需將今日之事如實相告,成與不成,與你無關。”


    “若你添油加醋,或斷章取義,後果伱自己清楚。”


    “還有,今日老道將完整的人交到你手上,他日請你完整送還,若是缺胳膊少腿,或有別的狀況,你大可試試,清微道尊能不能保你無事。”


    漠然的眼神,讓廣成子心中那點陰私想法蕩然無存。


    廣成子訕笑道:“前輩多心了,晚輩豈敢。”


    像是證明自己並無此意,他果斷說道:“擇日不如撞日,晚輩這就帶趙玄去玉虛宮,如何?”


    太上老君擺了擺手:“去吧。”


    在太上老君的示意下,廣成子帶著趙玄的化身,騰雲駕霧趕往玉虛宮。


    出兜率宮不久,廣成子見左右無人,故意問道:“太上前輩對道友真好,比親傳弟子還用心。”


    (


    他想試探太上老君和趙玄之間的關係。


    “嗯。”


    趙玄笑著點頭,應了一聲。


    廣成子對趙玄敷衍的迴答極為不滿,但有太上老君警告在前,不敢隨意發作。


    他再次試探:“太上前輩有一門無上仙法,名為《無字天書》,威力不下《元始金章》。”


    “以道友和前輩的關係,未必非學《元始金章》不可。”


    趙玄:“嗯。”


    廣成子身形一滯,強忍心中不爽:“論輩分,你當稱本座一聲師兄。”


    趙玄:“嗯。”


    三聲高冷的“嗯”,徹底把廣成子幹沉默了。


    他眸中閃過一抹厲色,恨不得掐住趙玄的脖子,使勁晃兩下,對趙玄說道:“你再‘嗯’一聲試試?”


    可太上老君的警告曆曆在耳,讓他投鼠忌器,不敢動手。


    要是他知道眼前趙玄隻是化身,一定大罵趙玄陰險,拿化身引他上當。


    接下來,一路飛馳玉虛宮,他沒再和趙玄說過半句。


    ……


    “當、當、當。”


    二人剛進入昆侖山範圍,便聽到一陣陣悠揚的鍾聲。


    趙玄聞聲望去,一座綿延數千裏的大陣,宛若倒扣的琉璃碗,將群山罩在其中。


    陽光照耀下,大陣陣壁折射出淡淡的七彩光芒,幾乎凝成實質的靈氣在陣內來迴飄蕩。


    山川之間,是一座座精美絕倫的樓閣。


    樓閣之間,有仙禽靈獸歡嬉,有練氣士乘雲駕鶴往來。


    好一幅仙家氣派的景象。


    廣成子在前,行走間,陣法自動避開,讓出一條廣闊大道。


    一路上,有練氣士看到廣成子,殷切上前打招唿,或稱祖師,或稱仙尊。


    看到廣成子身後的趙玄,不免多問一句:“此人是誰?”


    廣成子記恨趙玄之前敷衍他的仇,當然不肯將他介紹給昆侖山的練氣士,隻說故友後輩,不熟。


    在昆侖山修行的練氣士,皆是人精。


    見廣成子對趙玄態度冷淡,便推測趙玄不是什麽要緊人物,自然沒有結交的心思。


    就這樣,廣成子帶著趙玄,一路暢通無阻,來到玉虛宮大殿。


    他站在門口,躬身道:“師尊,弟子有事稟報。”


    他已決定,在師尊麵前添油加醋,阻撓趙玄參悟《元始金章》全篇。


    別聽太上老君出言恫嚇,隻要他不說,師尊不說,太上老君如何知曉?


    然而他剛開口,大殿深處便傳來飄忽不定的聲音:“吾已知曉,放他入殿,準其參悟一個月。”


    “一個月後,成與不成,送他出山。”


    廣成子愣住。


    等等。


    他什麽都沒說,師尊已經知道事情的始末了?


    不是《元始金章》不外傳嗎?


    太上老君到底跟師尊之間有什麽不可說的秘密,他老人家怎麽會準許趙玄參悟《元始金章》一個月?


    雖然在他看來,趙玄不過歸一境,天賦再高,也不可能一個月內參悟成功。


    可他依然心裏不爽。


    他無法接受趙玄哪怕收獲一點。


    他正想開口勸說:“師尊……”


    卻被殿中飄忽的聲音打斷:“不必多言。”


    廣成子萬般無奈,唯有狠狠瞪了趙玄一眼:“師尊讓你進去。”


    趙玄神色平靜推開殿門,大步踏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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