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戰場。


    太陽西沉,鳴金聲響起,瞬間壓過聲震於天的廝殺聲,原本喧鬧的戰場為之一靜。


    緊接著,膠著的魏晉雙方將士,十分默契的迅速脫離,如潮水般各自退下,留下一地屍體以及傷兵殘將。


    殘陽似血,民夫入場收拾殘局。


    他們走入橫屍遍野,斷肢殘腿的慘烈戰場,猶如被抽走了精氣神般,神色呆滯,機械般收屍,救治傷員。


    死的人太多,他們已由最初的恐懼害怕,變得麻木不仁。


    “喝囉怛那,哆囉夜耶……”


    忽的傳來飄渺的禪唱聲,清晰的傳入每一個民夫的耳中。


    他們下意識順著聲音望去。


    隻見夕陽下,一道白衣勝雪的身影迎著光走來。


    陽光下,是一張悲天憫人的麵容,身後散發出聖潔的光輝。


    民夫聽聞此音,望見此人,勞累一天的疲憊俱結消散,萎靡的精神變得十分亢奮。


    當即有人雙手合十,對著潔白的僧袍拜道:“拜見大師。”


    玄藏充耳不聞,口中吟唱不止,徑直走進血流成河的戰場。


    南晉方的民夫首領被推了出來,走到玄藏麵前,雙手合十,又敬又畏問道:“不知大師前來,所為何事?”


    北魏方的民夫想靠近,但畏畏縮縮不敢。


    天神教有令,被南晉俘虜,雖罪但禍不及家人。


    而敢接觸萬佛寺和尚者,誅殺滿門。


    玄藏肅穆道:“救死扶傷,超度亡魂。”


    民夫首領麵麵相覷,超度亡魂沒問題,你連藥包都沒帶,拿什麽救死扶傷?


    玄藏見狀,沒有過多解釋,雙手結印,點點金光從他身上冒出,化作一片甘霖,精準落在每一個受傷的士卒身上。


    隻見血肉翻卷、鮮血汩汩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縮、止血。


    痛苦到扭曲的臉龐,漸漸舒緩,變得祥和起來。


    幾名民夫首領震驚的無可複加,喃喃自語:“神跡啊!”


    如此手段,已經超過了他們的認知。


    畢竟,修煉有成的武者,平日裏可不會為賤民耗費真氣療傷。


    不知誰起的頭,一臉虔誠跪向玄藏,高舉雙手,以頭觸地,拜道:“拜謝聖僧救命之恩。”


    霎那間,南晉一方的士卒和民夫跪了一片:“拜謝聖僧。”


    一縷縷凡眼看不見的白色光點,從眾人身上冒出,落到玄藏背後,形成一道光圈。


    玄藏悲憫的麵容上,多了一絲笑意。


    諸聖不顯的末法時代,功德比他想象的更容易賺取。


    收割完一波,他看向幾個民夫首領:“請幾位施主將屍體聚集一處,本座來超度他們。”


    人前顯聖過後,幾名民夫首領幾乎視玄藏為神明,連連稱是。


    平日裏他們連打帶罵,才能驅使的奸滑民夫,今日幹活格外賣力,很快把屍體收攏到一地。


    玄藏盤腿坐在屍山血海前,結地藏根本印,低聲誦讀晦澀難懂的經文。


    一縷縷常人看不見的黑氣,自一具具屍體上冒出,如遊魚歸海,落入他的懷中。


    原本白皙的左手,愈發慘白。


    他猶自暗中歎道:“若非紅蓮業火傷人傷己,非是大道,假以時日,佛爺必然能凝聚出來,太陽真火何懼之有?”


    “佛爺注定要稱佛道祖,可不想坐鎮冥海,整日對著一群怨念滔天的鬼魂。”


    許久之後,玄藏緩緩收功,瞥了一眼麵露豔羨之色的北魏眾人,眸中流露出一絲不舍,毅然趕往下一處戰場。


    隻恨他境界尚低,不宜得罪萬佛寺那群老家夥,否則連北魏的功德和魂魄,他一並收了。


    一道流光自天際而來,落在玄藏身側,正是剛從真武門趕來的空虛和尚。


    玄藏雙手合十行禮:“見過空虛師叔。”


    空虛急忙迴禮:“佛子不可,你身份尊貴,老衲消受不起。”


    嘴上說不要,臉上真心的笑容出賣了他。


    (


    玄藏淡然一笑。


    佛子的身份,給他帶來諸多好處和極大的便利。


    僅幾句客氣稱唿,就能讓許多沒有跟腳的萬佛寺宗師替他賣力。


    空虛沒忘正事:“佛子,老衲受你所托,去真武門當麵問了趙玄,他答應準時赴約。”


    玄藏笑著迴道:“那就好,勞煩師叔跑一趟。”


    空虛躊躇片刻,忍不住說道:“老衲觀那趙玄,除了罡氣渾厚一些,殊無半點特異之處,佛子為何對和他約戰念念不忘?”


    玄藏眉頭微皺,心裏對空虛的感觀大幅下降。


    沒眼力勁也就罷了,還蠢不自知。


    佛爺惦記的人,怎麽會沒一點特異之處?


    何況他剛收到消息,天神教神子敗在趙玄手上。


    大爭之世,能冒頭的,可沒有庸才。


    再不濟,也強過空虛這群時運不濟之輩。


    想著還需要眼前蠢貨的支持,玄藏耐著性子說道:“既然答應約戰,自然要信守承諾。”


    他順便問了一句:“趙玄可說哪一日赴約?”


    空虛下意識答道:“月底之前。”


    見玄藏臉色不對,他硬著頭皮補了一句:“他沒說具體時間。”


    玄藏差點氣笑了。


    他沒說,伱就沒問?


    佛爺讓你問他是否準時赴約,你就隻問一句?


    念經念傻了是吧。


    他強壓心中怒氣,語氣平和道:“既然沒說提前,應是最後一天。”


    “時間越長,我的神通越強,吃虧的隻會是他。”


    “我還要繼續修行,就不和師叔聊了。”


    佛亦有金剛怒目,他擔心再聊下去,背上殘害同門的罪名。


    ……


    “你練習了一遍太極造化拳,境界有所提升。”


    “太極造化拳:5/100。”


    “你練習了一遍陰陽大混洞,實力有所提升。”


    “陰陽大混洞:防:15/100;吸:8/100;斥:5/100;攻:20/100。”


    天柱峰後山。


    趙玄獨自修習太極造化拳和陰陽大混洞。


    自從十來天前,張太豐教他“陰陽大混洞”後,人突然消失了。


    他在後山沒找到人,幹脆就地修行,守株待兔。


    太極造化拳因為體內太陽真火和太陰真水的失衡,進度較為緩慢。


    相對而言,有太極造化拳的基礎,陰陽大混洞的進度不錯。


    尤其是第四個變化攻,已經像模像樣。


    月底將至,趙玄叫上四處替天樞峰弟子鳴不平的師父,前往魏晉戰場找玄藏。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天樞峰主不惜自汙將宋元橋推上道子之位,卻給天樞峰弟子帶來極大影響。


    死在遺跡的真武門弟子,他們的師父和師兄弟,奈何不了宗師境的天樞峰主,把怒火灑在了其他弟子身上。


    相當於好處給了宋元橋一人,責任卻是整體天樞峰弟子承擔。


    趙玄常年在外,對此沒感覺,在宗門的天樞峰弟子,處處受針對。


    天樞峰主又不幹了,四處給門下弟子討公道,忙的腳不沾地。


    趙玄找到他時,整個人精神狀態差了許多,眉宇間多了一股鬱結。


    聽聞趙玄要出門,天樞峰主猶豫片刻:“要不讓王長老陪你去?”


    他想留下來,給天樞峰弟子撐腰。


    趙玄斷然拒絕:“不行,師尊答應給弟子護道,豈可半途而廢?”


    首先,老頭子雖然脾氣古怪,但他的實力在宗師當中數一數二。


    這次麵對的是萬佛寺,他擔心王長老鎮不住。


    其次,老頭子這種狀態,留在天樞峰,遲早精神出現問題。


    於公於私,他一定要帶老頭子出去。


    眼不見,心不煩。


    天樞峰主遲疑道:“天樞峰弟子畢竟受為師牽連,為師怎麽能丟下他們,置之不理?”


    趙玄沉聲道:“師尊,弟子冒昧問幾個問題。”


    “其一,天樞峰弟子數百人,你能照顧到幾個?”


    “其二,你能照顧一時,可保證照顧一世?”


    “其三,他們作為天樞峰弟子,享受過主峰弟子的優待,為何不能承受對應的磨難?”


    “其四,師尊最近所為,真的有改善他們的處境嗎?還是讓他們處境更為艱難?”


    靈魂拷問一出,天樞峰主臉色像是開了染坊,青了綠,綠了紅。


    最終長歎一聲:“為師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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